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钓叟的美篇

太湖钓叟

<h1> 我的母亲</h1> <h3> 张远明</h3> <h1> 四 解放后的母亲</h1><h3><br></h3><h3> 01斗转星移,沧海桑田。1949年7月30日,安乡县宣布和平解放,成为了新的解放区。1950年6月,中央人民政府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这就是第三次土地改革运动,一直持续到1952年年底才结束。安乡的穷苦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团结起来,斗倒地主把身翻,无地或少地的农民都分得了田地,我嗲嗲娭毑一家当然也不例外,分到了8来亩田地,由自家耕种。土改运动从根本上废除了封建地主阶级土地所有制,真正实行了农民阶级土地所有制。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嗲嗲娭毑、父亲母亲等一大家子的身影天天出现在分到的田地上,他们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虽受劳累,但有收获,比起解放前的生活真可谓是天壤之别,天翻地覆。</h3><h3> 02母亲婚后两年,于1952年1月5日(1951年农历腊月初9)生下了我姐姐。姐姐来到这个大千世界,本应皆大欢喜,给母亲带来幸运,可惜实际上并非如此。我嗲嗲听说我母亲生了个女孩,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作祟,内心很不快活,也不见这条新生命一面!我父亲头一眼看到自己的女儿降临人世,就心情不悦,愁眉苦脸,数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甚至迁怒于我母亲,怨她不争气。站在现在的生育科学角度看,当时的我嗲嗲我父亲真的愚昧至极啊!世上不知有多少女性为此流下委屈的眼泪!母亲坐月子没得发奶水的食物吃,仅只几片肥肉蒸腌菜,姐姐只得喝米汤养命,慢慢成长……不知谁给我姐起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张素兰。</h3><h3> 1954年腊月初,我母亲又生下了我二姐张雪梅,她经历了国家大跃进年代和三年困难时期,活到13岁时,因饥饿生病去逝。二姐死后躺在床上,以蚊帐围着。两天后,父亲从工地偷偷跑回家,自己钉了个木盒——小棺材,把我二姐的遗体放进去,又自己扛出去葬了,母亲就跟在后头凄惨地哭泣,那个夜晚一片漆黑……这是60年代初,父亲参加虾爬脑堵囗工程,那时无论原因多特殊,工地上也请假不动。民工冬天挑土再冷也得穿褂子,否则视为出工不出力,那到了晚上就会吊起挨打,开“搡搡会”,用这样的方法整人,铁打的汉子也难扛!白天民工们挑起一担土,后面便有人跟着敲锣打鼓追赶,以提高工效。在我二姐死后的第二天晚上,我父亲心里暗暗作出决定:“打死,我也要回去埋掉我那死过两天了的女儿!”1954年至1967年这13年间,父亲很看重我的两个姐姐。他终于明白:孩子生不逢世,三年自然灾害带来的困难生活就让孩子够难受的了,为人之父的自己决不能再轻看俩女儿,一定要把她们养大成人!父亲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怜的二姐还是因缺吃少穿,生病无钱就医,离父母离我们而去……</h3><h3> 03光阴似苒,物转星移。公元1956年10月1日,这是个吉祥而伟大的日子——新中国诞生7周年。这天下午三时许,上帝手一挥,没有太多的雕琢就把我送到了人间。甭提嗲嗲娭毑有多高兴,眉开眼笑,逢人相告:“俺家添丁了!俺家添丁了!"嗲嗲大有一种“老眼始见孙,便觉了世缘”的感慨,娭毑是“逢人须说项,生子又添丁”。足米酒(孩子出生满十天的赈酒)那天,嗲嗲娭毑的茅舍喜庆热闹的气氛非常,邻里乡亲,亲戚朋友,陆续前来道贺,正如宋代钱时诗云:“有客踵我门,喜我得男孙”。我的降世,让母亲扬眉吐气。从此,母亲在家里的地位提升了不少。嗲嗲的冷眼看不到了,娭毑的指鸡骂狗听不到了,来自各方的怄气消尽了。</h3><h3><font color="#010101"> 04在1956年至1968的12年间,母亲共生育了五男一女,可是只养活了四个。在母亲生男孩扎堆的年代,可惜我嗲嗲娭毑相继离世,他们没见到家里的这种人丁兴旺。我的父母抚养孩子的这段时期,正好处在1958年大跃进时期和1959至1961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父母一边要参加社会主义生产劳动,一边要抚育孩子们,公私兼顾得了吗?