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行-同学情

于向国

奎屯位于新疆天山北麓的准葛尔盆地，曾经是一个“抬头望天山，低头是戈壁”的不毛之地。我是在奎屯长大的，少年时期印象最深的就是窗外的天山景色：永远都是一幅画，时刻洗涤我的心！

尽管这是一个北疆军垦小城，但是教育一点也不差。我上中学的时候，奎屯有四所中学。我们奎屯一中一届同学接近三百人。

每次坐飞机回新疆我都要扒着窗口看天山！

同学成分

那个年代的中国，人口流动性很低，内地很多学校的学生一般都是本地人，口音和习俗都一样。新疆兵团却不同，同学们的父母来自五湖四海，有老红军，有老八路，有黄埔军校毕业生，有山东女兵，有湖南女兵，有地富反坏右，也有江南才子佳人。

同学们的来源主要有四部分：

第一部分：出生在新疆的同学们。其中，又以出生在七师老师部炮台的同学们为主，我是其中之一。

第二部分：出生在北京的同学们。文革期间，兵团各级领导岗位基本上被来自北京的军队各总部和各军兵种机关的军官们接管了。他们的孩子给我们带来了北京话和北京事，让我们开了眼界。这些来自毛主席身边的同学们很快就和我们融在一起了。

第三部分：石河子农学院的子弟们。文革期间石河子农学院被迁到了奎屯。张卫克从石河子来到奎屯后和我同校同班同桌。上课时他不听老师讲，尽给我讲农学院的故事，还和我争论哲学问题。

第四部分：出生在全国各地的同学们。他们随家人支边进疆。他们给我们带来了全国各地的方言和习俗，让我们在中学时期就掌握了好几门方言。

我最早见过的“女排姑娘”是她们！

我们中学老师们的来历复杂。有的是从内地名牌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新疆的，有的是被打成右派后发配到新疆的，还有出身资本家的上海知青。我们的老师们都是从内地来的，他们的特征：

出身是牛鬼蛇神，口音是南腔北调。

知识是五花八门，教书是全心全意！

下图右二是我，看架势有点像教头。

我们的父母来自五湖四海，基因多样化！

我们的老师来自天南海北，知识多样化！

我们的同学来自四面八方，背景多样化！

在这种多样化的环境下长大的青少年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不信？请听我细细道来：

体育明星

这是1972年新疆军区排球队的集体合影。照片中有两位男队员和八位女队员是我的同学，他们当时十六岁左右。军区组建排球队的时候主要是从全疆高中生中选拔和借调。结果三分之一是我的同学。

声明：照片中没有我，请大家不要费眼神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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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娅，1972年入选新疆军区排球队。

支娅在高中和我同班，既是校花，也是文体双料明星。她有副天生的好嗓子，乐感极强！歌声如同百灵鸟。她高中毕业后考入内地专业文工团，没有和我们一起上山下乡。

1972年新疆军区女排的合影，前排右一是支娅。

我在西安交大上学的时候，支娅已经是陕西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官员了。她经常来看望在西安上大学的奎屯同学们。在她指导和监督下，我们在大学期间都没有违反计划生育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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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新，1972年入选新疆军区排球队。

李家新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家的邻居。

他把一生都献给了排球！是他发现了王洁，把她从伊犁山区带到了奎屯，又把她送到省队。后来王洁成功地走向全国，走向世界，成了中国女子沙滩排球一号主力，夺得了2008北京奥运会的银牌！

家新在球场上霸气十足，在球场外腼腆无语，是一个典型的两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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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国，1972年入选新疆军区排球队。

张建国和我是发小，小学一个年级，高中一个班。

他一直都在奎屯工作，从中学时期的学生领袖，到奎屯市的体委主任，最后干到奎屯市人大副主任，是我们的父母官。我每次回奎屯都要先和他联系，否则我都不敢去。

中学时代，建国家就是我们的社交中心，我还没有见过比他母亲更好客的家长！我们喝完了他家水，吃完了他家饭，嗑光了他家的瓜子，他一点都不在乎，只要有人气就行！

他几十年如一日，热心安排同学们在奎屯的各种各样的聚会。这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但他一点不在乎，只要有人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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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力军，解放军乌鲁木齐部队足球队主力。

梁力军出生在北京，在空军总部大院长大。是我们中学足球队的主力前锋。后来入选中国人民解放军乌鲁木齐部队足球队，参加过全军运功会。

当年为了备战，中央曾经把新疆军区升级为乌鲁木齐部队，从副大军区级变成了大军区级。

我们一起去北京鸟巢看国际足球比赛。

我和他都是中学足球队的。我们一见面就谈足球，一谈足球就要挖苦中国男足，他挖苦的比我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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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鲁江，没有当过兵的体育天才。

杨鲁江是全校师生公认的一位体育天才！任何体育项目他都一沾就会，一玩就灵。田径，球类，体操，滑冰等等，没有他不行的。

文革压抑人性，男女关系几乎退化到了冰川时代，别指望女生在公开场合对男生表现出什么热情。

但是杨鲁江却很特殊，只要他一上运动场，女生们都成群结伙的来围观。一旦他做出高难度的动作时，喊叫声最大的是女生们。女生愈多他就愈兴奋，发挥也愈出色！这些女生们平时见到我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低头不语，匆匆走过。

