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故乡的月亮

冷夕

　　每逢中秋，都会凝望。那凝望，是故乡那个明亮的月亮。

每逢中秋，都会期盼。那期盼，是团聚乡音倾吐的故乡。

每逢中秋，都会遐想。那遐想，有时是泪水有时是诗章。

每人都有个故乡，故乡都有个月亮，人人都爱故乡的月亮。少时的故乡月，是玉兔嫦娥奔月的传说。中年的故乡月，是杜甫的诗句“月是故乡明”。暮年的故乡月，是余光中的诗歌名篇《乡愁四韵》。

穿越故乡月，便是穿越席慕容的“因为故乡月夜总是有泥土的芬芳”；穿越故乡月，便是穿越普希金的“因为故乡月有我的初恋”；穿越故乡月，便是穿越泰戈尔的“因为故乡月是我摇篮”；穿越故乡月，便是穿越莎士比亚的“因为故乡月是我诗歌的灵感”。

故乡的山朦胧，清霜与山辉映，仿佛是张大千墨下的《月吟》；故乡的月朦胧，秸秆与月交错，仿佛是柴可夫斯基乐下的《夜月》；故乡的鸟朦胧，山果与鸟摇曳，仿佛是莫奈的写意《月下鸟》。

　　小时候，故乡的月光很亮，能让玩“踢格子”的女孩子们看清地上的格子、瓦片，男孩们能看清对方的眼睛、眉毛，以及因为匆忙赶出来，脸上没有洗净的泥印儿。

记得那晚玩“躲猫猫”，躲在杂草丛中，也顾不得里面有没有蛇、鼠、虫之类。几个孩子三番五次的搜寻了半天，也找不到身影，只能一起无奈的喊着“我们认输啦，你出来吧！”

       怀疑他们使诈，就是不出来，后来竟然在里面睡着了，足足待了一个多钟头。结果人都散了，只好一个人走回家。可并不怕，因为有天上的月亮做伴，照着回家路。

       读初中时，家距学校有好几公里的荒野路，平时住校，到每个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回家住一晚，星期天的晚自习前必须赶回学校。一个星期六下午的一次课余活动后，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人还没离开学校，明晃晃的月亮已挂在东边的天上，把教室、树木、操场都涂成了银白色。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碰见邻家女孩槿子也落单了，我们便一起迎着月亮往家走。虽然又累又饿，但并不着急赶路，边说嫦娥奔月的故事，边看着月亮，在月亮里找寻嫦娥、玉兔、桂树。后来不知怎么了都不作声，无言的走着，仿佛这样一直走下去，俩人就能走到月亮上去。

　　离开故乡的头天夜晚，坐在小河的小桥上，看着流淌的河水把月亮揉碎，到远处水深的地方再把它聚拢到一起，攒成一个完整的圆。河水带着月亮带着我，流向远方的方向……

二十几岁时，所在地质钻探队，常年在野外。经常在钻塔中望月，看着它的足迹，从东方升起，在西边的群山后落下。记得刚参加工作的第一个中秋，偏巧是大夜班，清凉的秋风扫去天上所有的乌云，一轮明月把天地照得亮如白昼。风往南吹，一朵朵淡淡的白云和我一同南行。我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思乡曲，我边走边唱，在这如梦如幻的世界里，风、白云和歌声一起飘向远方……

身在他乡，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景色也迷人，心里却满是凄凉惆怅，只因虽然还是那个月亮，却不是故乡的那个月亮。

　　而今的故乡，不见了从前住过的砖木结构的老房子，混浊了小时候游泳、捉鱼的那条清洌的小河，街道上，没有了熟悉的长辈身影，也看不到儿时玩伴。依然还在的是，那条通往外面世界蜿蜒的小路。连绵起伏的群山，永远在这里，守望──故乡的月亮。

如今每到月圆时，喜欢一个人在深夜里走在月光下。远处的树林、青山依稀可见，月光下，投在小路上树的倒影和身影相聚又分开，身影引领着人前行。

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象着故乡，清澈的小河水依旧在流淌，河里有鱼虾、水中还有月亮。逝去的长辈们和离家已久的玩伴都又回到这里，还是从前的景色，还是从前砖木结构的老房，还和小伙伴们一起上下学，还在月光下一起嬉戏……

　　一轮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岁月就这样老去，那纷飞的月光，映白了的慈母手中的衣衫，映亮了桂花香影的轩窗。梦中时常浮现的和望月时的想象几乎一样，小小的院落，母亲年轻的容颜，父亲的伟岸身影，还有小伙伴的欢笑。

逝去的岁月不会再现，记忆中珍藏着的是，照进心扉里的那一片皎洁的月光。依然不变的是，守望故乡的──月亮。

千古月，千古情。明月，伴着清风，挽着云朵，倾洒在大地，把清幽静美撒满人间，带给尘世团圆幸福。

故乡，守望月亮，月亮，守望故乡，我们，守望故乡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