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老石桥

涛声依旧

牵挂老石桥

文/马玉涛

立秋刚过，阴雨就开始连绵不绝，像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无休止的淋漓不尽。周末在台风“利奇马”的登陆影响下，绵绵秋雨又持续下了整整一宿，一副势不停歇，不肯罢休的样子。

次日清晨，风雨依旧，村里路面却已经积水为患了。村东的老石桥，由于持续降雨，这几天一直牵肠挂肚着。这么大的雨会不会发大水淹没冲毁啊。心中的担忧开始不安起来。于是我冒着风雨来到村东乌河边查看。来到河边，看那老石桥已经被洪水淹没了桥面，只剩下桥面木栏杆，在水中苦苦支撑着，像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在洪流中坚挺着。

眼前被这滚滚洪流泛滥的惊天阵势给彻底惊呆了。站立河边，风声鹤唳，大雨瓢泼。我被疾风骤雨模糊了双眼。我身上的雨衣，被风雨刮得呼呼作响，风吹得我站立不稳，侧身顶着。头上的雨帽被风吹起，雨将我的头发淋湿。我的眼里顿时酸楚不已，一阵模糊湿润了我的双眼。泪眼模糊中，这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像猛兽袭来，更像是从天而降的，它在撕扯着，肆虐着乌河，冲刷着老石桥。乌河河道内，此时浩浩汤汤，横无际涯，骤雨狂飙，汪洋一片，河岸下边的柳树已经快被洪水没顶，只剩下绿色的树冠，在水中苦苦死撑摇摆着，绝望着。再看那老石桥，洪水从桥面上顺着栏杆飞快奔涌着，桥头两侧的洪流激起惊涛巨浪，像两匹快马奋蹄腾跃在河面上。土黄色的浑浊洪流像是千军万马冲击着老石桥，蓄积在桥面上的垃圾不断撕扯着老石桥的栏杆，让我的心里难受不已，痛苦万分！

　　
一直以来，我对村东的这座老石桥充满着很深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是一般的感情。老石桥在我的心里就是老家的村标，那是我梦魂牵绕的乡愁，那是我刻骨铭心的村史。每当回老家，我就会从老家的顺河路边走，我会停下车，远远地看它挺立乌河上的沧桑挺拔身影，静静地看那秀美的乌河水从它那身躯下欢快的流淌不息。读过本村作家苏维光先生的散文佳作《老石桥》。文章里对一九六四年秋天，乌河发大水的描述写得惊心动魄，让人记忆犹新，感叹不已。文章里曾这样写道：一九六四年“发大水”，超过乌河泄洪能力的洪水，从上游像脱缰的野马直冲大桥，石桥绁羁，在桥的南侧宁可形成“堰塞湖”，洪水激流滚滚从桥下流过，或者从桥两端窜过，也未曾淹没过石桥。在作家笔下的《老石桥》，这是多么神奇的桥啊! 我那老石桥肯定是有神灵庇佑着的，这是座神桥啊。

追溯老石桥的前世今生，那美丽悠久的传说故事，像是亘古的乡愁再次呈现在我面前。此桥据老人们说，前后共修了三次。第一次修桥，据传是明代洪武年间，由村里的一个张姓大户修建的，他在庄东乌河上修建了一座土便桥，以方便村民通行出入，桥的名字就叫张家桥。第二次修桥，据说是在清朝末年，为方便村民去河东种地，方便马车运输和乌河船运通行，由村民自筹资金修建了一座木桥，桥面被设计成两半，可斜拉升降。在有车马通过时桥面合拢为路，有船只通过时，桥面分开升起。第三次修桥，那是一九三六年，在本村乡绅张庆梓、陈懋佩等倡议主持下，耗举全村之力，并有陈家胡同里的著名乡绅陈懋环、陈懋文等人前往济南、青岛等地，联系本村及桓台商号募捐修桥材料。然后从济南购得桥面花岗岩石材，沿小清河艰难运回张桥村。

一九三七年春，开工修建石桥，由著名工匠王家兰主持建造，历时半年竣工。桥长三十米，宽四米五，为九孔石拱桥。该石桥为花岗岩桥面，青石桥墩及引桥，桥面两侧铸铁栏杆由桓台大实业家苗星垣、苗海南兄弟制造捐献。由此可见此桥修建的是多么艰辛和不容易啊! 当年我的祖父曾告诉我，他也参加了修桥工程。他说那时的村风、民风淳朴，一呼百应，全村老少齐上阵。当时修桥快完工时发现所用石材欠缺不够，部分村民把村河崖西边的坟地里的墓碑拆除捐献，并运来当做修桥石材铺垫桥底，这才将石桥修缮完工。那时修桥都动用了祖坟墓碑，可见此桥的来之不易。

