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初心】吃良心饭的人【纪实小说】

梦郎老先生

<h3>图片来源:网络</h3><h3>作者:梦郎先生</h3><h3>编制:梦郎先生</h3> <h3>【不忘初心】<font color="#ed2308">吃良心饭的人【</font>纪实小说】</h3> <h3>【题外话】提起二十世纪六十至八十年代的老师,一个字“苦”啊!两个字“贫穷”啊!三个字“地位低”噢!四个字“低人一等”噢!</h3><h3> 然,不管是过去的“臭老九”,还是眼下“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甚至将来“全社会尊重,人人羡慕的地位”。教师,是吃良心饭的人,是凭良心做事的职业。</h3><h3>&nbsp;</h3> <h3> ①最后一天校长</h3><h3> 集中学习,家访,寒假期四天过去了。北风搅着鹅毛大雪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停止的迹象,皑皑积雪,深山里,保守测算三尺超外。路途稍近的老师陆陆续续踏着积雪徒步赶回家过年了。</h3> <h3> 我躺在两块木板两条长板凳拼搭的所谓的床上,冷的蜷缩着似乎一宿都没进梦乡,后山上,山雀“叽喳……叽喳” 断断续续饥饿无力的哀叫声,窗外像婴儿哭似的“喤喤喤”野猫嚎叫声,床下想出来觅食老鼠的“吱吱吱”声,充塞着双耳。</h3><h3>&nbsp;“不就是七十里路嘛!虽然山区雪厚难走,一个小时挪个四五里,十二三个小时,完全可以到家了。”,越想越新鲜,越新鲜被窝越寒冷,越寒冷感觉越饥饿,越饥饿越无睡意,越无睡意,毛骨悚然的声音越听得清晰。</h3> <h3>  好不容易熬到窗户木板缝隙里射进的光线,实在躺不住了,我试探着将左手伸出被窝,瞧了眼腕上表带表壳发黄的钟山牌手表,“该起床弄点吃的,七十里雪路的长途跋涉,得填饱肚皮!”念叨着,一个鲤鱼打挺,床板差点断折。</h3><h3> 点着煤油炉,边洗漱边看着煤油炉上“钢筋锅”里唯一的一碗面条。</h3><h3> “农历腊月廿八了,按照习俗‘烧年子’了,等通车年内不要打算了,再不回家,两老要急死了,还有没过门的“她”,又要多想了。今天就是连夜走也必须走回家!”心里盘算着。</h3><h3>&nbsp;“小王老师,听说你班上大源坞里的郎进城同学可能下学期流生?”正专注刷着牙,思索着回程的我,冷不丁一颤,大雪天的清晨,哪防着会有人来问我话。转身见我们都称他为方伯校长的方云波校长猫着腰、皱着眉钻进那楼梯下面直不起腰的所谓的房间门,问着我话。</h3> <h3>  “你也没回去啊?”我稍平静了下心理,口中衔着牙刷含含糊糊地招呼他床沿上坐;然后,赶紧喝口冷得刀刺似的水漱了漱口,用毛巾擦了把脸问道:“那你早饭吃啦?”他“嗯”了声,朝我煮着面条的煤油炉看了眼说:“你先吃早饭吧!吃好我们一起再去大源坞郎进城同学家里去一下,这样品质和学习成绩都好的孩子流生太可惜了。”</h3><h3>“啊!”我不知是惊讶还是难以想象地张着嘴。他见我的表情,催促道:“面条糊了,不吃我吃啦!”听了他的催促,我赶紧吹灭煤油炉,拿出我的全套餐具,两只瓷洋碗,将唯一的一碗面条一分为二。说:“方伯我们一起吃!”起初他还客气一番,说自己吃过了。他不过是看到面的数量,不好意思吃,其实肚皮在“咕咕”叫苦。一番推却后,我俩没油没调料只是放了几粒咸盐的半碗面,“三下五除二”解决了。</h3><h3>“啊,吃了长寿面感觉自己是寿星啦!”他抹了把嘴自我解嘲道。</h3><h3>“方伯校长,今天是你生日啊?”我疑问的神色问道。</h3><h3>“嗯”他点点头说,“今天是我六十周岁生日,严格的说今天是我最后一天的校长工作,过了今天,我明天正式退休了,下学期在家养老啦!唉,不过……”他似乎很遗憾地欲言又止。</h3><h3>“那你在学期结束会上为什么不说?”