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老家

<h3>作者:阿亮</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一</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如果您是宁医人,您一定在憧憬新医院建设的蓝图吧。如果您去工地上看看,您一定会惊诧于她的美吧。</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县城北边的建设方兴未艾,宽敞笔直的大道使人产生这不是那个古老小镇的感觉。站在街边竟能望见远山如黛,烟霞雾痕萦绕着绿色的村庄,像是一幅水墨画令人遐想的背景。新医院就矗立在这主体的画卷中。蓝天的一角被谁偷偷地抹深了颜色,那是新门诊大楼豪放的阳光顶,从明蓝褪变到深绿再滑行成墙的浅碧,加上园林式的房屋结构,使人的心情忽然变得宁静。我想将来院落里会种下许多玉兰树的,春暖花开,清晨黄昏庭院如画,暗香薄霭风中浮动,这不正是我梦境中的家园么?</h3> <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二 梦境中的家园总是记忆的缩影。喜爱生活在记忆里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吧,我却是一个。医院将要搬迁,对老院的眷恋更是与日俱增。闲时喜欢在院子里走走看看,我知道时光的耳朵在聆听我回归的脚步,记忆的风把家园吹成一个一个美丽片断。 最初我们家住青年楼,仍隐约记得那个年代大部分同楼的大人和小孩,甚至记得许多别人家的摆设。当年楼里的翩翩青年男女,如今已多是德高望重的长者。晴朗的夏夜里四楼平顶是我们小孩子的天堂,穿梭蹦跳着极尽所能地玩乐,黄昏时洗的澡早已被汗水冲洗得全然作废。而这时妈妈们不会责怪我们,因为我们将在平顶上席地而睡,在月光和星光下,在大人们的蒲扇和故事下幸福地睡觉。至今依然记得从一楼到四楼有六十三级楼梯,儿时在家门旁挖的墙洞仍然显出修补的痕迹。而楼内满眼的青春的面庞已不是旧时模样。将来青年楼也会像曾经的木板楼一样消逝,仅仅留在我们的心底,而我们,如今的他们的将来会是怎样呢? 七十年代末医院的双职工搬到十二套间,我家住二楼,一间大房子用布帘隔出我和哥哥的卧室。随后对面有了四十套间,院子里的小孩不下几十个,疯起来场面蔚为壮观,夜里老做从窗台飞到对面罗宏武家去的梦,最崇拜楼下的刘洪章,他嗓门大,会说英语,还会下围祺。春天来了,满院的梧桐花开,空气中有种粉粉的甜甜的味道。早上刘洪章家的老留声机会放出不知名的老歌,我们便踩着满地的淡蓝色的落花去上学,风吹着屋后的老樟树哗哗作响。妈妈曾问我风是怎样形成的,我说是树刮出来的。如今老樟树仍在不变地刮着它的风,树下走过的少年,却再也回不到当年。</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 <h3></h3><h3></h3><h3></h3><h3></h3><h3></h3><h3>三 当年怎会想到竟有今天,有新的医院,有令人企盼的搬迁。踏着新住院楼红色大理石的台阶,我一步步走向若隐若现的将来。病房尚未装修好,可密布的中央空调管道,气派的窗户和每间房里宽敞的内卫生间定义了雍容的格调,住在这里可能像是住宾馆吧。沿着楼座间亭榭般的过道走,春天的风自长长的窗台轻轻掠过耳畔,又顺着宽阔舒展的长廊快乐地蔓延,我断定它来自背景里的那片黛蓝,被树林和小溪拥抱过,才会有如此粘稠的清新。将来呵,我也许会匆匆地跑过这里赶去交班,也许会在下手术台后倚在栏边小憩;遇见不太熟悉的新同事点点头,和重点病人的家属坦诚心意。风儿它也还在这里轻柔地舞蹈,如果我还未老去,舞蹈的必定还有我的心。</h3><h3></h3><h3></h3><h3></h3><h3></h3><h3></h3> <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四 我的心收集着我经历的医院的点点滴滴。