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子健将军回忆录》（25）

铁甲骑兵

社会主义建设中

二十四、牢记我军宗旨

继承和发扬红军官兵一致

的优良传统

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毛泽东等老一辈革命家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结合人民战争、人民建设的实际，提出和阐明了一系列带根本性的理论原则，其中在人民军队内部关系处理上确立了官兵一致的原则。半个多世纪以来，无论是炮火连天的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建设时期，我军内部所特有的官兵一致这一基本准则和优良传统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三湾改编中，毛泽东同志在红军内部规定，官长不准打骂士兵，官兵待遇平等，士兵有开会说话的自由，废除烦琐的礼节，实行经济公开，士兵管理伙食。古田会议又进一步提出，红军中“官兵只有职务的分别，没有阶级的分别，官长不是剥削阶级，士兵不是被剥削阶级”; 同时规定了废止肉刑、废止辱骂和优待伤病员等原则，要求红军干部特别是和士兵接近的连以下干部随时看望伤病员，送茶水给他们吃，晚上替他们盖被子，而且要把这些方法“定为一种制度”。因此，在红军内部，广大官兵都能基于政治上的平等，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从统帅和高级将领到连排干部，都以普通一兵的身份，与战士打成一片，同甘苦，共患难，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1936年7月，红四方面军第三次过草地时，我任红五军团三十九团参谋长。有天傍晚，朱总司令到了我们军团，召集营以上干部开会。会议结束后，总司令和大家一起在草地上吃晚餐。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卫员端个大碗走到总司令身边，说：“首长，你吃这个吧!野菜留给大家吃。警卫员说着，把碗递上去。我站起来看了一眼，原来是一碗大米粥。那粥可真稀，人影都照得出来。总司令瞧了瞧，皱着眉头问：这是哪里来的?”警卫员回答说：“是先头部队捎来的一点点大米熬的，总司令温和地说：“给病号们送去吧，我吃牛皮带煮野菜，营养好得很哩。”说罢，夹起野菜就往嘴里送。他吃得那么香甜，看不出有丝毫难咽的样子。说实在的，牛皮带煮野菜，闻起来还可以，可一吃起来就不是滋味。就说那个野葱吧，香气和家葱一样，味道却和刚结的李子一样，苦涩得使人难受。警卫员知道总司令的脾性是说一不二，就把稀粥送给病号，可几个伤病员知道是总司令把粥让给他们吃，说什么都不肯接受。警卫员没法，只得又端回来，可总司令又叫他送过去。这样来回好几趟，互相都不吃。大家瞧这种情景，心里既激动，又着急，纷纷上前劝总司令吃稀粥。总司令端着粥碗，踱到人群中间，用平稳清晰的语调说：“同志们，稀粥还是应该伤病员吃，他们有病啊!”说着就大步走到几个病员身边，把一大碗稀粥一一分到病号的碗里，然后把野菜汤倒在尚存几粒大米的粥碗里，举起碗喝了下去。他说：“我已经吃了，同志们快吃吧!” 病号们都感动得哭了，同志们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激动的泪花。

1937年10月，毛泽东同志在和英国记者贝特兰谈话中，第一次把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瓦解敌军“作为我军政治工作的三大原则提出来，并对其基本精神作了阐述。所谓官兵一致，就是在军队中肃清封建主义，废除打骂制度，建立自觉的纪律，实行同甘共苦的生活，因此全军是团结一致的。处理官兵关系本质上是一个根本态度或根本宗旨问题。士兵群众是人民军队的主体，只有尊重他们，从心底里热爱他们，才能同他们打成一片，获得共同的语言，赢得他们的信任。毛泽东同志说，要保证官兵一致原则实行有效，必须从尊重士兵这种根本态度出发。他还中肯地指出，那些对官兵关系总也弄不好的同志，不是方法不对，而是根本态度或根本宗旨的问题。正确的态度就是尊重士兵。

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我军之所以能不断发展壮大，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我们军队内部有官兵一致这个特殊优势。有了这个优势，就会产生其他任何军队、任何敌人所无法获得的伟大力量。粟裕同志在回忆红军时期斗争生活时说：“也许现在的青年人不能体会到官兵平等废止肉刑这些基本制度所产生的强大威力，因为他们是在人与人的平等关系中成长起来的。而当时，这些基本制度，唤醒了被压迫者长期被压抑的人的尊严，激发着对未来美好的无限希望，成为大家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牺牲的强大力量。这些新型的制度，是进行政治工作的强大武器。那时对于红军最有力的宣传就是：‘红军官兵平等’，‘红军不打士兵’，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出身，只要进了红军这个大熔炉，都会变个样子。”战争年代，我军的主要成分来自农民。但在这个大熔炉里，农民习气、封建雇佣思想以及自由散慢的作风消除了，广大农民兄弟很快从普通老百姓成长为具有高度觉悟的革命战士，这是任何别的军队所做不到的。由于我军建立起了平等一致的官兵关系，使他们一跨进这个队伍，就能感受到当兵不是为长官卖命，而是为了共同的胜利和革命目标，因此也就有了高度的自觉性和勇敢牺牲精神，有了真正可靠的集中和纪律，有了个人能力和才干的增长。许多土生土长的农家子弟，没有多少文化，却在革命大熔炉里汲取知识，提高本领，成为建军、治军、领兵打仗的骨干。

战争时期，我军与敌军有一个很鲜明的对比：国民党军队洋枪洋炮打不好仗、打败仗；我军没有武器，去夺、去找、去造，照样打好仗、打胜仗。这个差别，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军在任何时候都始终具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凝聚力和感召力，而这一些又都是建立在官兵一致、团结友爱、同甘共苦的基础之上。我们的干部在战斗中掩护战士，行军中替战士背行装，平时辅导战士学文化、练技术，无微不至，像亲兄弟一样。我们的战士，也真正感受到自己与干部是为共同目标奋斗的同志，是阶级兄弟，因此不仅从上下级关系上服从命令，而且从深厚的阶级感 情上自觉地拥护干部，关心、爱护、帮助干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党指向哪里就战斗到哪里。

我军官兵一致、尊干爱兵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反映了人民军队建设的规律和我军的性质，必须牢牢坚持，而不能把它仅仅当作一般的工作方法来看待，更不能错误地看成是战争年代的“老经验”、“土办法”，是过时了的东西。60年代，贺龙同志曾在一篇文章中说：“靠人民、靠土兵、靠发扬民主、靠群众路线，这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这是我军几十年来由小到大，以弱胜强，打败一个又一个强敌，赢得一个又个胜利的传家宝。”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丢了这个传家宝。要像邓小平同志所说的那样，很好地研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怎样提高战士的政治觉悟，怎样坚持官兵一致的原则。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中央军委非常关注这个问题。江主席针对部队官兵关系上出现的些新情况新问题，深刻指出：“官兵一致，体现了我军的宗旨和本质，是我们战胜困难、克敌制胜的传家宝。”因此，部队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干部战士，应当更好地继承和发扬红军的优良传统，在坚持中发展，在继承中创新。尤其是领导要经常深入实际，搞好对基层干部的传帮带，不断提高基层干部的带兵能力，使我军平等友爱、团结互助的新型官兵关系得到进一步巩固发展。

(此文刊登在1996年12月28日《人民前线》报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