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随笔》往事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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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一》那一年，我7岁，弟弟6岁。那时候的农村孩子没有现在这样高贵，每天都是自己满街跑着玩耍，没有大人跟着，也没有各种的学前教育，每天等大人忙完回家做好饭的时候，都是满大街的喊着自家娃儿的小名回来吃晚饭，那各种的乳名此起彼伏，如今听来也是很有意思。

　那一年，哥哥姐姐都已上学了，而我除了带着弟弟满街和一群孩子跑来跑去，去河里抓鱼，最羡慕的莫过于是上学。而那时候上学需要虚岁8岁才可以，我只有每天早上看着哥哥姐姐背着书包高高兴兴的出发，然后等妈妈出门后，就领着弟弟，背着奶奶缝制的小花包，里面是从哥哥姐姐那里淘弄来的几只断笔，一小块橡皮，哥哥用过的旧文具盒，还有旧本子，一路往学校方向走着。
　　那时候，学校离家很远，又不能真的去学校蹲墙根，所以每天都是走到半路，那里有个天然的泥墙，下面是一条小河，每天就是走到这里，我们坐在河边，用树枝在泥墙上面写着不管对错的生字，装作自己也是学生了，有前面写字的老师，也有平地上坐着听课的学生，后来慢慢地增加了好几个同村无聊的孩童。每每忆起这些，总是觉着很是好笑。
　　也是每每在忆到此处时，心里微微的有一丝刺痛。
　　那一年，有邻居大叔家中也是一对姐弟，姐姐和我同岁，弟弟跟我弟弟同岁。姐弟俩也如同我和弟弟一般的要好，恰好又是同姓。两家大人也相处很好。故此我们四个也从记事起便在一起玩耍。也就是那一年的某一天，村子里的哭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我把弟弟留在奶奶身边，偷偷的去那个邻居大叔家的街口，远远的透过人群的空隙，看到他家门前那棵杏树下，停放着那姐弟俩已经僵硬的身体，那一刻，有种惧怕，有种疑惑，还有一种忍不住的想哭的感觉……站在街口的所有人都在低声的哭泣，从人缝里，看到刚刚下班的爸爸也蹲在大叔身边哭的很伤心，我第一次没有在爸爸下班时扑过去迎他，而是转过身快速的跑去家里，躲在奶奶的身边，无论奶奶和弟弟问什么，都一声不吭。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不再带着弟弟假装去上学，不再带着弟弟去那个小河边写字。
　　后来，听大人们说起那姐弟俩误食农药的事情，还是从心底里有一丝震颤，那段时间，不知是不是学会了刻意去遗忘，还是因为不想去想起那曾经天天见到的面孔，总之，觉着自己变得比从前安静了许多？
《往事二》
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养狗。我们家里也养过几次狗狗，可如今回想起来，记忆中却只有大黑的身影。
　　有一天，爸爸下班的路上，碰到了一只小黑狗，它一路尾随，怎么赶都赶不走。妈妈心善，看着它可怜，就让爸爸别赶了，让它今晚留下来，并给它弄了吃的。弟弟自小就很喜爱猫狗这类小动物，晚间一直逗弄着它玩儿。我却一直不喜这类动物，只是在看书间隙瞄了两眼，浑身黑黑的没有一丝杂色，窝在那里，小小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儿，好像在诉说自己找不到爸妈的那种委屈。
　　第二日，爸爸上班的时候，把它抱回那个捡到它的地方放下，它就蹲在那里，一直看着爸爸离去。我家住在铁路附近，恰巧捡到它的地方就是在靠近我家的铁路这边。当爸爸穿过铁路，直到看不见身影的时候，它顺着原路居然自己又回到了家里，妈妈看到后，只说了一句，她说狗狗识路。弟弟好奇的问妈妈它为什么找不到原来的家？妈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爸爸再次下班回来的时候，居然看到那只狗狗蹲在铁路路口这边等着他，刚看到爸爸身影的时候，它就站起来一直摇着尾巴，当爸爸穿过铁路路口走到这边的时候，它就直接扑了上去，样子很是欣喜，像个见到亲人的孩童，一路欢喜的陪着爸爸到家。就这样，小黑顺其自然的留在了我们家里。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爸爸下班过了那个铁路路口的时候，总会迎面看到小黑扑向他，然后一起回来，风雨不误。但是到今天为止，我也没有弄明白，是它知道爸爸的下班时间，还是它就那样守在路口等着他……
