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点爷”是我家门中的爷爷的雅称。 上世纪80年代,我们全村人基本上都住窑庄,我家住在老屋胡同;爷爷家是庄底门首户 。两家虽然相距仅百十米,但去他家却要走一小段下坡路,因此我们兄弟姐妹都习惯叫他“底下爷”,叫着叫着,竟叫成了“底爷”,说话语速一快,加之受长武方言影响,就称呼他作“点爷”了。 自从儿时起,父亲长期担任本村第五生产队队长,“点爷”一直是我们五队“百子山”的管理员。印象中他家总有吃不完的杏、苹果、梨、柿子等新鲜水果,那个年代水果绝对是稀缺东西,小孩儿贪嘴,总爱去他家玩耍。百子山也称柏山,位于王东大沟流域中心位置,东边是大沟大水渠;南边是百子大沟;西边是背后洼、百子山城墙;北边是大安沟。三面都是悬崖峭壁、百子山突兀于空旷的几条大沟中心位置,地势非常奇独,只有西边城门洞连着唯一的一条山道,山上林果树木面积近60亩,有“花果山”之誉。据老辈人讲,明朝时,村民依地势用黄土修筑了百子山城及城门洞,城墙厚度四五米,门前挖了堑壕,城上没有吊桥。百子山顶上修建了一座五间开的“三皇殿”,庙院柏树成荫,庙内香火旺盛。近代驻扎青海、宁夏、甘肃的马鸿奎队伍沿西兰公路长期侵扰长武,抓壮丁、搜罗粮草,村民就在百子山上挖了许多窑洞居住,躲避战乱。百山子城由于地势险要,城墙坚固,易守难攻,马家土匪难以得逞,才有效保护了口粮和村民的安全 。 儿时百子山上的杏、梨、苹果、柿子、核桃等果木树繁多,“点爷”虽然年过花甲,脑瓜子却很活泛,天资聪颖,却学啥会啥,明事理,人又勤谨,还善于学习果树修剪嫁接技术,是村里少有的“能人”,因此被村民雅称“孔明”。这也是当队长的父亲选他管护百子山的唯一缘由。“点爷”自小聪明,终因家贫未上过一天学堂,但他自学掌握了常用汉字,能写会算,更能提毛笔书写春联,俨然自修成了一名文化人。上学那会儿,我非常羡慕“点爷”的长孙,也是我的发小,他和爷爷睡觉的炕头墙上居然贴有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当时看起来蛮有文化气息。 孔明先生、“点爷”又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过去村里四五队共同使用一台石碾子 。妇女碾辣椒面、碾米、创磨(通过碌碡碾压使个别带壳的小麦脱去外壳、使夹杂其中的石头蛋蛋、土疙瘩变成粉末,以便簸箕簸净后磨面。)等等。这台巨型大石碾盘恰好矗立在“点爷”家旁边一孔敞口大窑洞口。碾盘中央主有木轴,用来固定一个光不溜球、油光可鉴的大碌碡,经年累月,众乡邻不时在这里忙忙碌碌,遇上年节,还不得不排队等待。今天不是支撑碾盘的石头松动,明儿就是碾盘上的木轴、碌碡框架出了问题,“点爷”是几十年里唯一坚持修缮并维护石碾正常使用的大善人,他的默默付出也赢得了村民的交口赞誉。 孔明先生、“点爷”虽然已年近古稀,却精神矍铄,他还会木工和盖房的活计。90年代初他家的一块果园地处大路边,而且距家稍远,为了方便管理,他自行设计、独自一人修建了一座上下两层果园看护房,连门窗等全是他亲手打造的。他先打了三堵墙,再在墙上盖了一间瓦房,底层存放农具、烧饭热茶;二层住人。用木梯上上下下,木梯当然也是爷爷的杰作。一位古稀老汉,在无人帮衬的情况下,耗费数月时日完成了这项“浩大工程” ,令全村老少折服! “点爷”生性十分倔强,从不听从儿女的规劝,更不愿去平凉市,住大儿(我的伯父,在平凉市工作)家里享清福。记得有一年我回家乡过春节,听说年逾八旬的“点爷”嫌崖背窑面冒出几簇灌状椿树枝,使拾掇得平展如镜面的崖背窑面很不雅观,在家人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趴倒在崖背边缘伸手清理这些“障物”,不小心从崖背跌落院中,终因不治过世,令家人悲痛欲绝,叫旁人为之惋惜! “点爷”一生积善行德、做尽好事,善行必定有善报!他的次孙、我的堂兄弟,十六年前以优异的高考成绩被西北工业大学录取,攻读材料专业本硕连读,如今他已成长为西安市阎良区中航工业第一设计研究院一名高级工程师。这也应验了“点爷”一辈子行善,为子孙积福的愿望。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刚参加司法行政工作不久,穿警服回家过年。“点爷”对我讲:“你是咱家门中第一个科班出身端公饭碗、还是穿`官`服的,今后一定要像古时候的海瑞一样,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干事 。” “点爷”的话语犹言在耳,时时刻刻在警示激励着我干事创业,他永远活在我们孙辈心中 !(1800字)</p><p class="ql-block"> 2016年8月5日于咸阳草庐作者:陕西长武 李勤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