不可能!而且那几个时期,必须以公为主,男男女女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劳动。毋庸置疑,我母亲只能做兼职妈妈,孩子多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能任其自生自灭。1958年大跃进年代,生产队办集体食堂,人们收工了,男女老少都去食堂吃饭,吃完了散去。这年代除食堂炊事职员们能把肚子填得鼓鼓囊囊的外,其余劳动者连吃个半饱都不行,而且还不能提意见,否则被人告状了会挨打。我母亲常把饭端回家去吃,为的是喂养孩子。每每我和二弟望着母亲手里的饭钵,就像鸟巢里的雏鸟一样抬头伸颈,盼母亲喂饭,一口一口再一口,母亲轮流着喂我们……</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一会儿过后,母亲向饭钵里倒了些冷水,搅和几下便自己喝了下去……据母亲回忆这样的生活大约过了5年。为了抚养孩子,母亲数年咽苦吐甘,希望孩子长大成人,盼个出头之日!</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05在1957年11月至1958年12月期间,为了响应党发出的“赶英超美”的号召,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场全民炼钢运动。我母亲便积极响应土法炼钢号召,把家里的破生铁锅、烂铁锄、烂铁锹、旧双爪钉(码钉)、废旧铁丝……一起搜集起来,大约20来斤,送交村里作为炼钢原材料。全村搜集了不少废钢废铁,因为炼钢的土炉和火力都达不到要求,结果以失败告终。这个时期全国工业和农业都出现了一股“浮夸风”。钢产量、粮产量生产指标超高,不切实际。举一浅例:安丰乡永和垸村在1958年的一次队长会议上,每个队长表决心,说出亩产粮食指标,有的说亩产1000斤,有的说亩产2000斤,有的说亩产8000斤,还有的说出亩产10000斤,亩产粮食目标说的一个比一个高,接下来有个刘姓队长,他不知道说个什么数才算亩产粮食比前面队长说的高,他提高嗓门:“我不晓得一亩能产好多粮食,我的一亩产的粮食就是安保大垸这个垸子装得拍满的一垸子!”</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顿时会场鸦雀无声,刘队长受到村长大大的表扬:“决心很大,值得学习!”这一亩田产的粮食是把一个大垸子装得满满的!试问:这一亩田产的粮食可供当时全国人民吃多久?后代人谁听了不捧腹大笑?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什么风,我母亲在这个时期所做的都是热爱集体热爱国家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06大跃进和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熬过去了。母亲含辛茹苦,顶烈日,冒严寒,不辞劳作,一路蹒跚走来,真不容易啊!</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母亲在1962年至1974年这13年间,继续从事大集体时代的农业生产。母亲从来不曾离开偏湖洲村,这个村庄在母亲眼里是一种牵挂,也是一种乡愁,更是一种记忆。那么这个村庄留给母亲的又是怎样的一种记忆呢?那就是每每天天,年年月月,在队长的叫喊催工声中,伴随着袅袅炊烟,伴随着耕牛的哞叫,伴随着鸡鸣狗吠,起早贪黑,披星戴月,一年四季干着插秧、除草、割麦、捡棉、打谷、积肥的农活。在农业生产力相当落后的年代,母亲一年上头,忙得驼子伸不得腰。多数日子,母亲收工回家天已黑下来,点着煤油灯做点吃的,吃完了又给孩子们洗澡。夏天晚上母亲有时把我们带到小河边洗澡,四、五个孩子几下就洗完了,有时装上满满一脚盆水,让我们轮流着自己洗澡,我们边洗边嘻戏,却不知道娘的辛苦!</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07在大集体农业生产时代里,劳动者出工要记工分。一天劳作下来,大伙坐在田边地头,或是晚上围坐在生产队学习室,相互评工分,你今天的干活值几分?他今天的干活值几分?评得争论不休,面红耳赤。争吵是很正常的,相反不争吵就不正常了,因为工分、工分,劳动者的命根,每月的口粮百分之三十按家庭人口发放,百分之七十是按照工分的多少发放给各家各户的。显然劳动所得工分就是命根。后来用秤和尺对劳动者完成的劳动任务进行衡量,这样的量化方法减少了评记工分的很多争论,人们之间也文明和谐多了。那时一个农家一个月分得的粮食大多是吃不上一个月的,也就是吃的口粮上月不接下月。