下图右边是杨鲁江

我干过很多傻事，但和扬鲁江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犯过傻，因为我坚持不和他在情场上交手。

家新，建国，力军和鲁江是当年一中的四大金刚！

那个年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帅哥！

我是校田径队和足球队的(下图右一）。我当年最大的愿望是希望能长得和四大金刚一样高一样帅，成为第五大金刚！

那个年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美女！

女生们穿的比我们好，站的也比我们整齐！她们像正规军，我们像杂牌军。

老照片里有她们三人，她们又搞了一个小圈子，女生们都喜欢创业，制造各种各样的圈子，很正常。

杨淑君（前左）现住在乌鲁木齐，

刘永平（后排）现住在首都北京，

孙京力（前右）现住在美国纽约。

她们三人住在这三个城市是想控制整个世界吗？

奎屯一中足球队三大主力胜利会师北京延庆世博园！我们三人只是想聚一聚，不想控制世界！

下图从右到左：主力中锋杨鲁江，主力前锋梁力军，主力替补于向国。

也许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只拿体育说事？文革时期我不说体育还能说什么呢？

体育一直都是中学生活的一条主线，国内外都是如此。查一查美国社会精英们的中学记录，擅长体育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

我们高中毕业的时候文革还没有结束，我们和全国的同龄人一样，上山下乡当知青了！

上山下乡

奎屯就在天山脚下，开车半个小时就进天山了。这次回故乡我又和同学们上山了。

天山里住的都是哈萨克牧民。我的哈萨克同学李一鸣亲自开车带我上山。

只要能吃上天山的羊肉，面子就顾不上了。

四大金刚来了三个，张建国，杨鲁江，李家新，再加上哈萨李一鸣，他们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个。我最喜欢和他们在天山的山坡上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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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下乡其实是“下连”，是下到兵团的连队接受再教育。当知青不是我们的初心，更不是我们的梦想！但是知青的烙印却永远留在了我们身上。

我下乡是在兵团农七师一三一团砖厂。每个知青心中都有一个知青岁月的符号，很多都和姑娘有关系，比如《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我的知青符号就是我们身后的这个大烟囱，一点都不浪漫！

这是我和杨云双当年住过的宿舍，至今仍有人住。杨云双曾是宿舍里的一霸，占着最佳床位。我的床位最差，守着门口。

有一天收工回宿舍，又累又饿的杨云双进门后一脚就把陈奇彪的营养小灶踢翻了，一下子就把这个平时文质彬彬的上海人激怒了！要不是陈长远和我阻拦，肯定是一场血战！

当时各种运动很多，“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唯独没有“除黑扫恶”的运动，这让杨云双躲过一劫！

老兵看到老枪忍不住，老于看到老车也忍不住！

我当了文教后就搬进了厂部的一个单间里，控制着广播室，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房顶上的大喇叭里传来过周恩来，朱德和毛泽东去世的消息，四人帮倒台的消息。尤其重要的是，我从大喇叭中听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我每次回奎屯的时候，都要去砖厂看一看。这次我是和杨云双一起去的。“恶霸”和“绅士”也有共同点：都怀旧！

只要那个大烟囱还在，我还会再去！

从砖厂往北走几公里就是三连，李承烈同学在这个连当过知青。三连比较偏僻，女知青也少，李承烈只呆了一年左右就参军走了。

我们陪李承烈来到三连。没有人接待我们，我们只能在老房子前坐一坐了。

偷苹果摘桃子是每个知青都具备的一个生存功夫！

我的功夫还在！

精英同学

我们下乡两年后，文革结束了。思想一解放，社会一开放，同学们就开始在各行各业发力了。

顶尖科学家李家胜

李家胜(右一）是李家新的弟弟。我们是邻居，天天见面。家胜不爱说话，不管我怎么忽悠，他最多给我一个微笑。

两年前听陈冀南同学说：李家胜在棉花地里潜心几十年，搞出了大名堂！

我很难把惜字如金的家胜和科学家联系到一起。我去找家新核实。结果让我目瞪口呆：家胜做为顶尖的科学家，被中央领导请到北戴河休假！

哥哥把一生献给了排球，弟弟把一生献给了棉花，了不起的李家兄弟！

希望各位同学在介绍李家兄弟的时候，一定要在后面加一句：李家兄弟是于向国的邻居！拜托了！

顺便说一句，1956年，同年同月同一周在炮台的同一个医院里诞生了两个男孩：李家胜和于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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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出的数学家田志远教授

田志远(原名田造栓）和我是高中同学，他在一班我在三班，我们俩说过话，但仅限于数学。

那个年代学习好的人被称为“学习尖子”，田造栓和我都是尖子，二班的穆爱平和沈小凡也都很尖！

现在改称呼了，叫学霸！我第一次听到学霸的时候，脑海中联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田造栓。

