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 稻草人 祁连山

柳影

草原狼来了

（ 柳影 2015 8 16 ）

清晨，阳光照射在牧场上，斜斜低低的，一麦草人在远处佇立着，如一个哨位上的哨兵。

一头小牦牛，望着远去的牛群，目光里透着痛苦和无助，它的母亲距离不足20米，急促不安，在围栏边。腹下的乳房涨的似一面小鼓，摇来晃去。或许是乳水过于充盈无法排解，或许是祈祷牧草的吸引，诱惑无法抵御，它不时回过头来，望着牛娃，饱含爱怜。

黑色的小牛娃不足四个月大，它受伤了，伤口在背部，伤痛使它煎熬着，欲追随母亲，路却不稳，一步三晃。一整天了，它不想也无力吃奶。 凶手就是狼，草原狼。 狼极其聪明与凶恶，善于利用天象天气，在浓雾连阴雨中，人和牛羊放松警惕时，发起攻击。三天来，乌云似一口巨大的黑锅盖在山头上，低低的，雾气尾随其后，白皑皑的一片，能见度不足五十米，于是狼出动了，小牛小羊为首选目标。

近三年，狼多了，狼对牧民的牛、羊、马群的伤害日趋频繁。隔三差五，便有信息传来，不是张家就是李家或者谢家。两山之间的这条川道牧场，不被伤害的牧民所剩无几。谢家的牛娃被咬，没有被吃掉，实属万幸。春节过后，已有两头牛娃被吃，一头小牛秋后市值二千元，两头四千元，狼的出现，给他家造成四千元的经济损失。

通常，被狼袭击的小黑牛必死无疑，它能狼口逃生为老天有眼。牧民老解使用草原人特有的方法，全力救治小牛，用食盐、花椒熬制，冲洗伤口，又去兽医站买来消炎针，土洋结合，他欲将自家的牛娃救活，减少损失。牛羊是草原人的财神，钱袋子。他饲养的牛，是天祝特有品种，白色牦牛，有六十多头，从小牛到长大出栏要三年，成品牛值四五千元。年景好，可出栏二十头成品牛，收入八九万元，差的年景在五万元以下。

在不忙的夏季。老解还去县城做零工，小赚些零花钱。但做工的天数有限，活路不好找。公路改建，他在隧道旁的搅拌站打工，一边管理山上的牛群，一边打工赚钱，辛苦自不说，精力体力难免透支，力不从心。狼似乎看准了，接连两三天袭击他家的牛群，令他叫苦不迭。 其实，如此说也有些不公。老解的邻居，晁家夫妻全力照管的牛群，照样受到狼的袭击，春夏以来，损失一只半大羊，一只小羊。狼多了，防不胜防。这似乎是川道里牧民们共同的结论。 这里地处祁连山自然保护区，政府加大了保护区的投入和管理，森林覆盖率，水土保持水平提高，野生动物数量增加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了。狼数量多了，野生的食物，像旱獭、野鹿、野兔等数量不足，它们便瞄准了牧民的牲畜。

围栏边，一个假人笔直的树立着，制作精良，一件破旧的灰上衣一顶牧区喜爱的毡帽，远远望去，足以乱真，像忠诚的卫兵，不惧严冬暴雨，一站就是多年，有它，前些年狼不来。狼的记忆力极好，不但记得住，还能准确发出信息，告知附近的同伴，甚至还能将危险信息传递给下一代。假人终究是假人，狼不再惧怕。燃放鞭炮对付狼，初期发挥作用，慢慢地，听多了狼不再恐惧。于是，这边炮竹频频炸响，那边牲畜照样受伤害被袭击。在狼与牧民的较量中，狼识破了人的种种花样伎俩，一次又一次占居上风。 枪，用枪打，枪，在哪里？十年前统一上交收走了。枪具管制。

错了吗？没错。站在各自职能部门的立场上，都对，都没错。 望着狼一日一日的猖狂，看着自家的牛羊一天一天的减少，牧民们忍无可忍，于是无需再忍，果断采取了行动。 一座藏传佛教的白塔，它的后山上，狼洞被发现。洞的主人，一只正在哺育狼娃的母狼，异常凶悍，母性大发的它，伤害牛羊数量最多，为了自家娃的成长，不惜杀食牛娃羊娃作为代价。一天，母狼外出，洞穴被牧民一窝端，八只小狼被一网打尽。 牧民们旗开得胜，兴高采烈。奔走相告，以为报了血海深仇。庆功酒还没喝完，恶信再次传来，母狼丧失幼崽的母性，疯狂的报复行动开始了，其它狼纷纷加入，报复猎杀牛羊的数量大大超过以前的数量。狼的报复心理极强，绝不轻易服输，你动了它的狼娃，它便会加倍杀伤你的牛娃羊娃。就是报复，咬死一个算一个，只吸血不食肉。由先前的借月光偷着干，变成明目张胆的猎杀山上牧场似乎成了狼的天下，成了狼的屠宰场。 🐺在报复，在寻找一切机会报复。

逃离，远离这夏季牧场狼的天下，成为一家又一家牧民的行动。李家赶着牛群率先走了，齐家的七十多头牛清晨启程了，回到山下，回到山下的冬季才启用的饲养场地。老解望着自家的牛群犹豫不决，在走与不走之前难做决断。受伤的小黑牛稍有好转，但要跟随牛群转场回家，途中20多公里，它体力不支难以承受，掉队了更是麻烦。

受伤的小黑牛，依恋在母牛身旁，寸步不离。目光中透着惊恐未定之后的恐惧。

"这头小牛废了" ，老解说。狼牙有毒，伤后很难愈合，即使伤口长好，死里逃生的牲畜也留有后遗症：孤独，不合群，食不香长不大，如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一样。

一阵山风吹过，麦草假人微微晃了一下，又笔挺的站立在原地。它，还是它，与从前模样一样。可狼不再是从前的狼，狼多了，要与人争地盘。它还会畏惧一支麦草假人吗。

（ 此文为5年前写，文中的狼，是我在2015年7日在甘肃祁连山草原项目部时所经历的，真实的故事。 立秋多日，西安的秋虎仍然，38，9度有4天，山东战友徐华来了，小聚文艺路。）

　　8月16日周五晚，山东战友徐华一家来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