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记忆…

遥望夕阳

一抹难忘的记忆 <h3>  时间的沙漏永远无法停止流淌,离开小镇竟快二十个春秋!</h3><h3> 有人曾说过,对一种事物产生怀想和思念,是因为那些事物已经逝去,或者远离。当我不经意怀念小镇的时候,小镇昔日的景象已是荡然无存......</h3><h3> 美丽的小镇,座落在山清水秀的皖南山区。背靠绵延的黄山余脉,脚依水波碧蓝的青弋江。与皖南事变中新四军军部所在地——云岭,一衣带水。</h3> <h3>  小镇最具特色的,是它别具一格、有着特别风味的建筑。那连成一 片、错落有致的木制建筑群,基脚全是木柱式结构,人称“吊栋阁”。远远望去,那一根根、一排排的木柱像秦陵的“兵马俑”撑着一排灰色的木楼,犹如一列长长的火车正要远行。</h3><h3> 听老一辈人说,古镇大约建于明末清初。它的独特建筑曾被一位日本建筑学者在考察时誉为“江南千条腿”。</h3><h3> “吊栋阁”是以悬空吊脚、前店后宅的形式而立,亦称“吊脚楼”。具有“开门上街,推窗见河”的特点。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南来北往的人流;打开窗,新鲜的空气、舒爽的河风便扑面而来。放眼望去,远山近水、长天闲云、空中飞鸟、江边浣妇....无限风光尽收眼底,使人与自然融为一体。隔江观楼,日有千女罗拜,夜有万家灯火。“吊脚楼”像江中游弋的巨龙,无比壮美!</h3> <h3>  小镇的街不宽,一条绵延伸展的鹅卵石路,中间有一路长长的条石。据说,条石是为当时唯一的交通工具——木制独轮车通过而铺设的。儿时的印象中,依稀记得那独轮车被大人们一手一边抓着车两边的手把,手把之间系着的带子套在脖子上往前推着,经过石板路时,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就好似在弹奏一首美妙而又古朴的乐曲。幼小的我常常背着书包在这长长的条石路上,一路走一路蹦地数着条石的块数。那时的这条街好热闹啊!街两旁所有店面的厚板门都敞开着,各式各样的南北货琳琅满目。</h3><h3> 那芬芳的绿茶、精细的糕点、透着土气的窑货、古色古香的民间工艺,还有那远近闻名的“章渡酱菜”,以及竹匠桶匠铁匠等各种手工的小作坊,伴着“磨剪子、砍柴刀”的吆喝声.....人们提筐携篮,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好一派皖南小镇别具繁华而又恬适的景致。</h3><h3> 每逢过年这里更是热闹非凡,玩龙灯、踩高跷的队伍穿街而过。孩时的我和同伴们总是乐得尾随着队伍满街乱追;而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大赛”更是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乡邻,小镇的街心河边,人山人海.....</h3> <h3>  那时候,这里是方圆几十里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h3> <h3>  当时的“文化娱乐中心”就是镇中心那时看来是很大的广场,一座很古雅的戏楼,当地人叫“万年台”。每逢外地戏班来这里演古戏,四乡八村的人都赶来看。</h3><h3> 在那文化贫乏的年代,偶尔听说晚上要放电影,整个古镇都激动人心,我们小孩更是欢呼雀跃,早早地吃过晚饭便迫不及待地各自把家里的凳椅搬到广场的“最佳位置”。就在那“万年台”上,儿时擅长顶脚尖走路的我曾数次表演了舞蹈“白毛女”。诚然,在“批林批孔”的年代,也不乏表演了铿锵有力的斗争节目....<br></h3> <h3>  小镇留给我的回忆太多太多,仅身旁的弋江河水就令我终身难忘。外乡的亲戚们来我家时,最羡慕的就是这清澈见底、滚滚东流的弋江河水。</h3><h3> 每每夏日的傍晚,镇上的女人们似乎有着约定似的,陆续地提着衣物来到河边,三三两两的一边搓洗着衣裳一边拉着家常。“叭嗒叭嗒”此起彼伏的棒槌声回响在水面的上空,给古朴、雅致的吊脚楼带来了无限的生机。远远看去,那连成一线的浣妇们宛如青弋江河边镶嵌着一条五颜六色的纽带。<br></h3><h3> 而此时,镇上的年轻人便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了,成帮结队地跳进河里嬉戏、畅游。那些大男人们在河边裸着上身擦过香皂后,便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游到几十米宽的河对面。在这样的河水里游泳没有一定的水性是不行的,因为它是激流而下的活水。<br></h3><h3> 从小在河边长大的姑娘小伙儿,几乎个个都是游泳健将。记得我第一次游到河对面时兴奋的不得了——尽管我起点到终点的对角线已超过了45度的角。<br></h3><h3> 还记得每次河水退下时,我们这些小孩便跑到河里去“淘金”。从水下捧起一把把沙石,从中寻找可能出现的“铜钱”。