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场上没有硝烟的歼灭战

孙铭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前言</b></h3> <p>老妈袁素芬1950年3月在重庆合川参军,12军军大卫生科护训班。1951年3月入朝参战,1953年入党,同年在朝鲜战场跟老爸结婚,1955年10月回国,荣立多次战功表彰,1958年6月接受毛泽东跟中央领导的接见……</p> <h3>老妈一生都在不断的学习。自58年部队调干上大学,1963年医学院毕业后,从未间断学习,确确实实是活到老学到老。1988年退休后,受一些机构和战友的邀请,也尝试写一些“回忆录”之类的小文章。可是写在纸上的文章阅读不便保存不便,尽管老妈已经学会使用手机微信和美篇之类的APP,但是大量的输入修改编排对老太太来说还是有点困难,作为长子我承担起帮助老妈做编排发布的工作(老妈原来不让发表,说就是为约稿而写)。本篇前言后记是我加的,正文即是老妈书写,我给录入编排的系列故事之一。</h3> <h3>1951年3月至1955年10月,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最难忘的5年。这五年的志愿军峥嵘岁月经历,和最残酷的战争历练,是我终身革命意志坚定的力量源泉。时光流逝已过69载,当年出征仅18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87岁老妪。在我浩瀚的记忆库里,许多往事已经支离破碎,被淡忘,甚至不留一丝痕迹。唯独入朝这5年经历,作为生命中最珍贵、最真实的回忆牢牢刻在我的脑海里。回忆起来,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我倍感亲切,温暖,和自豪!</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没有硝烟的歼灭战</b></h3> <h3>1952年初,金城防御战已进行三个月了,我志愿军在“敲牛皮糖,积小胜为大胜”的作战思想指导下,胜利一个接一个。美帝侵略者吃了败仗还贼心不死、黔驴技穷,竟公然违背国际公约,在我志愿军阵地上和朝鲜百姓居住区投掷细菌弹,企图以此制造疫区,消弱我军战斗力造成该地区部队瘫痪。美国从不承认他这一段肮脏一页的罪恶史,但不管如何掩饰否认,事实总是胜于雄辩。虽然时间已过67年,我和我的战友以及千千万万的志愿军将士们绝不会忘了那段没有硝烟的、异常肮脏战争经历,我是特殊歼灭战(粉碎细菌战)的战士,愿在此告诫世人勿忘历史。</h3> <h3>52年的初春,二月里***的大山仍是冰天雪地,皑皑白雪只在阳坡才有一丝消融迹象,大地白雪覆盖、寒风嗖嗖阵阵袭人。早上天还蒙蒙亮,就有架美军飞机“黑寡妇”(敌用来做侦察地面,做反动政治宣传的美机)在我们12军2分院驻扎的***大山沟附近上空悄悄转了几圈,又无声无息的走了。供炊事班的柴禾不多了,我们需要上山捡枯树干枝,按照纪律我们要爱护朝鲜一草一木,只能捡枯死或者凝固汽油弹烧毁的树木,绝对不可砍活着的树枝。早饭后,院长孙瑞发让我和邓治清、姚必娴、吴静思、张孜、熊必怀、何昌信、杜文屏、杜天楷等十多位战友,带上工具绳索出发上山。出发前他很严肃的叮嘱说:“注意安全,留心观察山里任何异常,提高警惕,有情况马上报告!” 我们当时有点纳闷,又不是第一次去捡柴,真是不解话中含意。一路爬山一路捡拾枯死的树枝及断落的干枯树条,翻越山脊到另一座山头,不久柴禾每人都拣了一大捆,可以返回医院了。大家把打成捆的柴禾揹在背后走在返回驻地的山路时,忽听有前面一位战友大声喊叫:“快来看!”。大家快步奔去,只见前面一块树木稀少地势较平坦的地面上,白净的雪地上面有一堆一簇爬行的、蹦跳的小虫,仔细看有蚂蚁、蜘蛛、苍蝇、蚊子、跳蚤、活着的小老鼠和我不认识的昆虫。当时就觉得不对啊!荒山野地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都不是生存在这个季节的呀。大家再往周边搜索,发现了一枚约一米长、海碗粗,已炸开的薄铁皮炸弹,还散落有各式各样的小铁盒、罐子、小缸盖子也都打开的,有小虫子还在爬行。