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河坝街上卖芋头

文笔丹青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退休初,一日晨,我迎着刚喷射出的橘红色霞光,登上大堤风光带,张口贪婪地呼吸着夜露洗涤了尘埃的新鲜空气。环境如此优美,不上班每月工资按时有,幸福之波自心底开始荡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忽然,对岸移堤村一个驼背老太婆,挑着两菜篮子虽仅30斤左右蔬菜,但对一个残疾老太婆来说是异常沉重的。经过吱呀吱呀叫摇摇晃晃的收费小木桥,举步维艰地爬坡走上大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接着又下堤,下堤老太婆更得小心着走,弄不好就会摔跤。终于下堤了,她一步一步喘着大气,拼命地朝银河市场赶走。她的渴望,就是换回那么点点钞票,古往今来,农民真是不容易,年老体衰残疾老农更是何等地艰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望此情此景,我眼睛湿润了,好像被电击了一下,勾起了我切身往事的回忆:</span></p><h5><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几年后此处修起了“三吉河坝”钢筋混泥土桥,对岸改名“东汶洲村”】</span></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是一九六五年秋,芋头“生日”后的一个星期天。我家自留地芋头丰收了,爸爸头天晚饭后,挖了芋头又洗净去皮,装得满满一为长方形,一为圆形的两个大竹篮子。我正纳闷,自家怎么吃得了这么多芋头?爸爸说话了:“华伢子,你明天清晨挑芋头到河坝街上去把它卖了。”我心里好不愿意,我情愿出工做农活,可是父命难违。</span></p><p class="ql-block"><br></p><h5><span style="font-size:22px;"> 做买卖我倒是有过一次经验了,我十岁时,全家还在四分场四队居住。春天爸爸要我提了一小篮子蕹菜(也称:空心菜、蓊菜,)秧子去距离大约一公里的三队叫卖。我提着篮子在队上转来转去,心里很紧张,就是不敢叫卖。后来有一个认识我(我不认识她)的女人看见了说:“哟,文师傅的大崽呀,你这蕹菜秧子是卖的吧”。我说:“是”。在她的帮助下,慢慢的买菜秧子的人多了起来,大约不到两个小时,蕹菜秧子全部卖完了。蕹菜秧子每把大约二十根卖三分钱,收得的全是一分、二分、五分纸币,只有三张一角的纸币,最后清点好像还没有卖得两块钱。</span></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清晨天还没有亮,爸妈把我叫起来,炒了一点剩饭给我吃后,爸爸挑着芋头走了约一公里送我上了四分场六队大堤。这时候太阳才开始露白染红。堤下四分场六队广播开始播放“思乡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爸爸说:“我不能送你了,你挑着走不动了时稍休息一下再走,你要是去迟了就没有人买了”。爸爸回去了,我挑着芋头继续前进。扁担在肩头一闪一闪吱呀吱呀叫,我一步一步在凹凸不平的堤面上往前行。担子重量虽我挑得起,但挑着走近10公里路程还是人生第一次,慢慢的感觉肩膀有些酥麻与疼痛,只好放下来休息休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堤东北洲子、西大通湖两个农场一望无边边的丰收景象,可是我无心欣赏这美丽的秋光晨景。因为我绝不能把芋头再挑回家去,停下来只是喘了口气,又挑起来继续赶路。我歇了三次气,终于走完了这卧龙般的大堤,来到了三吉河坝,农场唯一的街市中心,人生第二次做小买卖生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全场商贸街就在三吉河坝大堤三角围子内,堤内东西向街道约100米,南北向约300米,十字交叉泥土街道,可惜如今遗址被规划成了垃圾掩埋场。那时十字街东北角是新华书店、北有照相馆、东有工商、税务所等,西北角上有百货商店,东南角是旅店等等,西南角是南货商店和饮食部。商店都还没有开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看到百货商店门口坐了几个公社来卖蔬菜的老妇人,除鸡蛋、小干鱼以外,没有大鱼肉、禽类交易。我在旁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准备卖芋头,本想问别人芋头卖什么价钱,可就只我卖芋头,没有同伴。顾客也只有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一些人,来买菜的主要是那些流动人口,如船拐子们。与今日银河市场门前早晨的农贸买卖双方讨价还价人声鼎沸,交通拥挤之现象完全是云泥之别。我把两篮子芋头并排放在一起,刚把不知祖上哪一代传下来的,十六进制的旧市称拿在手里,就有人问:“芋头多少钱一斤?”我说:“八分钱一斤。”那人不说话走开了。这时旁边卖辣椒的中年妇女嘴巴凑到我耳边:“伢子,你最多卖五分钱一斤。”我说“谢谢,我是头一次”。其实出来时老爸估计也是五分钱一斤,到了这里我有了新的想法,当然是想多赚几个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卖芋头啊,五分钱一斤,”我学着别人喊了几句。“我买两斤”“我买三斤”我开始忙乱起来,卖着卖着我发现:两斤刚好我带来的大碗一平碗,我就干脆把称放在一边,说:“毛钱一碗,卖芋头啊,毛钱一碗。”这一招没有人反对,买芋头的人反而多了起来,很快,我的芋头全部卖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两篮子卖完后,数钱折算得知是55斤芋头,换得2.75元钱。好在当时还没有人收什么管理、税收、卫生费,不然拿回家的还会更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挑着空篮子站在十字路口徘徊了好几分钟,望着新华书店,心里多么想买毛钱一本的小人书,那时候谁有小人书谁就是孩子王,可是我没有资格当孩子王。走到饮食部门口,闻到了做梦也梦不到的香味,那么早吃了那点点饭,经过这么一折腾胃腹早已空空如也,我终于鼓足勇气花三分钱买了一根油条,吃得美哧哧的,人生第一次吃油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回到家里,爸妈表扬了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做成了一笔生意。这也是我们家最后一笔生意,后来开始文化大革命了,家里就是有多余的蔬菜也不准拿出去卖,如果拿去买卖就是犯投机倒把罪。</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这一代人除了战争以外,什么都经历了,什么苦都吃过。我的人生经历,虽不十分精彩,但却充满内容极为丰富的故事。</span></p> <p></p><p><br></p><p>老同学<u><font color="#ed2308"><b>吴祖泽</b></font></u>写下的评语: </p><p> </p><p> 《卖芋头的故事》足以证明你的老父亲是一个有相当头脑的经济学家,你一早晨卖芋头挣近3元钱,在当时7一8毛钱10分工的情况下,相当于一个劳动力3一4天的出勤,在那个年代这简直是一个壮举。</p> 我更佩服你55斤芋头歇三气担到河坝街上,十公里还得赶时间,我不敢想 三吉河坝街小垸以北,20世纪末抽沙填充修建居民楼群 三吉河坝以南,2008年前后开始做垃圾掩埋场地。 垃圾被掩埋以后,再盖上油毛毡。 三吉河坝以北抽沙填充修建的居民区 目前尚未填上垃圾的最后部分 三吉河坝的历史已经被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