我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县教委已座谈过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着。</h3><h3>“该死的,你自己不说,造工资册的许老师是知道的,他为什么也不说,不然,我们可以开个欢送会,买点纪念品给你!”我埋怨道。</h3><h3>“我不让他说,也不让他用公家的钱买什么纪念品,再说,热水瓶什么类的纪念品我拿回去也麻烦。今天你不是给我过生日了嘛?快去家访吧!”他打趣地催促着。</h3><h3>“还去家访?不去了!”我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床板上。</h3><h3>“为什么不去了?去,快去!”他微笑着催促我。“你,你都退休了,下学期不来上班了!还管这事,你图啥呀?”我不知是怨自己还是怨他,大概都有吧!怨自己太专注于备课、上课、批改,一心扑在学生身上,连这么关心自己的老校长退休这么重要的事都全然不知。怨他不早点告诉我他退休了这事,不然,自己手头最紧也得准备件像样的礼物送他。</h3><h3>“图啥?我要图啥?我是个老党员,我入党的初衷是做一个纯正的人,做一个忠诚事业的人!老师是吃良心饭的人,做老师要凭着良心做事,我是退休了,怎么啦?可我还是个党员呀?明天退休,今天还是你的校长,在职一天,就要负责一天,今天你必须听我的,!”他表面和蔼可亲,言语铿锵,似乎触动着我怨恨的心理。</h3> <h3>  “老师是吃良心饭的人!”我心里默默赞同。</h3><h3> 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没膝的积雪,我们气喘吁吁地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家访目的地的村口,脚上的低帮雨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我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够呛了,不要说过了花甲的方伯校长了。“终于到了!”他喘着粗气说。我感觉他搭在我的肩膀上的那只手没力的慢慢往下滑,我赶紧转身双手扶着他道:“方伯校长,你没事吧?”。他左手按着腹部摇摇头。我赶忙扶住他说:“先在村口人家歇歇脚吧!”“不用,还是赶紧去郎进城同学家吧,马上中饭时间了,不然……”他摇摇手气喘嘘嘘地说,稍缓一指道“走!”说着他又开始挪步了。我赶紧跟在他后面护着。</h3> <h3>  郎进城家是在最深的山麓,他父母亲看到我们俩出现在他们家门前,惊讶的反应不过来,傻呆着一时不知请我们进去。</h3><h3> 我已经来过两次家访了,对家长比较熟悉。“进城爸爸妈妈,新年好,我和方校长来拜个早年了!”我风趣的提醒。“好好好!快进屋!”他父母同时跑出来拉着我们俩。</h3><h3> 刚进屋,郎进城大约在楼上也听到我们了,“咚咚”激动地跑下楼梯“王老师,方校长,这么厚的雪你们怎么进来的呀?”边问着边拉着我们坐在山里人家特有的火炉旁激动地招待我们道:“快烤火!”。</h3><h3> 他妈妈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茶说:“喝碗热茶热热肚皮!”他父亲拿出准备过年招待贵客的,一角八分一包的高档烟“雄狮牌”香烟,“嘶”拆开,麻利的弹出两支,一手两支叉开递过来说:“先抽根烟!”“方校长不抽的!”我接过一支在火炉里的炭火上点着解释道。他自己欲点一根,犹豫了一下塞回,从黑漆斑驳的八仙桌上取来自做的竹烟斗道:“这烟不过瘾,还是自己种的老烟刹步!”</h3><h3> 方伯校长挪了挪凳子,让孩子的父亲面对面坐着。探问道:“进城还有一个学期就要升学考了,孩子很争气,思想品质和文化成绩都很优秀,考取中专肯定没问题,下学期有什么打算?”“下学期……下学期想不让孩子读了。”孩子的父亲吞吞吐吐回道。“为什么呀?