“不好了!有情况!”马上留下几个战友警戒,我和其他人快速抄近道跑回医院汇报。</h3> <h3>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赶回医院向院长汇报山上所见昆虫之事,他听罢只说了一句话:“还是来了”。马上命令我回药房和司药李万杰配置消毒液,他立即亲自带领刚下山的几位男同志带上口罩、扣紧领口、扎紧袖口裤腿上山进行消毒灭菌,近黄昏才带人回来,顾不上喝水吃饭就立即召开全院大会。会上他说到,上个月的20日,在朝鲜伊川东南的一些地区我志愿军阵地发现了美军飞机投掷了细菌弹,撒布了大量带有细菌的小动物和昆虫等。经过化验证明,这些小动物、昆虫带有鼠疫、霍乱及其他传染病菌都有强烈传染性,是死亡率极高的传染病的载体,目前没有特效药。但是大家也别恐慌,我军早已有了针对细菌战的相应措施。卫生部已从国内派来了微生物学和传染病的专家,现在就在朝鲜,正在培训防疫人员,医院已派淮生福、张明生两名军医去受训了,他们回来马上给你们上课,讲解这些传染病症状防治方法,防疫药品、药材祖国会陆续运来。最后强调这是美帝在给我们打细菌战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肮脏战争,咱们救治战伤是专家,对细菌战不了解,但我们有信心行动起来,勇敢地打胜这特殊的战争,在粉碎敌人细菌战中勇立新功。凌晨来的“黑寡妇”在上空飞旋,转几圈就飞走了,原来是它扔的细菌弹。</h3> <h3>第二天,军药库肖药司就送过来了前几天院长打电话申请配发的口罩、体温计、口服硫磺S.T消炎药和666、DDV、石炭酸、来苏等外用消毒药,还配备了不同的背式、手提式喷雾器,这时我才明白院长是早有准备。院长随即公布,将全院官兵重新编组安排,有防疫组、临床组、后勤组、外勤组等,宣布各组人员名字,交待各组主要任务,更强调既要分工,还要合作,我所在的药房属于后勤组。</h3> <h3>我是青年团员,是党的“后备军”,必须要吃苦在先,冲锋在前,发扬“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革命精神,要起模范带头作用,我要在这场没有硝烟的特殊战斗中立新功。两位军医很快从军部学习回来,对我们进行了培训。通过认真听讲我了解到敌人投掷的老鼠、昆虫携带的病菌中最凶险的是传染鼠疫的鼠疫杆菌,临床有腺鼠疫和肺鼠疫都有高烧昏迷;还有霍乱孤菌,使人传染霍乱,呕吐、腹泻、“米汤”样水便,一两天内很快脱水休克;这些都是可在两天内死亡的烈性传染病,传染性极强。还有破伤风梭菌、炭疽杆菌,回归热螺旋体、伤寒、斑疹伤寒、脑炎、脑膜炎等细菌和病毒。通过学习以上传染病临床观察病情要点和预防等知识,科学的武装了我们医护人员的头脑,让我抛掉顾虑、信心满满地投入防疫战斗中。作为药剂员我每天早早起床,配制出当天所需的消毒液,灌到各式喷雾器中,交司药李万杰分发出去。这个工作完成后又加入临床组协助他们给我的战友们,给住院伤员测量体温。一般是早上、午后各测一次,若体温在37.6℃以上必须增加检测次数,若遇到体温在38℃以上的发烧需立即向主管医生汇报,并多次测量严密观察,做好记录、画出体温变化曲线,同时检查浅表淋巴结是否肿大,检查的时候还宣传简单的防传染病常识。</h3> <h3>野战医院总是建在靠近前线的大山里,一般相距二十里左右,病房都是依山而建,大部分伤员都分散住在临时挖成的坑道与小防空洞和简易草蓬里,按分区编号有十多处“病房”、近百名伤员,都错落安置于山间各处。每天我来回穿梭在各个“病房”,虽然非常累,但心里想着为了伤员、为了这些最可爱的人,忘记了疲劳,总是精神饱满的工作着,同志们都夸这个弱小的女孩不简单。</h3> <h3>祖国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很快就运來了“四联”疫苗,不但军人一个不落接受接种,还要给朝鲜老乡接种。我继续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参加了疫苗接种防疫组,还认真地向伤员宣传打防疫针的意义。战士们十分配合,能站立的,都主动列队,露出左肩臂接受注射。