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

刘端曹

孩子今日“中考”，学校要求每一位家长必须亲自接送孩子。我与孩子打车提前一个小时赶到时，学校门口已是人潮汹涌。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每个家长脸上都挂满了凝重，每个孩子都一脸严肃。我知道孩子们紧张，可是家长心里更紧张啊！我好几次地问孩子还吃什么东西不？喝水不？孩子摇头不语，只让我给她买了一瓶矿泉水自己带着。我知道孩子心里紧张，只有一次次地叮咛她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如果紧张就闭眼深呼吸，让自己内心先平静下来。可是转过身，我自己却心乱如麻。 班主任老师一脸焦急地站在校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学生。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还有一个学生没来。班主任老师一边在微信群里喊，一边不停地打电话，这份操心真是令人动容。无怪乎人们都说:“老师是这世上唯一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真心希望你好的人啊！” 随着考生陆陆续续走进考场，喧闹的校门口逐渐安静下来。两场连考，中间休息一个小时，考生不能出考场，家长们只有耐心地等待在校门外。 漫长的等待是考验人耐心的时候。校门口马路上的汽车呼啸而过，时不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不由得让人恨地牙痒痒。这时我才真正理解那些家有考生的家长，为了不影响孩子学习，不惜毒死一池青蛙的复杂心情。 是啊！冰雹砸到谁头上，谁才知道疼；事情出到谁身上，谁才有切身的体会啊！ 　　终于等到考试结束了，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校门一开，家长们蜂拥而至，都在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我还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时，孩子已欢快地挤到我面前了。“饿了吧？”“饿了！”“吃啥呀？”“面。给我叫个大碗。” 在饭馆等面时，我问:“试题难不？”孩子答:“还可以。”望着她一脸轻松欣喜的样子，我心里不由得一轻，孩子这心态还行。 孩子啊！这只不过是你人生路上第一次“博弈”，以后的路还很漫长，父母不求你成龙成凤，只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就好。 面上来了，孩子看见只有一碗，问道:“爸，你为什么不吃？”“我不太饿，你吃，我喝几碗面汤就行。”“那找个小碗给你分点吧？”“不用了，你快吃。吃了回家，你妈已经为你做好了饭，等着犒劳你这凯旋的‘将军’哩！” 望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思绪不由得把我拉回到二十多年前，我参加“中考”的时候。 　　那年，我参加“中考”。班主任老师带队，考场在五十多公里外的县城。我们提前一天就出发，没有直达的公交车，我们坐拖拉机到沙河湾，准备搭顺路公共汽车。殿岭正在修路，车都从建华过，路窄，单向通行，车一堵好几公里，好不容易盼来一辆车常常是挤地满满的。 从早上到下午，我们等的是望眼欲穿。眼看着已经下午三四点了，如果再等不到车，明天的考试将会被贻误。怎么办？怎么办？班主任老师真的急了。他强行拦住一辆已经满载的客车，非让拉上我们不成。司机坚决不拉，争吵起来，车上下来几个人拉住班主任老师就要打。我们几个男生如狼似虎地扑上去，为我们老师助威。他们看见我们人多，灰溜溜地开车跑了。 幸运的是天快黑时终于坐上了车，赶到县城已是万家灯火。多亏班主任老师提前预定了旅店，不然睡的地方都没有。 第二天开考，看着城里的家长都来送自己的孩子，我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莫名的孤独感。 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陌生的人。我坐在考场上，听着外面聒噪的蝉鸣，心里瞬间冷静下来，思绪渐渐飘回了我那可爱的小山村。那几间破旧的教室，夏天的热风穿堂而过，老师那殷切期盼的眼神浮现在眼前。 可惜我们学的知识实在太有限，结果都是名落孙山。 记得分数下来时，父亲专门从外地赶回来。父亲抽旱烟叶子，专门买了一盒过滤嘴香烟，带着我跑到招生办询问分数。给人家发烟，人家理都没理。 穷，舍不得坐车，买了几个馍拿上，我与父亲走了三十多公里山路，翻流岭回家，从此再也没有跳出农门。 唉！一切俱往也！现在想来只是常常内疚，内疚自己辜负了自己那大好年华，辜负了勤劳的父母，辜负了我那可亲可敬的班主任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