还剩下一个学期了,孩子的成绩又这么好,不读太可惜了!孩子将来会怪你们的!有什么困难今天可以和我们说,学校尽量帮助解决?”方伯校长耐心劝道。“是啊,如果缴费有困难,学费可以申请减免,至于书费嘛,我先垫付!”我也着急了,拍着胸脯表态。“唉!也不瞒你们说,经济方面也确实困难,也不是交不交得起学杂费的事,吾的家境小王老师了解一点,孩子他爷爷中风在床一年多了,他妈这肝硬化的病……”瞟了眼坐在灶门前的妻子继续解释说,“还有两个小的在小学里,进城最大,只有委屈他了!”无奈地抚摸了下孩子的头“你陪老师聊聊,留住老师在家吃饭!”说着站起来准备中饭去了。</h3><h3> 我们的打算是中饭前结束家访。我和方伯校长以不同的思路,不同的角度做了进城的思想工作,进城同学本人是想读书的。关键是父亲的思想要做通。方伯校长正欲再与他父亲沟通,这时,桌子上一碗炒黄豆,一碗煎鸡蛋,一碗红烧块鱼,一碗萝卜丝小炒,一大盆水煮白豆腐摆放好了,进城他父亲拎着一只茶壶从黑漆漆的厨房走出来,很霸气地说:“今天难得,无论如何都得在这吃饭!”然后,往三只大碗里洒着米酒,自豪的说:“自家做的米酒,有力道但不凶,很好喝,隔壁邻舍都说我做米酒有一套!”</h3> <h3>  看苗头,今天这餐饭是难推却了。方伯校长借解手为由,把我拉到茅房轻声问道:“你一斤粮票有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找出一斤全国流动粮票,递给他没问什么。他接过粮票说:“今天我们在这吃饭,两人给两块钞票,一斤粮票。”“要这么多啊?用粮票买一斤米,一角三分够了,一天的工资只有一块呀?”我问道。“要的,我们每人半斤米的饭要吃的,你看桌上菜多好啊,还有我不喝酒,你两碗肯定要喝的!”他笑眯眯地解释着,拍拍我的肩膀“走,吃饭去!“那,两块钞票我出!”他“嘘”的做了个手势,到饭桌上坐下说道:“今天就不客气了。”</h3><h3> “难得嘎,难为情相,叫侬俩吃饭,没好菜。”学生他母亲脸上露着真情的笑容说道。</h3><h3> 学生父亲见我们肯留下来吃饭了,激动地端起酒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干了一大碗米酒,抹了把嘴爽朗地表态道:“你们看得起吾了,这样看重吾了进城,吾就是雪里打出汗也要让他读。”方伯校长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并说了些关于农村孩子要走出山里,改变家境,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之类的道理,也说明自己肝硬化不能喝酒的原因,让进城同学盛了碗饭;我陪喝了两大碗米酒。</h3><h3> 家访的目的达到了,离开时,方伯校长另加了5元钱,将一斤粮票两块钞票的中饭费硬塞进了同学母亲的棉袄袋。</h3><h3> 临走,她各抓了两把南瓜子塞进我俩口袋,含着泪水说:“噶好意思嘎!侎哒啦,自家的香瓜子。”</h3><h3> 我们成功而返。进城同学送我们出了山村口,直至我们的身影消失他的视线。</h3> <h3>  我和方伯校长踏着积雪艰难地走了两小时分道了。我有点不放心地说:“我先送你回家吧?不差这一天了,我明天再回家好了!”他气喘嘘嘘地催促说:“行了,我比你近,你快赶路吧!”说着右手挥挥,左手按着下腹,弯着脊背喘着粗气走了。</h3> <h3>  我注视着他。干瘦的脸上布满了象沟壑,又如车辙似的皱纹,深陷的眼睛,象是在缅怀过去,又象是在期待未来,让我感受到那牛羊般的善良目光的“通视”。干裂的嘴唇似乎不知饱尝过多少的酸、甜、苦、辣,穿着虽称不上衣裳褴褛,但也称得上是朴素中的朴素,一阵北风,他瑟缩了一下,两手互抱着双臂。他最后一天任期的校长,留下了他一生的足迹。留下了一个个吃良心饭人的脚印。</h3><h3>&nbsp;</h3> <h3>(未完待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