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青铜器班簋铭文释读探微

人文秦岭

　　  

西周青铜器《班簋》铭文释读探微

作者：西安市西周文化研究会研究员 曹云海

 考周穆王时代史实，西周中期青铜器《班簋》铭文所载史实可为一证。周穆王时期徐夷政治图谋不轨欲称王，大肆反叛，初发方炽之时，穆王釆取怀柔安抚之策，册命徐偃王做了东方诸侯，然未能安抚住徐夷，又起兵叛周。《史记·秦本记》：徐偃王作乱，造父为穆王御，长驱归周，一日千里以救乱＂。（南朝·宋）范晔《后汉书》卷85《东夷列传》有载：＂后徐夷僭号，乃率九夷以伐宗周，西至河上。穆王畏其方炽，乃分东方诸侯，命徐偃王主之。⋯⋯穆王后得骥騄之乘，乃使造父御以告楚令伐徐，一日而至。＂《王制》云：＂东方曰夷＂。徐夷即徐淮夷，乃淮夷之大者。九夷据《后汉书·东夷传》，＂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

王国维撰，黄永年校点：《今本竹书纪年疏证》云：＂徐戎侵洛。冬十月，造父御王，入于宗周。＂又云：＂第二年，即＂十四年，王（周穆王）帅楚子伐徐戎，克之。＂又云：＂穆王＂三十五年，荆人入徐，毛伯迁帅师败荆人于泲。＂此载显然与《班簋》铭文所载史实存在差异，《班簋》铭文所载史实可从。

国家危难之时，周穆王决定派兵东征讨伐徐戎。西周青铜器班簋铭文记载了周穆王在宗周任命毛伯继承虢城公的职事为朝卿士，掌管繁、蜀、巢三国军队。令其率领各诸候国军队征伐东国反叛之徐戎，命吴伯、吕伯各帅其师众左右毛伯。铭文曰：

王令（命）毛公㠯（以）冢邦君、土（徒）驭（御）、戜（夷）人伐东或（国）（＂疒十员＂）（偃）戎，咸。 王令（命）吴白（伯）曰：＂㠯（以）乃𠂤（师，） 左比毛父。＂令（命）吕白（伯）曰：＂㠯（以）乃𠂤（师）右比毛父。＂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商金文集成》第4341号）

王又遣令本族随从父东征＂出城，卫父身，护卫确保父亲出行安全。三年熬战，终获全胜，东国无不敬畏天威，俯首称臣服从于周。毛公凯旋而归。毛公向穆王作陈情汇报曰：

＂隹（唯）民亡（无）延（诞）。才（在）彝（＂未十心＂）（昧）天令（命），故亡（无）允，才（在）顯（显）。隹（唯）苟（敬）德，亡（无）逌（攸）违。＂

这句话大意是说东国之民因为虚妄不实，妄自为大，常常不明白上天的旨意，与朝廷保持一致，才招致灭亡啊。（道理）再浅显而明了不过的啊，一句话＂唯有虔诚的敬德修德，才能无违於天命（礼的秩序）＂。

班拜稽首说：呜呼！大大地称扬皇公，受到京宗皇族的福临𧙗护，生育了象囗囗一样[1］的孝子贤孙（后文王太姒的子孙），登升于大服这样的重要职位，为国效力，大成其功业，为四方的表率。文王的后人没有不怀想这个型范所立下的功业，没有人不思慕并引以为楷模而自豪的，也没有人能与他丰功伟绩相提并论。班不敢隐藏，这做昭考明谥，称为＂大政。子子孙孙许多世代永以为宝。

《礼记·檀弓下》：＂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谥于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爽益，即双字之谥号，取名＂大政＂，寓意（毛公）＂三年静东国＂之功业。或以为班为自己的父母作祭器（爽益为器物通名），名曰＂大政＂，取＂大益于国家政治＂之意。

［1］此器断代有争议，郭沫若、陈梦家皆断为成王时器，唐兰、《商周青铜器铭文选》以为穆王时器。此器断代有一关键之处是铭文中涉及＂毛伯、毛公、毛父以及班这几个称谓关系，＂不易区分。张利军先生认为：＂毛伯、毛公、班是一人，乃册命前后的不同称称呼。从班称颂其父的话语中，得知其父是文王的圣孙所育，即其父为文王的曾孙。以世系推之，班处于穆王时期可能性较大，以唐兰和《商周青铜器铭文选》断为穆王时期较为合理。铭文中毛公班或即是《穆天子传》中的毛班，由近出清华简《祭公之顾命》中周穆王时期三公之一毛班，知班簋必为周穆王时器。＂

唐兰《西周青铜器铭文分代史徵》：毛伯当是下文毛公的长子。《左传·僖公二十四年》说＂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豐、郇，文之昭也＂，是说十六国都是文王之子而封为诸候者。《周书·克殷》和《史记·周本纪》都说武王克殷时，＂毛叔郑奉明水＂当即文王之子。《书·顾命》记成王死时，＂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此时距离武王克殷将四十年，除召公老寿外，此外已非克殷时旧人，则此毛公当是毛叔郑之子袭爵者，与成王为同辈。但由成王顾命时到穆王初年又经过约五十年，则也已不是毛叔郑之子了。从铭文中看，毛伯班称毛公为昭考，而王称毛公为毛父，则此毛公应为毛叔郑的曾孙，与昭王为同辈了。由于毛国别为小宗，以毛叔郑为祖，则成王顾命时之毛公为昭，其子为穆，当康王时，其孙又为昭，当昭王时，而由穆王言则正是父辈。依此，毛伯班实与穆王同辈，为毛叔郑的五世孙，即《尔雅》所称玄孙。班簋从清末刘心源以来都定为穆王时器是明确无疑的。＂历史学家唐兰先生观点可从。

［2］杨宽《古史探微·西周列國考》：

【緐】西周封国，在今河南新蔡北。

【蜀】西周时封国，在今河南禹县东北。

【巢】西周封国，在今河南新野北。

【徐（徐戎）】西周春秋时代国名，嬴姓，在今山东滕县、淮水北岸。

［3］《班簋》铭文197字，史料和书法艺术价值极高，不应被忽视。

人文秦岭之山野村夫

2019年8月15日於鄠邑水云斋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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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郭沫若：《班簋的再发现》，原载《文物》1972年第9期收入其《金文丛考补录》，《郭沫若全集·考古编》第6卷，科学出版社2002年。

2．

3．

4． 唐兰《西周青铜器铭文分代史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12月第1版，页357一365。

5．于省吾：《毛伯班簋考》，见《辛巳文录》。

6．李学勤：《班簋续考》，《古文字研究》第13辑，中华书局1986年。

7．凡国栋《金文读本》凤凰出版社，2017年6月第1版，页106一113

8．许倬云《西周史》（增补二版）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2018年8月北京第1版， 页171一173。

9．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主编《中国青铜器》杜廼松主讲，一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5（文物名家大讲堂）页178。

10．张利军《商周服制与早期国家管理模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3月第1版，页295-297

11．王国维撰、黄永年校点：《今本竹书纪年疏证》（新世纪万有文库本），辽宁教育出版社， 1997年版第88页。

12．［南朝·宋］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2007年8月北京第1版，页826。

13．杨宽《古史探微·西周列国考》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7月第1版，页23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