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钟楼

周呦呦

　　小时候，只知道这里是一处果园，只知道是一些苹果树，只知道我们是进不去的。

　　后来，这里的果树全部烂掉了，成了一片荒山，零星的野坟掩没在草丛里。

　　再后来，我们似乎还在这里搞起了绿化，栽下了许多不知名字的树。

　　再再后来，这里建起了一所学校，据说很漂亮，但我沒有进去过。

　　再再再后来，我带着我的学生来到了这里，从此，我的生活便和这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这里景色很美，是让我最满意的一点。闲暇之余常常拿着一部低像素的手机四处乱拍。

　　最喜欢拍的就是钟楼，任何角度，都不难看。不像某个新建学校的钟楼，咋瞅咋难看，就想让二营长用意大利炮把它轰掉。

　　听说这个钟楼原本想修得再高大些，但是出于风水的考虑，某领导一声令下，成了现在的样子，但仍然不失魁梧。

　　上课时，窗外抬眼就可以看见它，讲课之余，我常常望着它岀神。有时就干脆盯着那分针一点点地动，昐着早点指向下课的时间。

　　晚自习时，看不太清时间，但我喜欢那跳动变化的色彩，就像马路上闪烁的路灯，远处就是我的家。

　　钟楼当然是用来报时的，而且是语音报时，我喜欢听“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不喜欢听“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但一走进教室，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我说不准这个学校什么时候建的，也说不准这个钟楼屹立了多少年，说不准有多少老师和学生仰望过它，也说不准有多少人聆听它的报时。

　　只是我每天都要有意地看上几眼，就像上课时看学生的眼神。

　　一年的四季，一季的早晚，我常常像校园里的流浪狗一样，到处溜达，一个人默默发呆，看着这钟楼，感觉到时间在很快流逝，就像钟楼上那不停走动的秒针。

　　记不清在这里送走了多少学生，只记得送走了几个一把手，记得许多有门子的，没门子的，新毕业的，新调来的，在这里走马灯似的出现，而我依然在，钟楼依然在。

　　感觉不到这里的工作压力有多大，但头上隐现的白头发确实是这几年冒岀来的。今天照镜子竟然发现还有三根白胡子，阿弥陀佛！

　　不知不觉，但确实是喜欢背着手走路了，不是感觉自己有多牛X，只是这样觉得稳当，学生说老师你真帅，我说帅你个头！

　　同事也管我叫老周了，我说不许叫老周，叫周老，或者叫潮哥，最近感觉叫周公子不错，因为听了一首新歌：《公子向北走》。

　　人不怕老，但怕别人说你老，就像女人不怕胖，但怕别人说你胖。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想装成很年轻的样子，喜欢用手机照相图的是美颜。

　　其实最让人想起年轻时光的还是那一群可爱又可气的学生。凭什么他们可以打架，抽烟，搞对象，凭什么他们可以大把地花着爹妈的钱。最可气的是考那么一点分竟然也可以上大学。

　　其实老天爷倒也是公平的，看他们毕业时找工作那猴急的样子，感觉自己倒也是生对了时代。

　　又是高三季，突然想这许多年不知是把学生送进了天堂还是地狱。其实我们只管送，路是自己走的。

　　就像这钟楼，我走我的，给予你同样的时间，是精彩还是平淡，与我无关。

　　这片曾经的苹果园，这片曾经的乱坟岗，这座如今花园般的学校，这座漂亮的钟楼。我来了，就没打算离开。

　　人生但有好去处，且酌花间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