　　小黑还喜欢粘着弟弟，每天都和弟弟一起玩乐，它那样子有种感觉就像是它能听懂我们说的所有。
　　不知不觉，小黑长大了，站立起来时候比我们还要庞大，也是不知不觉中它的名字从小黑变成了大黑。
我的记忆里，大黑好像没有咬过人。但是别人家的孩子都怕它，原因就是它很护主，也因护主不知道撕碎多少人的衣服了，记得有一次，因为大伯家的哥哥比我们大了很多，他很喜欢我弟弟，弟弟小时候长得像小老虎，绰号也叫小老虎，堂哥每次看到弟弟，总是喜欢把他抱起来，举过头顶。可有一次被大黑看到了，它立马冲过来站起来用爪子想要救弟弟，被堂哥躲过之后，就咬住人家衣服不肯松口。最后堂哥只能哭笑不得的放下弟弟。和我们一起玩儿的小朋友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们疯玩起来的时候都要支开大黑。还记得那次我们几个小伙伴儿想一起玩的时候，提前把大黑撵到大门外，关上了大门，我们在院子里刚刚玩了一会儿，大黑居然绕道后门冲进来把人家小姑娘的裙子给咬住了。弟弟看了傻乎乎的乐着，我平时不怎么爱让大黑粘着我，所以玩的高兴时被它扰乱了有些生气，就让它松口站到一边开始训斥它，它耷拉着耳朵，眼神儿躲来躲去的不看我，就那样委委屈屈的听着我说它，蹲着不肯起来。不过真是奇怪，从那以后，它就站在旁边看我们玩儿，不胡乱打断我们，让它走它也不走。现在想来它竟是好像真的听懂了我们所说的话了。
　　大黑就这样陪了我们好多年。不记得具体是几年，只知道童年的回忆里它伴了很久很久……
某一天里，大队部来村里了，通知打狗。说是不让养狗，家家户户都要打狗。那一天，我们家里人就站在那里，看着大黑被大队部的人吊到了树上，印象里没有他们打的镜头，应该是当时心中不想看，也或是不忍看着他们打大黑。只记得转头的时候看到大黑祈求的眼神儿，还有妈妈擦眼泪的动作。不记得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爸爸跟人家说了些什么，听见大队部的人说这只狗算了吧，这么半天打不死，觉着它眼睛里的神情有些下不去手了，只记得大黑被放了下来
　　第二天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爸妈和奶奶，坐在桌边，很黯然伤心的表情。我没有问出了什么事，默默地吃了饭去学习。后来才听妈妈说起，大队部的人没有打死大黑，把这任务交给了老奶家的三叔来完成。那个三叔骗年幼的弟弟把绳子套在大黑的脖子上，然后他们偷偷的勒死了它，晚上还炖了狗肉送来我家，但是谁也没有吃一口……
　　现在回想起来已然不记得大黑的具体模样，只记得它最后眼底充泪的神情，它那时候应该是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就是不知道它在最后的时刻是否有过怨恨？是否会觉着很委屈？
《往事三》
　　生活其实就如一条河流，缓缓地流淌。而每个人都会在这条河流中洗涤了自己的悲与喜。所有的过往也慢慢随着河流汇入了远方那不知名的尽处。
　　忆起小时候家乡的那条小河，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不知此河的名字，第一次知道它的名字是源于叔叔写的一本书中，而我却只想叫它家乡的河。这条河里承载了太多小时候的记忆。
很小的时候，妈妈去河边洗衣服，我总是随其左右，那时候的河里，有很多的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抓鱼。我记得有好多好多年里，屯里的人都知道前街老林家的二闺女是抓鱼能手，记忆中应该是没听过别的小孩子获此殊荣。其实小时候大人是不让孩子单独去河边的，我想我是属于那种管不住的孩子吧，总是有理由待在河边。记得那时候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拿一个脸盆，一件两件要洗的衣服，甚至于随便带条毛巾就说是去洗衣服，私下里却带着罐头瓶子和玉米饼子。去到河边，把饼子捏碎，放进罐头瓶中，然后选个地方放在水里，手里洗着所谓的衣服，眼睛却一直瞄着瓶子。往往都是衣服洗好晾晒到旁边以后就专心的抓鱼了。回家的时候基本都是差不多快要晾干的衣服搭在了肩上，手中端着满满一盆的鱼，兴高采烈的回到家里。时间久了，爸妈也就不管我去河边玩了，因为他们知道管也管不住，只说让我自己小心，别去深水的地方就可以。从那以后，几乎每天都会在河边看到我，就算是冬天不能抓鱼了，也会在冰面上面看到那个滑冰车的我。
