《读月》

亚明

<h3>我几乎不懂天文,假如真有天书,那月无疑是我最熟悉的章节了。我无数次地看过它顽皮地爬上屋脊,悠然地挂在树梢,从容的升上中天,羞怯地躲进云隙,有时残如银镰,有时盈如玉盘…看,月儿又圆了。</h3> <h3>月光把我的阳台洗得很白,一杯清茶,一把躺椅,仰天对月,既没有“楼头望月怨今生”的遗憾,也没有“无情寒月照更长”的苦涩,只一片宁静,宁静得仿佛唯我与月同在。渐渐的那一缕月光揉进我的思绪把我牵引到了童年“。</h3> <h3>“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李白这首《古朗月行》正是我幼时观月的写照。小时候我和奶奶在乡下,常在奶奶的“月亮婆婆的故事中甜甜入梦,翻开云页,月便露出来了,月亮婆婆用那清清的柔柔的光轻吻我的脸如同奶奶的呵护一样慈祥。</h3> <h3>住进城里便少见月亮了,在我的小阁楼的天窗上,偶尔也有月亮光顾,圆只是总不见那么圆,以后在一些杂志摊上陆续见到过“嫦娥奔月”“白兔捣情药”“吴刚伐桂”等月中故事,似信非信也没作细究。</h3> <h3>中学毕业后插队入户重返故里,乡下地方大,房屋虽破旧,但是门窗、楼、天窗大了许多,月圆的时候透过窗棂的月光泻在地上,如一本袖珍的天书,长方的,翻开着,窗棂给它划上竖线条,仿佛是先人读过给它划的警句或有所思悟的标记,我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小佬,干一天活还不累?!早点上阁楼吧,”是奶奶的声音,阁楼上有我的床,床是用厚厚的稻草堆起的,很有点“席梦思”的味道。床前常有明月光,无须举首望明月。天窗近在咫尺,举手可触。月有时整个如银盘似的镶进天窗,看似并不遥远,亮得像床头灯,只可惜那时除了语录本很难有好书看,无奈何只得对着月亮像雨天檐下的蛤蟆眨巴着眼睛胡思乱想:“嫦娥因何寂寞?寂寞是什么?白兔若能捣一块糍耙给我充饥……吴刚伐桂大约也如我白天劳动一样累……”渐渐地终于耐不住疲惫合上眼帘,身子仿佛飘然,去寻找答案?去问白兔讨米饭?梦里梦外全然不知。</h3> <h3>到了该谈情说爱的年龄,我仍孑然一身。月影穿窗枕边移,常令我辗转不息,对月遐思,想象中的她眉若新月,眼含月波,心似月纯,妆如月色,素洁高雅。月让我期待,焦灼,至此还偶尔在旧文稿中翻阅到那年代写过的一首趣味诗:“一、二、三、四、五,圆镜照孤影。宫、商、角、徵、羽,心弦拨谁听。”那时的月,月光如我远方的情人。“书中有女颜如玉”大约便是指月了。</h3> <h3>科学的发展使幻想变成现实,而现实又打破了美好的幻想。登上月球的使者没能带回桂花酒和嫦娥的问候。月,这挂在天上千万年的灯终于见了谜底,它是这么丑陋满是斑疤,然而总在高高的可望不可及的天上盅惑着人们,已入不惑之年的我原本也无多幻想,所以每当“明月如昼,倒悬玉镜无尘垢“时倒也应了我清心寡欲的心境。</h3> <h3>月色溶进了我那淡淡的茶中,我呷了一口,清凉中带点苦涩,味道很纯,我想此时也许不只是我,“天涯同此辉”许多人也都在读着自己的童谣、神话、情书、史诗。</h3> <h3>奶奶老去了,我已做起了年轻的公公,此时的月仍和我幼时见到的一样,对着这千秋古镜不知该不该对幼辈讲讲“月亮婆婆的故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