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一个人的心里该种上幸福的种子,慢慢让它生根发芽,用希望去浇灌,活成大幸福的模样。</h3> <h3> 转眼间,父亲已经68了,乌黑的头发中间,已有大片大片的白发冒出来。因为有腰疾的缘故,父亲常用一只手撑着腰眼,就像是一棵树,不小心扭伤了,不得已在旁边撑上一根木条一样。爸爸这样的姿势,在我的心里至少有几十年了。</h3><h3>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靠买小苗猪来养活全家。那时的我,对于父亲这份工作,是有些厌弃的。调皮的小伙伴们常常笑我说:他爸爸呀就是个贩猪的,哈哈哈哈哈。把贩猪两个字故意的上扬着,拖拉着,带着嘲讽,带着贬低,让我无地自容。我恨极了他们,更恨极了这份贩猪的工作。不像他们爸爸是医生老师的,说起来文绉绉的的,特别好听,特别体面。况且,我真切的闻到父亲身上猪的臭味。联想起爸爸工作的环境,凌晨两三点,猪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卖猪的农户几天前就根据自家猪的大小约好了卖,到了卖的那天也早早的亮起了灯,然后,用一把大秤,把猪的两只脚用稻绳扎几圈,吊起过秤,然后放到猪篮子里。猪不停地挣扎着,嚎叫着,买猪的人才不管这些声音有多刺耳,他们的内心是激动的。因为要抓猪,父亲的腰也是在那时留下了疾患。那时候农村里比较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卖猪。小苗猪被运到他乡,养成大猪,收入相当可观,卖一次猪,家里总是要买些好吃的,晚上敬敬月光,感谢老天的恩赐,娃上学的钱,老人看病的钱都有了着落。猪呢,需用摩托车运走。那时候,我家有辆大幸福,浑身刷满红色的油漆,用金色的字题着:幸福250,车很笨重,也吃得消来去。之所以叫它大幸福,一来它车身长而笨重,二它是个好兆头,象征着向大幸福出发。能装两个大猪篮子,两个篮子,能装八头猪。装得越多越好,另外猪的毛色,健康状况,也直接决定猪的价钱,所以贩猪人,也会常常关注身边人养的猪,在他们眼里,其实这些猪早有了价钱。为了大家都卖得好,贩猪人也常常指导农民养猪。在农民眼里,他们是见过世面,头脑灵活的人。</h3><h3> 每天凌晨两三点,父亲便轻手轻脚的起床,不洗脸,不吃早饭,摩托车声音响了,远了。我知道,父亲又出发了。驼上小苗猪,赶到隔壁的大丰市,天刚微亮,贩猪人开始大街小巷的叫卖。运气好的时候,十一点刚刚卖好,能吃个早午饭,两顿并一顿。运气不好,行情不好,也就是供大于求的时候,甚至要带回一两只,带回家养着。卖好了,父亲也不着急着回来。而是在阴凉树下,只身躺在大幸福上,帽子盖在脸上,脚跷在龙头上,打上会盹,也躲躲中午的大日头,他实在累了,眼睛睁不开了。傍晚三四个贩猪人,开着大幸福,一起回乡。落日的余晖,照在他们的脸上,今天他们赚了几十元,腰囊里鼓鼓的。他们的心里满是愉悦。也会遇到有些家庭寒的,买不起猪的,父亲也会允许他们用番茄,梨子什么的来换取。能为我换些吃食,父亲也是乐意的。小时候,番茄梨子已算是不错的水果了。长在家旁边,会有人眼馋得夜里来偷。</h3><h3> 每到傍晚,母亲便让我早早出门眺望父亲。我们都盼着父亲早点回来。一来路途遥远,当天来回,我们都担心父亲的安危,有时还会碰到车子没气等车的故障。每到这时,母亲总要去邻村看看其他的贩猪人,了解情况,只要父亲没回,一颗急切的心,总是悬着。二来,对于等父亲这件事,我的心里装得是满满的激动。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所以不等母亲叮嘱,我早已溜出去八百遍了。对于母亲的担心和我的急切,父亲定是知道的。每次,父亲快要到家,估摸着我们能看到的时候,父亲便早早的亮起了灯,加快了速度,打响了叫子。灯光从桥头一直照到桥尾,并且随着大幸福的不断接近,我家门口早就亮堂堂的,母亲就在屋里叫起来:你爸爸回来了,回来了,其实我早就等在了门口,等着我的小惊喜。迎到我,父亲也总是不忙下车,任由我去扒拉他龙头上的小黑皮包。母亲总在一旁说:别急别急,我们又不跟你抢,还嗔怪爸爸说:你就这么惯着吧。父亲从不说什么,只笑嘻嘻的看着我,慢慢打开一层一层白纸,里面冒出一个香喷喷的麻团。我啥也不顾,只是不停的撕咬着,咀嚼着,麻团里的甜蜜冲击着我的味蕾,或许,我至今一直喜欢吃麻团也有这份原由吧。那时候爸爸的手提包装着我的急切,我的激动,我的期盼,我的幸福。还有父亲的爱。</h3><h3> 所以对于贩猪这份工作,我是半生欢喜,半生愁。</h3><h3> 直到我实习后,寄宿在亲戚家,父亲每个星期都会来看我,顺便在我兜里塞上五十元,农村人对别人的感激是含蓄的,体现在行动上的。父亲常带些米,油和猪肉,蔬菜,感谢亲戚的照顾,也让我能安心住下。虽然五十元,我从来都花不完,但父亲还是照给不误,说女孩子长大了,要打扮打扮。而我总是节省着花,到学期结束的时候,给父母一人买一套衣服穿着,每每这时,父亲总是穿着我买的衣服,照照镜子,说好看好看,还是养个丫头好。那时,我才明白,我的生活,与贩猪这份工作,早已粘连,与父亲起早贪黑的奔波,与那辆大幸福早已相连。</h3><h3><br></h3><h3> </h3> <h3> 父亲一生干过很多工作,尽管从不稳定,但总是让我和母亲,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管遇到多少困难,父亲总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再脏再难听的活,父亲也从不嫌弃,因为在父亲的心里已种上了幸福的种子,早已被父亲的智慧浇灌,让日子象流水一样欢快的奔走在幸福的路上,一如大幸福那绵长的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我,一如大幸福的叫子,响彻了我的心扉,吹响了我前进的号角。</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