怎么办?一是向生产队借粮食待下月扣还,二是穷的向富的借粮食待下月生产队发下粮食后还给,三是不借不挪,平时以萝卜、红薯、荷杆、米糠、野蒿等之类的食物做补充。</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一个个生产队,分布在一线或一角一湾。生产队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在这片天地中,建起了仓库、猪圈、牛栏、禾场、粪池棚……成立的生产队、大队、人民公社,这是几级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组织形式,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集体时代是一个时代的标签,我父母和这个时代一起经历了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大跃进、人民公社、“四清”运动、“文化大革命”等整整30年的漫长历程。这30年太不平凡,时代风云变幻,世间悲欢冷暖,风刀霜剑在人们的额上、脸上刻上了饥饿、寒冷、劳累、贫穷也包括憧憬。大集体时代铭刻在了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们的脑海里,成为我国农村的一个时代缩影。</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08我父亲30年的艰苦劳作,积劳成疾,患上了肺结核,天天口吐鲜血,无钱也无药治疗,于1974年农历10月初2深夜去世。父亲的离世,等于家里的天塌下来了,顶梁柱倒了。母亲和我们都悲痛欲绝!这年我18岁,二弟16岁,三弟12岁,四弟10岁。姐姐出嫁了。我刚高中毕业,无奈便扛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二弟腿疾,被照顾去了本县仙桃电排建设工地开柴油机,几年下来,他对柴油机技术熟能生巧;三弟和四弟继续读书。打这以后,我母亲没再下田地做农活了,这是我的主意,因为母亲失女丧偶,余悲时常扰心,再加上大集体农业生产的攻苦茹酸,使得母亲瘦骨嶙峋,不适合再劳作,在家养着,给我们兄弟洗洗衣,做做饭,剩下的时间走走邻里乡亲,坐坐聊聊。我领着弟弟们,常年粥多饭少,三餐没得就吃两餐,穿着破旧补丁衣服,我们苦中作乐,志坚行苦,一路乘风破浪,一年年长大……这段时间长达6年余。弟弟们,曾记否?父不在,兄撑家!</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09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们兄弟四个相继结婚成家,都有了自己的子女。我们养育孩子虽然也还苦难,但比起我们的父母养育孩子来看就好多了,因为基本不愁吃穿。感谢四个善良的女孩,不嫌弃我们的家穷底子薄,来我们家当媳妇,养儿育女,和我们兄弟共同奋斗,共建美好幸福家庭。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现在孩子们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生活过得一天比一天甜蜜,没有谁会去为生计焦眉苦脸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010母亲一天老比一天,现在已是耄耋之年,子孙绕膝,四世同堂。过去没有吃过的后来吃到了,过去没有穿到的后来穿上了,吃的穿的全由儿媳、孙子孙女置办,早就实现“两不愁”了。可是2017年的一次重感,2018年的一次中风,对母亲身体摧残太严重,现已失语,不能说话。不能和我们做交流了,她也感到痛苦,我们也为她感到伤心!现在,我们兄弟四人轮着流伺候母亲,每天做些好吃的,管着她的吃,可她吃不下多少就放下了碗筷,这让我们多么心痛!真是能吃的时候没得吃,有吃的时候不能吃啊!姐姐专管母亲的洗澡洗衣,隔三岔五做一次。母亲一生任劳任怨,停辛伫苦,不辍劳作,养育着我们,可是母亲现在勾偻欠身,老态龙钟,视物看人也显得痴呆,我们颇担心母亲的大去之期那天会到来,我们多么希望母亲鹤寿龟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br></h3><h3><br></h3><h1><br></h1><h3> </h3><h1> </h1><h3><br></h3><h3><br></h3><h3> </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