然后拿到当地的收购点去卖,每次总还能卖到一毛两毛(那时的猪肉是几毛钱一斤)。据说这些铜钱是过去的一些官员所乘的船翻沉所致,从上流冲击下来的。<br></h3> <h3>  那时我们抓鱼的方法可高明了,用一个脸盆放进大石块,还有鸡肠之类的鱼食,再用一块留有小洞的纱布将盆口封住,然后放进河底,过上几十分钟再去端回,揭开纱布,里面准有好多活蹦乱跳的三、四寸长的小鱼。到了有月亮的晚上,我们又向螃蟹发起进攻。那些小螃蟹往往都藏在水下鹅卵石的下面。月光下,我们一群孩子就像鬼子进村似的,在河边的浅水处轻手轻脚地掀起一块块石头,生怕惊动了那些螃蟹....</h3><h3> 这条青弋江的河流不仅为小镇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更为小镇平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平日里河水的深度一般在两米多深,时而长潮时而退下。清澈见底的河流映衬着独特风味状似长长火车的吊脚楼,再镶嵌着远方云雾萦绕、山峦叠萃的山脉,是一幅何等美丽的古镇山水画!</h3> <h3>  每年的梅雨季节都是河水上涨频率最高的时段。令我最难忘的是目睹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洪水。不知是七九年还是八零年的初夏,连续的暴雨引起了一场特大洪水的来临。这次洪水短短的几个小时就上涨到吊脚楼的木柱上,在屋中的低窗户外触手可及!水面的宽度已达几百米!可以想象其场景是何等的可怕,又是何等的壮观!</h3><h3> 吊脚楼下所有的零零散散都被冲得一干二净。翻江倒海似的江心漂流着大量的庞大的树枝和杂物,鸡鸭更是无数,甚至还有一米多长的大鱼!记得还有人勇敢地游向江心!...<br></h3><h3> 好遗憾,身在摄影之家的我没留下如此壮观的瞬间!只因当年家中只有大型座机,还没有小型相机。听母亲说,这次洪水还不是最大的,五七年才是最大的一次,洪水涨到了吊东阁的街心!人们乘船而过......<br></h3> <h3>  从小在河边长大的我,河水留给我的记忆自然道不尽说不完。而给我印象最最深刻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h3><h3> 那是在中国极不平凡的、灾难最最深重的一九七六年。中国三位伟人相继逝世、唐山大地震....人们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中。国家的灾难,惊天地泣鬼神,感染了山川江河,惊动了青弋江河畔的生灵。每每涨潮,便见数亿的虾群排着几乎见不到底的队伍缓缓地沿着河边激流而上,仿佛在表达它们对人类亡灵的哀思。<br></h3><h3> 镇上的人们发现了这惊人的虾群后,几乎家家户户拿着较密的竹篮子,蹲在河边将篮口朝着下游,守候着密密麻麻的小虾游进竹篮。几分钟后便提起竹篮,将成百上千的小虾倒入已备好的桶中。就这样反复着,足足两三个小时,小虾的队伍才终于到了尾部。这种情形好像持续了有一月之余,后来就从未见过....<br></h3><h3> 镇上的人们将装回来的吃不掉的小虾,放在烈日下晒干制成了红红的小干虾。这种虾是活脱脱的游进竹篮中的,所以没有一根草没有一粒沙。记得我们家还寄了很多给远方的外婆.....<br></h3><h3> 这件奇怪的事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是个谜。难道这些水下生物真的有了灵性,来哀悼人类的领先?如此的话,我们真不该残杀它们......<br></h3> <h3>  。。。。。</h3><h3><br></h3><h3> 星转斗移,岁月的年轮随着时代的变迁转到了改革的年代。<br></h3><h3><br></h3><h3> 当身处异乡的我,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走进这昔日的小镇时,小镇的老街已丝毫不见往日的生机。镇旁的一排排现代化的建筑已取代了逐渐衰老的古镇,所有的“中心”已从古镇转移。时代似乎在告诉人们:古镇,已经老了......</h3><h3><br></h3><h3><br></h3> <h3>  我走在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只剩下部分老人的老街上,走在这曾无数次走过的镶满了鹅卵石的条石路上,心中波涛翻滚......景物依旧,但,人事全非。</h3> <h3>  老街在变,中药店杜老济世救人的心依然没变。。</h3> <h3>老街银行——电影“黄英姑”的拍摄点</h3> <h3>  街两边的门板严严实实,已见不到一家店铺。饱经沧桑的古镇显得格外的幽静而又凄凉......</h3> <h3>  不远处,一面写有“得月轩”的小旗映入我的眼帘。原来小镇已被列为县旅游的景观之一。一些重要的有着历史印迹的景点都设立了标志。</h3><h3> 1939年春,周恩来从青弋江乘竹筏到此,曾在这古镇茶楼“得月轩”与新四军将领叶挺、项英会面。