国内陆续又运来了“三联疫苗”“鼠疫疫苗”等等,我们按要求一次次的圆满完成了任务。接种后给战士们填写了“预防接种证”,要求他们随身携带。</h3> <h3>医院的防疫组及外勤组战友他们最辛苦、最危险。他们不是每人都有防疫隔离服,每天要背着沉重的喷雾器和装汽油的水壶外出,先是消毒医院驻地环境,然后就漫山遍野去巡逻,若遇疑是敌机扔下的细菌弹,立即喷射消毒液杀灭各种昆虫,再浇上汽油焚烧,最后将燃烧后的残留物集中一起挖深坑掩埋。冻土坚硬如铁,费力气是小事,没有任何防疫隔离装备去灭虫杀菌,万一被昆虫叮咬、接触随时会被传染得病。他们毫不顾及个人安危,没一点犹豫,没一个退缩,历经数月坚持战斗,不愧是最可爱的人。</h3> <h3>当时我们这个群体人人都对发烧、头痛、胸痛、咳嗽、呕吐、腹泻、浑身关节肌肉酸痛这些关键词超级敏感!一旦发现有此现象的人,都比须立即汇报。一天在三病区有位伤员发烧超38℃,有呕吐腹泻,当即被以疑似病例隔离。上级更严,下令暂封锁我医院这山头,所有人员不能进出,当时的心里有一丝怪怪的紧张。经军医和化验员的严密观察,检验后确诊不是传染病,短短两天后隔离封锁解除,大家犹如获新生一样激动。</h3> <h3>1952年2月21日,是反细菌战斗争正式开始的一天。这一天,中央军委向志愿军下达进行反细菌战斗争的指示:“据许多征侯看来,敌人最近在朝鲜散放的各种昆虫显系进行细菌战的行动,应引起我们各级领导的高度注意。现在虽然还不能最后确定敌人所散放者为何种病菌(因需经过培养和反复检验,故时间上需两日),但事不容迟”。在告知已经采取的防疫措施后,军委又强调:“现在的重要问题是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钟的时间,进行细菌散布区的消毒和隔离,克服麻痹大意和侥幸心理。但在部队中则亦应特别注意不要造成惊慌和恐怖。”随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需要,十二军卫生系统整编,将原有的六个野战分院,更改为四个医疗所,成立了军防疫队,人员和装备部得到较大与完善的补充。我们分院改为二所,给我们派来了教导员郭来书加强政治思想工作,从军医大、卫校毕业的董凤山、文兴惠、黄嘉等优秀学员也充实到我们的医护队伍中。3月祖国成立了“中央防疫委员会”周恩來总理任主任,志愿军设立“总防疫委员会”由邓华司令当主任。</h3> <h3>为了战胜美国的细菌武器,我们一方面在国际上揭露美军进行细菌战罪行,另一方面中朝两国对防治细菌危害高度重视,两国人民紧急动员起来,开展防疫卫生运动,采取种种措施,通过普遍地进行思想动员、防疫卫生知识教育、注射鼠疫疫苗等,动员一切可能的人力、物力、药力扑灭带菌毒虫,保护水源等卫生运动。志愿军上下动员,展开规模庞大的宣传教育和防疫工作,其组织工作之繁复与所投入力量之巨大,丝毫不亚于实施一场战役行动。经过艰苦细致的斗争,美军实施的细菌战对志愿军未造成很大危害,美军妄图通过细菌战枯竭中朝军队战斗力的梦想成为泡影。敌人精心策划的细菌战虽在初期给中朝军民造成一些危害和心理紧张,但美军未能达到目的,相反在政治上、道义上遭到可耻的失败,连投掷细菌弹的被俘美军飞行员也不得不承认,细菌战的效果“屁都不值”。这场美帝挑起的反人类的,见不得人的肮脏的细菌战,终于被我优秀的中华儿女粉碎歼灭了!我是这场特殊“歼灭战”亲身经历者。之后不久,我医院奉命换防,随后参加了震惊世界的“上甘岭”战役。历史铭记心中,和平来之不易!!!志愿军老兵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捍卫祖国之心永不变。</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后记</b></h3> <h3>1953年停战以后,10月份经12军政治部批准,老爸老妈在朝鲜战场喜结良缘,在朝鲜黄海北道的谷山郡瓦宇里的大山沟中举行了婚礼。1954年4月12军班师回国,老爸率医院转志愿军后勤部继续留守朝鲜,直到1955年10月回国到福建漳州。</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