八十年代中期几个老的高级职称人员搬到二十套间的三室一厅,从上到下是郑青松、刘升、刘洪章和我们家,一直住到读高三。这期间除了上学外,打球、游泳、射鸟、爬围墙、斗蟋蟀、偷注射器、钻防空洞,医院的每个角落都留下过我们的足迹。我这个年龄段以上的子弟是对杜家山有特殊感情的,那时山脚延伸到了院落中央,有小径沿着几棵合抱不过来的大樟树延绵而上。我们关于植物及其它生物的初始知识都是来自杜家山,球穴的山给了我们这些城镇小孩什么也不能替代的快乐。现在谁家的小孩还能去亲近它昵?以后搬离了老院,我们这些有共同故事的人啊,有的天南海北,有的还在身边,会时常想起沩水河边,杜家山下的这片热土么? 随便想想,眼睛竟要下雨了。</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 <h3></h3><h3></h3><h3></h3><h3></h3><h3>五 下雨了,大风刮碎了医生办公室的大门玻璃,满地晶莹。在写病历的我很后悔没赶在带教老师赶到之前拿起扫帚……第一次上晚班时的一些情景至今还深印在我脑海,参加工作后,外科系统的每个科室我都轮过,谙熟了每个科室的气息和每个老师的言行举止,潜移默化地吸收着他们的长处,也逐渐习惯了病房里的简陋和嘈杂。严谨繁杂的的工作使我认识到医院已不是我惬意玩耍的温床,而有一种重任在肩的焦灼。记得大二时发誓毕业后要背着吉它去西藏流浪,上班后心意立马就具体到怎样拿下这台“阑尾炎”。平静的生活,平淡的工作,每天和每天的经历都是那么雷同。办公室一律是褪色的石灰墙,裸露的电线和掉漆的旧门窗,让人一点也小资不起来。夏天一轮吊扇嗡嗡着湿湿的理想,冬日一炉煤火熏陶着暗涌的青春,一转眼,一转眼竟是多年,一转眼我竟拥有能力成为别人尊敬的医师。如果有精灵,它一定躲在四壁里,看我静静地写病历,看我匆匆翻书以备大査房,看我画的手术图示,看我在手术室和病房里寂寞的成长。那些年很有些簸型的郁闷,有点觉得生活让我失去了原有的才华。没事的晚班,如果碰到杜家山的树梢上有很好的月亮,或者穿廊的风吹得旧窗页吱呀作响,夜色里就会生出很多的灵感,我会对着外科书念高晓松的歌词,也曾轻声吟唱着歌谣遥想远方的故人,每次我都会写出让自己惊喜的诗。现在,现在我老了,高晓松比我更老。诗歌?什么是诗歌?我不知道诗歌是什么,我只关心我九个月大的女儿的哭笑和脑干的手术入路。我狭窄的视野和性情,也许会使我安于在我生长的这个部落里做一只“幸福的青蛙”。那些所有的所有的所有,再见。</h3><h3></h3><h3></h3><h3></h3><h3></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六&nbsp;</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再见,第一次接诊的心情;再见,旧书桌上的座右铭;再见,塔松树边走过的女孩;再见,旧无影灯下流淌的情怀;再见,老球场上奔跑的少年;再见,痛过的、快乐过的、成长的纪念。走在空空的新楼里,心在神圣的虚拟着和老院道别。朝前走,朝后走——普通病房、重症监护室,朝左走、朝右走——护士站、医生办公室,想象着端庄的护士在病房里白鸽般穿梭,病人在温暖滋润的空气和淡淡的花季里逐渐康复,生活一定很充实、很快乐。崭新的办公室宽敞得容纳得下梦想。朝阳的一方是弧形的整面的玻璃窗,春光映了进来让空气中充溢着生机。将来我就坐在窗前,浅色的窗帘把阳光分隔成细碎的温暖打在脸上,累了我会抬起头、闭上眼享受眼睑上那一片梦幻般的晕红。春天呀时光呀年轻呀在慢慢经过,我会习惯新的环境,迎接新的挑战超越新的高度的,因为,我带走了旧壁里的精灵、杜家山上的月亮还有从我的父母、我的老师们身上一直传下来的宁医人的一些崇尚。</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家的感觉,真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