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7）户县圈圈王

黄百合

建于明代的户县钟楼

　　“十年动乱”结束后，我国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古戏、古会、古老的群众娱乐活动相继恢复。在户县大地张贾滩的“月尽会”、甘河村的“三月二十八会”、临川寺的“冬至会”、祖庵镇的“四月八会”、娄敬庵的“二月十五会”、渼陂湖畔的“三月三会”如雨后春笋般开始物资交流和群众娱乐。这些古会要么是重要历史人物的生日，要么是纪念重要的历史事件，要么是夏忙的采购会，要么是冬闲的物资交流会，古会历史悠久，世代相传。每逢会期方圆几十里的乡亲扶老携幼争相赶会，儿子拉着娘亲、女婿接来岳父、老人引着孙孙、小伙托着媳妇……从四面八方相聚在主办古会的村镇，各种物资堆积如山供乡亲们选购，飘香的小吃吸引着人们品尝，古老的秦腔、悠扬的秦声、古庙祈福的香火、各种杂耍、丰富多彩的娱乐烘托着古会的气氛。父老乡亲享受着丰收后的喜悦和幸福。

套圈圈是古会人气最旺的地方，常常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大家踊跃试手气和准头。1978年我在张贾初中上学，张家滩、贾家滩两村相连，3000多人，村子有秦腔剧团，农闲和晚上排戏，在户县、周至、兴平很有名气，经常受邀在渭河两岸演出，两村一直共同耍热闹办会，每年正月底的“月尽会”学校放假，学校操场搭起戏台唱大戏，村秦腔团倾情演出，学校周围的摊点一街两行，鳞次栉比。好多同学喜欢看套圈圈，圈迷们两毛钱买10个圈圈，站在圈圈老板划定的线外，手拿一个圈圈尽量靠近你想套的东西掷出去，你可以一次掷一个圈圈，也可一次掷几个圈圈，完全套住东西就归你，十个圈圈掷完重买；过半人什么也套不着，个别人能套点小东西，最中间号称“钟鼓楼”的东西最多也最值钱，户县钟楼修于明代，是一方名胜，户县人常夸“户县有个钟鼓楼，半截还在天里头”，形容钟楼的雄伟，圈圈老板这么称呼是为了积聚人气，吸引大家都来套。但“钟鼓楼”离套圈人最远最难套，“钟鼓楼”通常六层，底大顶小，底层是大搪瓷盆，二层三瓶罐头，三层一盒点心，四层是三瓶西凤酒，五层是立着的金丝猴香烟，最顶层桶装麦乳精，当时价值好几十圆，不断诱惑着逛会人不停买圈圈而自己赚钱，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套上，圈圈老板面含笑意，心里美着。

几天后一个俊郎麻利的小伙带了一群朋友买了二十个圈圈开始套，五个圈圈后就不停套住东西。小伙凝神静气，调整好状态奋力一掷，奇迹出现了，“钟鼓楼”被套住了，围观的圈迷报以热烈的掌声，圈圈老板一惊，按规则付给小伙近四十圆。小伙抽了根烟，歇了歇卯足劲奋力一掷又套住了“钟鼓楼”，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掌声也越来越热烈，不知是谁喊了声“圈圈王”，圈迷的掌声再次雷动，为圈圈王加油打气。圈圈老板彻底不淡定了，把“圈圈王”拉到一边央求着，我把“钟鼓楼”的钱和剩下的圈圈钱都付给你，请乡党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还要养家糊口呢。谢谢你！“圈圈王”见好就收带着朋友离开了。圈迷一边喝彩的一边忙着打听“圈圈王”的来历，“圈圈王”立马出名了，相当于现在的“网红”。

“圈圈王”姓巨，大名志尚，小名居民，鄠邑区涝店镇吴兆村人。是个五零后，长我几岁，辈分被我高，我们尊称居民叔。叔叔聪明机敏，仗义疏财，广交朋友，很有运动天赋，判断准，速度快，射击、标枪、弹弓等出类拔萃，比过的人只能羡慕嫉妒恨。叔叔上过户县戏校，是个秦腔演员，经常在户县及周边演出。叔叔是个热心肠，村里的大情小事都离不了他的张罗。叔叔是个孝子，为照顾老人，辞掉剧团工作，回村当了我村代销店的管理员。看套圈我们看热闹，叔叔看门道，叔叔第一天看后在自家后院自己做圈圈，用代销店的货模仿圈圈老板的摆法痴迷的练习套。夜晚拉上电灯继续练，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叔叔不断的总结改进，功夫不负有心人，叔叔的水平终于练的炉火纯青，乡党看后都认为可以在“月尽会”一展身手。这才有了“二十圈两套“钟鼓楼””的传奇。

圈圈王两套“钟鼓楼”后请朋友品尝地道的户县大肉辣子疙瘩，喝啤酒。再给家里老人买了腊牛肉、头肉就乐呵呵回家了。练习套圈圈的设施一直摆在后院并经常练习。每逢逛会经不住朋友的再三鼓动不时重操“套”业，套住“钟鼓楼”犹如探囊取物，常常是掌声响起来。后来熟悉的老板见到圈圈王就敬烟送烟请圈圈王手下留情，圈圈王欣然应允。再后来圈圈王应朋友邀请到临近的长安、兴平、周至、武功、礼泉、眉县逛会，观看套圈圈。朋友在圈圈老板面前夸圈圈王，不熟悉的老板肯定不信，非拉住要见识见识，圈圈王像表演赛一样如法炮制，圈圈老板付了“钟鼓楼”的钱对圈圈王佩服有加。圈圈王的名气越来越大。

时代在变，社会在前进，圈迷买圈的钱在增多，要套的东西越来越值钱。但套圈的规则和套圈的技巧没变:认真对待，熟能生巧。欧阳修在《卖油翁》中总结的“我亦无他，唯手熟尔”肯定也总结了圈圈王。百步穿杨、庖丁解牛也是同样的道理。认真就能解套，总结就能识破别人的圈套。进入新时代，随着电脑、手机的普及，套圈圈日渐稀少，但大家普遍感到老板套路深，工作要当心；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骗子套路深，钱包要焐紧……我们要经得起诱惑，认真学习，认真工作。生活不易，且过且珍惜！

吴兆黄百合于鄠邑区天裕丰苑小区

2019年9月6日

圈圈

古会上的秦腔戏

户县凉粉

秦镇面皮

户县头肉

户县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