修完桥后正值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七七事变”，村里原计划进行的桥梁竣工庆贺典礼随即取消，准备凿刻的修桥石碑也随之放下，没有竖碑奠基庆祝纪念。随着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枪炮声响遍华北平原，老石桥见证了八年抗战的山河破碎，见证了忍辱负重的耻辱历史岁月。解放战争年代，老石桥是附近唯一能通过炮车和坦克的大桥。老石桥曾经一连通过三天三夜的炮车、坦克及部队辎重，为全国解放立下了汗马功劳。老石桥是最早的老二〇五国道通行桥，在当时是通往临淄、青州、潍坊、东营、滨州、河北、京津等地的唯一交通要道。老石桥更是本地四邻八村的主要通行桥，为本地村民出行提供了极大便利，是当时来回去往博兴、沾化、无隷，以及索镇、张店、济南等地的主要咽喉通道，为当地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虽然老石桥如今已显低矮破旧，但至今仍在使用，供行人通行。 老石桥前后共修建了三次，前两次修建都有石碑树立奠基纪念，只可惜两座石碑由于村里规划改建宅基地，没好好保护起来，被埋在围子墙大门北侧排水沟下，永远埋没在土地里，再也见不到了，甚是可惜。

　　
　 　傍晚时分，我冒雨又来到河边看望老石桥。此时栏杆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石桥已经完全淹没在滚滚洪水里了。我的心里仿佛刀扎一样疼痛。这是老石桥第二次被洪水全部漫桥侵袭。第一次是在去年。记得也是初秋时节，一场超大台风暴雨引发洪水泛滥，洪水把老石桥漫没了。那一次暴雨也同时引发了寿光地区特大洪涝灾害，引发了全国人民的广泛关注。记得那次暴雨过后，有一天下班回小区。恰巧偶遇同小区的本村一位老哥。几句亲切的问候，得知前些日子那次台风引起的暴雨，导致老石桥被洪水漫桥侵袭。风雨过后，桥底东边的涵洞出现垮塌几处，深洞已严重危及桥面安全。我听后深感不安和担忧。作为张桥人，内心的使命和责任感让我拨打县政府热线投诉电话，投诉危桥情况及传送桥洞坍塌画面，恳请政府关注予以修缮。同时我上传《淄博晚报》媒体呼吁关注修缮，告知家乡广大有识之士奔走相告，呼吁社会及政府筹集善款，修缮古桥，还百年老石桥一个明媚的春天。然而整整一年了，老石桥依然没有得到妥善修缮，让人内心感到深深隐痛并遗憾万分。

如今老石桥再次遭遇坎坷磨难和万分不幸。百年一遇的超大洪水漫桥整整侵袭了一天一宿。第三天洪水终于退去了。身在张店工作的我时刻牵挂着家乡的老石桥。下班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家。慢慢靠近乌河边，我又一次望见了梦魂萦绕的老石桥。黄昏的急雨一直下着，乌河水依旧滚滚不息。望着坚强无比的老石桥，望着那千疮百孔的身影，我有种大哭一场的冲动。但我没有哭，因为一座老石桥足以让我坚强，让我感动，让我无比自豪。老石桥的坚强再一次打动了我。挺住，永远坚强无比的张家老石桥。虽然桥上栏杆大数已被沖毁，但老石桥的身躯依然坚强挺立无比。那被洪水猛兽肆虐过后的沧桑身影，刻满了坚强的伤痕累累的眼眸，闪烁着乡愁那斑斑驳驳的泪痕。老石桥，你终于战胜了台风“利奇马”，又一次战胜了滚滚洪魔，你又一次昂首挺胸的伫立在乡亲们的眼中，又一次把历史改写。一九六四年，二零一八年，二零一九年，三次站在岁月的年轮里，傲世九重天。老石桥，梦中牵挂你的人是我。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故土爱得深沉无怨无悔。我知道你永远是这个村庄最美的乡愁，最美的记忆，最美的文化，最美的情怀。

百年一遇的洪水虽然退去了。但老石桥这次与洪水奋起搏斗，也留下了伤痕累累的躯体。桥面栏杆几乎全部冲毁，桥东的涵洞垮塌更加严重，桥面西边的青石板被洪水巨浪掀起好几块，横立在桥面上，裸露着，不安着。桥西边的涵洞也出现了坍塌现象，让人隐隐不安和揪心不已。桥底基座已被洪水冲刷得伤痕累累，叫人心痛不已。老石桥真的需要好好修缮保养了。

我真心希望所有的家乡人，都来爱护和珍惜这座老祖宗留下的百年乡愁记忆，百年历史文物。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在河边仿佛听到了老石桥那撕心裂肺的呼喊：给我一个明媚的春天吧！我是传承乡村文明，延续未来的浓浓乡愁啊！

牵挂老石桥，眷恋老石桥。家乡的父老乡亲们，请齐心协力守住我们的根吧，留下我们那弯永恒的乡愁――老石桥！

作者简介：马玉涛，70后，山东桓台索镇人，曾用笔名涛声依旧、一马平川。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淄博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淄博市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桓台诗歌协会会员，桓台县作家协会会员。工作之余，酷爱写作，爱好文学，热爱生活。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散见各类报刊及网络平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