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一一长滩岛散记

西江月

任何地方的大海，都是美的。

不然怎么海子那么简单的八个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会让那么多人激动了那么多年，直到如今。

尤其是长滿椰林的热带海滨。尤其是还有长长的细白的沙滩。比如我这㳄去的菲律宾长滩岛。

船夜抵长滩岛，甫一登岸，沙滩就以它的柔顺包裹了远行的双足，使人立马有一种脱掉鞋袜赤脚踏沙的冲动。

次日，便急吼吼地来到著名的白沙滩。八月本是此地雨季，艳阳贵如金，这天却是个大晴天。白沙滩沙子本来就细白如粉，太阳一照，更是通体银光。一边是海浪轻拍，一边是椰风徐拂，赤足信步于白沙滩上，慢慢走，双脚有一步无一步地，细细体会沙子挤进脚趾里的快感；双目有一眼没一眼地，闲看海天，三角帆，游艇，或快或慢，入眼成画。汉语中有个词：爽！爽大约也是分等级的。这种赤足沙滩漫步的快感，应该是爽的较高等级吧。

海滩上也不乏美女。有的面朝大海，亭亭玉立，自己便是花开。有的亮出百分之九十的裸体，用日光浴把胴体洗成古铜色。

白沙滩人气最盛时，是黄昏时节。夕阳沉海，晚霞泼洒，海天尽染。红了近处的椰林，红了远处的风帆，红了观海的男女，红了细白的沙滩。此景此境，正合李清照词意：落日镕金，暮云合璧。

海岛旅游，游泳、浮潜乃至深潜，是常备游项。但对我等年过六旬之人来说，乘三角帆舟入海搏浪，是比较刺激，又比较适合的游乐。此舟也，帆大舟小，舟内不能容身，而从两翼伸出长约数米，宽约半米的绷床，游客坐其上，悬于空中，抓紧护绳，逐浪而行。行进之中，海浪不时扑身淋头，须臾浑身湿透。我开始还坐着，以观海景，可是坐着身体受浪面太大，几不能稳，索性躺下，缩小受浪面，这样就不方便看海，而方便看天了。干脆，任凭风吹浪打，躺看云卷云舒。这感觉也不错！归来时，舟不能抵岸，只能在齐腰深的海水中下舟登岸。上岸一看，钱包里的票子尽湿。

风景如此秀美的旅游胜地，基础设施却乏善可陈，路况尤差。我们住的酒店还算有些档次，位于半山，然通往酒店的路却有很长一段是土路，坑坑洼洼，乘车时颠得我一把老骨头生疼。由于中国路况的进步，我至少有二十年没被这么颠过了。多年来习惯了中国高速公路和高质量柏油公路的我们，很有些吃不起这颠簸之苦了。转头一想，就只当走一回忆苦路吧。

菲律宾贫富差距之大，令人咋舌。我们参观了一个穷人社区和一个富人住宅区。穷人社区译音为阿迪豪斯，多是结茅为庐，编竹为墙，或铁皮为墙。室内更是脏乱差，令人难以驻足。也有电视机，是我国八十年代的那种老式。富人住宅区叫摩那哥悬崖别墅，华屋美庭，泳池绿茵，欧美风情，超值享受，应有尽有，真神仙之居也！贫富两住宅区，相距不足千米，反差实在刺眼。

在国内咱也见过贫富差距，但中国的极贫住宅，如茅屋土墙者，多在深山老林，平原农村早已不见，城郊与旅游景区就更不会见到了。

这里的穷人都是原住民，他们虽与富人豪宅为邻，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半点的不高兴，看不出一丝半点的仇富神情；整天乐呵呵的，一副安贫乐道，怡然自得的样子。富人固然有富人的幸福，穷人也自有穷人的开心。想想也是，穷人犯得着仇富吗？如果富人不来此修建悬崖别墅，这里穷人的生活绝不会因此变得好一点；而富人来后，倒是有可能使穷人的生活变得好点，因为富人的投资、富人的消费给穷人带来了新的生计，新的赚钱机会。

导游告知，原住民之所以穷，与其懒散的习惯有很大的关系。他们每天往往只干两三个小时的活就不愿再干了，安于现状，吃饱拉倒。而且因是热带，不存在穿暖的问题，许多孩子长年就是一丝不挂。

穷人之所以穷，富人之所以富，原因复杂；主观与客观，先天与后天，禀赋与努力，学习与教育，机会与运气⋯⋯，等等，岂是一句剥削被剥削所能一言以蔽之的？

以前阿基诺三世当总统时，因南海问题与中国闹得很僵，所以鲜有中国游客前往菲律宾。你再好的风景，没人观光，一文不值。现任总统杜特尔特是个有政治智慧的人。他知道中国对于菲律宾经济的重要，上任后即停止在黄岩岛问题上与中国掰扯，转而与我友好。此后大量中国游客前往菲律宾，带来其旅游业的繁荣。这个暑期，中国政府支持菲航开通中国到长滩岛的旅游包机，据说每飞一趟补贴几万元人民币，以致连宜昌这样的准三线城市也开通了直达包机，全国各大城市飞菲的包机有多少，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说杜总统聪明呢。国家利益最是重要，但国家利益也有大利益与小利益之分，有全局与一域之分；有时候，大利益与小利益，全局利益与一域利益，会产生矛盾；这时候，权衡利弊，孰舍孰取，就是考验政治家政治智慧的时候了。杜特尔特之所为，可为一鉴。

末了啰嗦几句菲史。此国很有意思，1565年被西班牙殖民。初期还只是殖民中北部，南部还有个苏禄国独立着。乾隆年间，苏禄国王上书清廷，要求归并于大清国，然而乾隆皇帝不想要。心想你这隔洋渡海的，我怎么管？收不到税赋不说，说不定还要给你财政拨款倒贴银子，不要不要！你不要人家西班牙要，不久西班牙便吞食了苏禄国。1898年美西战争，西班牙战败，菲律宾又成为美国唯一的海外殖民地。珍珠港事件后，日军攻占菲律宾，驻菲律宾美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乘鱼雷快艇逃出，丢下巴丹半岛八万美菲联军成为日军俘虏，其中半数被折磨致死。1944年10月，麦帅率美军打回菲律宾。美军太平洋舰队与日军联合舰队在菲律宾莱特湾进行了一场大海战。这是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大的海战，没有之一。经此一战，日联合舰队基本灰飞烟灭。美国只要愿意，完全可以把菲变成自己的第51个州，但它可能也与乾隆爷想的一样，不愿劳神费力倒贴银子，于是1946年让菲独立。由于长期被殖民，菲国的草根都会说英语，中上层则不少能兼操英语和西班牙语。英语和西班牙语都是大语种，同属联合国六大工作语言，所以菲佣遍及世界，几无语言障碍。

张勇草于2019年9月3日
（文内部分图片为团友所摄，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