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你的身影最美

汉晋斋

图文‖汉晋斋

往年的六月上旬，谷苗都尺数高了，可今年的地瓜苗，玉米苗，不见长，蔫了吧唧，就甭提谷苗了。今年一开春，鲁中博山区一带迎来罕见的旱情。

这天，晨曦微露之时，你已行在山间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山岭上的梯田似在召唤着你，一路行，一路风。你来到那些梯田里，看到那些奄奄一息的禾苗，跪在地里，双手合十，仰天祈祷: “老天爷，下下雨吧，地干了，苗蔫了……”

禾苗一息尚在，便是希望！就得精心打理。不是吗？那些杂草争夺仅有的水份，若不及时清除，将危及禾苗生长；若不及时清除，禾苗将被逼向崩溃的边缘。锄禾松地，乃当务之急，更是一种责任。

弓着腰，左手前，右手后，使劲抓紧锄柄，向前扬去，拉过来，沉下去，摩擦力不断地增加，增大，在不断地重复下，锄头于黄土的触点，崩起一些雾状的尘土。臂膀酸了，双手磨出了血泡。而太阳如火，晒的背疼，汗水滴滴哒哒，落进黄土里，摔成了八瓣，那脖颈上的毛巾，一拧，拧出汗水……

你有些干不动了，停下来坐在堰上歇歇。那远山迷茫茫的；那天上没有一丝儿云彩；那太阳像下火似的；那新松的黄土也烫手；那禾苗的叶儿打着卷，像要瞌睡了。

人盼雨，地盼雨，苗盼雨，山也盼，草亦盼，然则何时而来也。都说，“六月六看谷穗，七月七揪谷吃。”这么个旱情，今年怕是要绝产了。

你心如刀绞，这高山上的梯田，这靠天吃饭的梯田，一旦见年，便是灾难。可是，只要还有一垅苗，几棵苗，就绝不放弃，可担水浇一些，浇一点。哪怕看到几个谷穗，哪怕几粒谷呢！

你对自己的孩子们说: 咱山里人，不荒一分地，不放弃一棵苗，这是一种信念和责任，是内心的自觉和动力。没有挨过饿，没有经过见年的滋味，咋能体会到粒粒粮食的重要性呢！没有切身去种粮，又咋能体会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深刻含义呢！瞎啥别瞎粮食，再荒不能荒地。

那年的秋日，你在外地工作的儿子来探家了，你高兴地说不出话。挎上篮子往外走，爬上一个土坡，绕过一面湖，走进一片白杨树林里……

白杨叶落了一地，盖住了路。踩上去松软，脚底上发出沙沙响声。显然，那背影形若一个问号，弯了下去的。那空篮子像有了物件，沉甸甸的，你的两腿像灌了铅水，每走一步，都那么沉重。

是的，三年前，你胃部切除三分之二，伴有病发症，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逐渐好转，仍感体力不支。不过，儿子回家了，似乎又生出了许多的力量。

原来，你去蔬菜地里，拔白萝卜。那白萝卜好呀，种在砂石土里，用山中溪水浇的……那大白萝卜，一半在土里，一半在外边，顶着肥厚碧绿的叶子，那绿色像要流下来，一路欢欢喜喜地长着。

你挑了个最大的，你挑了个最好的，你挑了个最甜的……你巴不得都拔出来，可是，你挎不动了，只那么几个，你就挎不动了。让孩子带回去尝尝，家里的白萝卜好！真的！

孩子们又走了，家里又恢复了平静。一个村子都搬走了，那是1994年的事。你不走，你挂念着那些梯田，你说还能种谷子，高梁……不能荒了地！你还挂念着溪水边的菜地，其实，那土坯房，那土炕才是舍不得的，暖身子，暖心的！

你一个人又去山上了，那地里又长出了草，先把地堰边拾掇拾掇，那些枯树枝子用镰刀整理整理，捆绑下，背回家。

是的，将那些个枝子放进了泥炉里点燃，那上边的水壶已被熏得发黑，不久，水就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