　　小时候的河，现在已经快要干涸了，可那时候的水面很宽，下雨的时候还会发河水。那时候的雨水好像也很多，特别是夏季。
　　记得有一次，在河边玩的时候，天空挺阴沉，而北面的天空则是黑漆漆的，有几位洗衣服的婶婶说要下大雨了，都赶紧洗完快点回家吧，我也想着妈妈快点洗完好回家。可是就在妈妈洗完端起盆子要走的时候，我抬头看到河的上游像一条水龙一样的河水向这边袭来，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在尖叫，只记得喊的同时拽着妈妈的手先跑到了岸上，婶婶们也都快速的冲到了高处，而就在我们的身后，河水就汹涌而过。有的人衣服和盆子都没来得及收。全部站在那里心有余悸的看着混浊的河水，现在想来也还是后怕的。
　　还记得小时候，发大水的时候，还会看到河面上有很多上游冲下来的衣服和柜子，听爸爸说是上游的村子冲下来的。也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每到发大水的时候，我们放学后都在河对面等着，村里的大叔会在那个时间里，用牛车一次又一次把这些孩子从对岸接过来。
　　小时候的记忆虽然有很多已经模糊，但是对这条河的事情还是会记起很多。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有人得了怪病，应该就是如今的癌症了，弥留之际说是要吃鲫鱼，不知是谁提到了我，跟我爸爸说了，爸爸开始是拒绝的，说我冬天没有抓过鱼，再说天又那么冷，后来他和妈妈说的时候我听见了，就带着哥哥去了河边，在深水处的冰面上面掏了个窟窿，用自己做的网兜放进了鱼饵，还真被我抓到了几条鱼，回家后哥哥却被爸爸给训斥了，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挺危险的，不过也算是圆了别人的一个愿望吧。
　　家乡的这条河，是童年的一个游乐场，而如今，回头看去，河上已架起了一座桥，而原本清澈的河流已变得孱弱，断断续续的继续绵延着……
《往事四》
　　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一看槐花了？忙碌的人生好像在奔波的同时丧失了很多本该拥有的嗅觉和视角。今晨偶得好友分享来的盛槐图，突然多了一份感动，多了一份欣喜…看到图片的时候感觉闭上眼睛就可以让心情在槐花的海洋中徜徉，闭上眼睛就会播放一段小时候关于槐花的记忆回放……
　　小时候的家，房前屋后有很多花，也有很多的树…花开的时候，总是会引来很多的蝴蝶，我们一般的小孩子会一起在花间扑腾着追逐蝴蝶玩耍，现在想来对于花的记忆反而不如蝴蝶那么深刻。屋后向东的铁路边上是一排排的杨树，门前和屋后有几株上了年岁的老槐树，周围遍布的是一棵棵看似幼龄的新树。对于树的记忆，我讨厌杨树，有杨树的地方总是会绕道而过，就怕一不小心会有虫子掉落身上。而对于槐树却是情有独钟。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在老槐树下面乘凉已成为一种习惯，也没有害怕虫子的胆怯心理，总觉着老槐树会给我一种很安全也很安心的感觉。
记忆中对槐树最美的记忆，是槐花开放的季节，总感觉那个时刻心里是甜甜的，闭上眼睛就感觉整个人在花香中游荡，不愿醒来…记得那个时候，每当看到第一朵花芽出现的时候，总是和弟弟守在树下，看着它们从一朵，到一串，直到开满的时候…
　　很小的时候，听奶奶说起槐花可以做很多吃的东西，但是要先蒸出来，说他们小时候吃上槐花做的东西都算是好东西呢。听过之后就和弟弟跑去树下，看着那槐花，想着是不是可以先尝尝？左看右看，摘了一朵下来，是那种很饱满却未来得及开放的一朵，我看看弟弟，弟弟又看看我，我们俩迟疑着，又好奇着，想着那小小的一朵，吃了就算不好吃也不会怎么的，我说我先尝，好吃的话你再吃…这是我第一次尝槐花的味道，（不写出来是啥味道，想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可以亲自尝试一下）也是恋上槐花的开始…
　　每当槐花盛开的季节，总是会嗅到空气里那隐隐散发的甜，总是会找一个有着很多槐树的地方慢慢地走着，仿如走入童年，又仿如走过所有的幸福…直到有一天，槐花慢慢落下，那满地的白，如同满地的槐花泪，带着对甜蜜的回忆，缓缓地归入尘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