这“得月轩”便是那开篇图中“江南千条腿”的那最高的一间。<br></h3> <h3>  而正是这间有着特别意义的“得月轩”,便是伴我降生,伴我成长,给我欢乐,给我亲情,让我装满无尽回忆、有着整整三十载的栖身之地!</h3><h3><br></h3><h3> 看着眼前的“家”,我禁不住热泪盈眶......<br></h3><h3><br></h3><h3> 我情不自禁地敲开已换了主人的门楼,走进屋中。屋内的一板一木、一窗一门,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亲切。父亲亲手做的电动压水井水池依然还在,还有那父亲亲手创造的整个“吊脚楼”唯一的当时最先进的“空中厕所”,依然还是原样....<br></h3><h3><br></h3><h3> 我沿着楼梯而上,当年父母离开人间时便是从这楼梯被抬下的。我触景生情,凄然泪下....<br></h3><h3><br></h3><h3> 就在这间楼上,父亲以他超常的智慧和独特的摄影技能,为方圆几十里的万千民众,留下了永恒的瞬间;将他那精深的摄影技艺传授给我们儿女五个。</h3> <h3>  这间楼,有我兄妹姐弟儿时数不尽的欢声笑语,道不完的天真趣事;这间楼,有着父母无尽的关爱和辛勤的耕耘;这间楼,记录着我童年、青年的点点滴滴,也写实着我整整十年的摄影生涯....</h3><h3><br></h3><h3> 如今,新的主人虽然已将原来的摄影大厅改成了一个个小间,但它的每一块木板,每一根木柱,依旧牵动着我无尽的回忆。昔日的一幅幅画面早已定格在我脑海的深处,在尘封的记忆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清晰的犹如就在昨天,模糊的又让我感觉,是那么的遥远......<br></h3> <h3>  我走近窗前,轻轻地推开窗户。一阵柔柔的河风迎面吹来,仿佛来抚慰我浓浓的乡情。</h3> <h3>  河边两三个年迈的妇人,吃力地搓洗着手中的衣物,不知她们,是否已感到了小镇的寂寞?那清清的河水,已不再见往日的鱼影,也更没有了昔日的汹涌波涛。然而,它依旧分秒不停地向东流着,终日伴着这古镇弹奏着时代的音符,仿佛谱写着“江南千条腿”的繁华,与衰落.....</h3> <h3>  后记:</h3><h3><br></h3><h3> 古镇老街现虽已列为县旅游的景观之一,但由于变更云岭以及交通不便等诸多因素,老街甚是萧条。加之青弋江河沙的乱采乱挖,已导致部分河水受阻及“吊栋阁”基脚的动摇。素以“不倒镇”的“吊栋阁”危在旦夕!建议有关部门引起重视,不要辜负我们的祖先。值得欣慰的是,当地的大画师佘凌云先生花费他多年的心血,将七、八十年代的古镇,用特殊的材料制作了一个硕大的细致入微、栩栩如生的“古镇全景”模型。这模型能让世世代代的后人赡仰到那昔日古镇的风采!</h3> <h3>当年目睹父亲二次合成拍下的章渡全景。珍贵的记忆终身难忘。。。</h3> <h3>二零一零年深秋于-泾县</h3><h3><br></h3><h3> 。。。。。。。。。</h3> <h3> 七年后......</h3><h3><br></h3><h3> 时间无声的脚步不会因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而有片刻的停留!外地繁忙的生活不知不觉滑过了一年又一年,转眼便逢一七年春节...</h3><h3> 当我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走进这早无人烟的老街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景!</h3> <h3>  昔日美丽的吊脚楼已多处坍塌!剩余的部分也摇摇欲坠,整个“吊栋阁”即将毁于一旦!</h3><h3><br></h3><h3><br></h3><h3> 看着眼前千苍百孔的吊东阁,我的心也跟着那些坍塌的房屋,往下坠、往下坠......</h3> <h3>  我走在面目全非的老街上,略过眼前的一幕幕凄凉,忽然,一个亲切的屋身映入我眼帘!原来,一处处坍塌的惨景已让我不知道自己身处老街的何处!</h3> <h3>  眼前,我生活了三十载的故居幸然完整,但整个楼身已向街心倾斜!!我已看到不远的墓地在等着她的归期......</h3> <h3>  我模糊的双眼好想能把她定格,把她拴住,只见她强挺着腰杆,似乎在向她的主人哭泣: 我不想倒下......</h3> <h3>  回首再望向我曾经的邻屋,眼前怎么如此陌生?</h3> <h3>  我耳旁仿佛响起了少儿时的舞蹈《白毛女》的歌声---“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我梦中那个繁华的小镇,那个伴我三十载的老街,如今,你飘向了哪里?...我好想好想,追随你......</h3><h3><br></h3><h3> 二零一七年二月-武汉</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