我和他先后考入当时中国顶级的重点大学西安交大，我比田学霸高一级，是他的师兄！我们在一个系，我是计算机专业，他是计算数学专业。在大学和他聊天仍离不开数学，记得他曾经用数学公式来描述校园里的女生，让我哭笑不得！

我一拿到学士学位后就溜了。他留下来一直读到博士。获得博士学位后，他去了青岛大学，成了数学教授，担任过青岛大学数学科学学院的院长！

他是一个不忘初心，忘记公式的数学家！

希望大家今后介绍田志远的时候加一句话：田教授是于向国的师弟！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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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的美女军医郭文怡

她父亲郭敦廉是我们的中学老师，教书很认真，但对文革很抵触！经常私下告诉我们：国家会恢复高考的，你们要学好数理化，少参加没用的政治活动。当时，这都是反动言论，但我都听进去了。

郭文怡当初又想上大学，又想穿军装，又想学医。1978年她考入第四军医大学，三个目标一步到位！

她现在是著名的心内专家，国内国外飞来飞去，手术，讲课，交流，三件大事一起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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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英雄李承烈

如果说田造栓是数学天才，杨鲁江是体育天才，那么李承烈就是一个舞蹈天才！只可惜他生不逢时，否则中国就会多一位优秀的舞蹈家了。

他生情风流，一跳舞就兴奋，见到女生更兴奋！他虽然风流，但不出格，只有绯闻，没有丑闻。

李承烈三十多岁的时候一头扎进了阿拉山口，一干就是三十多年，把阿拉山口建设成了一带一路的一个重镇，他因此成为了山口英雄！也是新疆电视台和中央电视台的常客。

这个风流多情和不甘寂寞的人把大半辈子都贡献给中国最西端的荒凉口岸！让我这个大半辈子都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很敬佩！向山口英雄李承烈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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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艺术家高建新

高建新是老红军的儿子，是新疆军区文工团负责人之一，著名的战士笑星！现任新疆曲协主席。

高建新是个语言天才，什么方言都说的天衣无缝！

他是国家一级演员，又有大校军衔，在新疆是绝对的大腕。但是在骨子里他是一个兵，他最大的乐趣是给士兵演出，不把男女战士笑翻他不下台。

当年的三好学生：李承烈跳的好，高建新说的好，于向国算的好。希望大家今后介绍李承烈和高建新的时候一定要附上这张黑白照片，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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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司令

于秀栋和我是同班同学。当年他自称是班里第三世界的代表，称我是第二世界的小混混，挤不进第一世界，又看不起第三世界，很尴尬！

于秀栋大学毕业后回到兵团，一步一个脚印，步步高升，升到了兵团副司令员和新疆政协副主席。

我们俩都姓于，都属猴，都在奎屯长大，都在一个班，为什么个头不一样高？社会地位也不一样高？谁说上帝是公平的？

因为他是省部级高官，同学们经常叫他于司令。每当听到有人叫于司令的时候，我总是心花怒放！

岁月如歌

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大约是在冬季！

四十八年后我们又聚在一起，心还是那么热！有五位同学同时出现在新老照片上，包括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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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张照片最经典，大约是1975的夏天。

照片中的六个裸体游泳者都是我的同班同学。请大家不要瞎费眼神找了，照片中没有我，我是绅士，不干裸体的事！

2019年夏天，我们班同学在石河子的合影，陈冀南，成永涛和张卫克同时出现在新老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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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大约是在冬季！

看我们班的八位男生，多有时代感啊！

2019年的夏天，我们班在奎屯的合影。张新光，李一鸣和母汉民同学同时出现在新老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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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们班的五个男生，多么精神！他们看上去营养不良，衣着朴素，但是他们的阳刚和帅气绝对力压今天的小鲜肉们！

2019年的夏天，我们班五个男生的合影。赵卫平，李一鸣和于秀栋同时出现在新老照片上。我之所以不在老照片上，是因为当时相貌不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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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学的女同学们：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一代天骄，飒爽英姿。

我们中学的男同学们：

参差不齐，各式各样，嬉皮笑脸，中年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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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世界的人试着再忽悠一下第三世界的人！

赵卫平高中和我一个班。他父亲是一位老八路，曾经担任过农六师和农七师的政委。兵团恢复后担任过兵团副政委，是兵团第一代创建人之一，至今健在！我们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

徐跃是我们班年龄最小的同学，58年出生。

他一直从事教育管理工作。我们俩谈的内容涉及性教育，不便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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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和当年的校花单独合个影，我足足等了四十多年！

当年她们见到我都是低头而过。今天她们听的很认真！内容保密！

酒足饭饱后来一个全年级的合影，五个班的代表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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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进奎屯的样子：我和我哥1958年的合影，每人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我离开奎屯的样子：我和我哥1978年的合影，每人手里拿着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

1975年夏天，我斜着双眼离开了奎屯一中，目光冷傲。

2019年夏天，我又回到了奎屯一中，我的双眼已经不斜了！目光也温和了。

我的新疆同学现在分布在全国各省和世界各地，很多人都已经高升当爷爷奶奶了。也有一些同学已经离开我们了。瑾以此文献给我所有的新疆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