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大西北（二）——敦煌，敦煌

dujuan

    总觉得，我们与沙漠，就应该隔了这驼铃声的距离，隔了万里黄沙，隔了一生的苍茫，远远地，听着，看着，它在人间烟火之外的空灵寂艳，独自风情地绵延到地老天荒去——

    一向觉得“敦煌”二字很宫廷，既氤氲着仙气，又禅意绵绵，超然物外。《汉书》中说“敦，大也。煌，盛也”，它原是那般接着地气，盛大辉煌的端然于凡间。

    莫高窟可以算是敦煌的代名词了，而千年的飞天壁画，又给它添了璀璨的光环，如同一颗晶亮的星，闪耀在河西走廊的最西端。知道这是佛教艺术地，而对于佛教，只管发自内心必然的尊重和敬仰，并不曾去了解过。导游再三强调：这是世界文化遗产，不许拍照。于是，收好相机和手机，虔敬地懵懂地随了大流，排队，参观。

    在700多个大小洞窟中，只开放了4个。每个洞窟前都有一个解说员，先听讲解，再进洞窟参观。她们讲得专业，游客也听得毕恭毕敬，只是，脱离了视觉感观，光听空泛的语言描述，进洞后再要把刚才听到的与眼前看到的联系起来，委实有些难，以本人的接受能力，也就只限于边看边听了。于是，茫然地从一个洞进到另一个洞，茫然地转一圈再茫然地出来：只记得满壁的色彩，历经千年后依然鲜艳。洞顶排列的千百个佛像，一个个大小均匀依然完好，就像复制粘贴上去的。那尊最高的弥勒佛，俯视着众生，看着大家一拥而来又一哄而散，虽然我的视力达不到洞内30多米的高度，但我知道他依然呵呵着。他是一尊慈爱的快乐的佛，佑着芸芸众生的快乐，在每天这么些走马观他的人中，希望，他能记得我。

    参观完，游客们皆不言及洞窟内的所看所感，想必他们和我一样懵着，导游说：“你们几分钟就把壁画艺术弄懂了，那些研究院的专家们干啥呢？”内心霎时释然，莫高窟，千佛洞，遇着了一群不懂的凡夫俗子，你那所有的实实在在的骄傲，确实也只能在画里飞一飞了。“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景区里的歌声忧伤地把我们送出大门外，余音缭绕中，是我们对那个遥远年代的生活及佛事的漠然，是我们对画师们的智慧及精湛技艺的辜负。

    在这个曾叫沙洲的地方，沙漠，驼队，绿洲，清泉，是它独特的塞外风光。曾在内蒙库布其沙漠的意犹未尽，终将在鸣沙山如愿以偿。

    喧嚣的游人喧嚣了荒芜的沙漠。还在景区外，满大街的纱巾丝巾，就为单调的一色黄沙铺开了一路繁华。本没打算再买，脚步却被一抹鲜红勾住了，千色万艳中，偏偏就它入眼了，于是，披了一肩红艳艳的飘逸，翩然融入满目黄沙。

    沙漠里只有两种天气，有风的日子和风停的时光。此时的沙漠，阳光很是耀眼，但它并不热，风从来不肯停歇，帽子被吹翻几次，红纱巾却是在风里娇俏出了高度，红着，艳着，飘着，飞着，任性到了底。知道红是一种俗了些的颜色，但俗有俗的好，那份妖媚，可恣意地放纵，在别人眼里，那不过一俗人而已，有什么可厚非的呢？凡人总对雅的事物才会百般挑剔的。

    要去月牙泉，可以走沙漠里那条并不长的公路，也可以乘观光车，还可以选择骑骆驼，沿着沙漠走上山头，再步行下去。我们没有作常规选择，而是赤了脚，踩进绵软的细沙里，一步一步踏出不着尘烟的沙漠记忆。

    沙丘温柔地起伏着，沙漠深处是整齐的驼队，如果它们没有驮着游人，没有100元一骑的商业利益，也许，这道风景会更纯美一些。远方利刃般的山脊线，在阳光下，把沙漠分割成了一块块深黄浅黄的宁静光影，干净分明，不染纤尘。总觉得，我们与沙漠，就应该隔了这驼铃声的距离，隔了万里黄沙，隔了一生的苍茫，远远地，听着，看着，它在人间烟火之外的空灵寂艳，独自风情地绵延到地老天荒去。

    据说，鸣沙山的沙粒会在晴天或是人从山上滑下时，发出管弦鼓乐般的声响。于是，很多游客都踩着陷进沙坡上的木梯子，想去体验一下鸣沙山的歌鸣。在沙漠里行走，上坡很是艰难，风扬起的沙子打在腿上生疼，看起来并不高的沙丘也觉得要爬到岁月老去。人们在山坡上跑跳翻滚，就是没有听到流沙的歌唱。“山以灵而故鸣，水以神而益秀”，不管是灵还是神，这世间的嘈杂，应该足以淹没流沙的鸣声了。

    看到月牙泉的时候，我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惊呼，而是不自主地唱起了那首一直喜欢的歌：就在天的那边很远很远，有美丽的月牙泉……。这神奇的月牙泉，千百年来躺在那里，安静地，若一弯月，睁着清亮的眼睛，乖乖地偎在鸣沙山的怀里，不肯睡去；这神奇的鸣沙山，金光灿灿，风再是大，也总是让沙子沿山梁和沙面向上卷，不肯让沙粒刮进泉里，长长的沙峰，宛如两条臂膀温柔地呵护着月牙泉。沙泉共存，相依相守，成为大漠戈壁中“沙不填泉，泉不涸竭”的奇观。“也许你们不懂得这种爱恋，除非也去那里看看”，这歌唱给月牙泉，也唱给人间爱情：爱是相互给予的满心芬芳，是红尘深处的灵魂共鸣，是不用开口便已懂得的冷暖恰好，是百转千回后的依然同在。

    鸣沙山怡性，月牙泉洗心，站在大漠里，极目远望，人世悲欢在时光里轮回，心中蓦然莲花盛开——到底，最好的人生，并不是一路缤纷的热闹壮丽，而是繁华过后沉淀于心的淡然清宁。

    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太阳明朗地热情着，不肯消停片刻，风够劲爽，透着凉意，以至于我们在沙漠里直晒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汗水。实在是累了，坐了观光车直达景区门口。一下车，就收到了友人的消息：你一定要看看沙漠的落日，沙漠的星空，还有星空下的月牙泉。回望那片茫茫大漠，今天已是尽兴，再是奇丽壮观也不看了，再次留下念想，保持对沙漠恒久的执爱吧。不过，还是转身跑回了沙漠，带走一捧细沙，纪念一段时光。

    在敦煌，看过了千佛洞穴飞天壁画的神奇，听过了清泉绿洲古道驼铃的千古绝唱，领略了边关城垣大漠孤烟的萧瑟荒芜。繁华盛景之外，敦煌的历史与今天，敦煌的沧桑与风情，缠绕着，在歌声里，跟着我们，一路向远方——

莫高窟外的风不停的刮， 

守候化作飞天壁画， 

箜篌声弹拨着西域的沙， 

为你诵读妙手莲花在天涯。

驼铃声起伏在丝路繁华，

几世轮回鸣沙山下， 

我在晚霞弹起琵琶， 

虔诚地等你经过的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