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怀念》（秀枝）（小平）

大漠飘雪

老妈一生向善，自幼丧父，在兵荒马乱中提心吊胆度过了她的童年，秉承了姥姥坚韧顽强的个性，姥姥年青守寡带着一儿两女靠着侍奉邻家大伯将儿女养大，所以妈妈自幼便只会埋头干活，累活苦活抢着干，最后挨饿的还是她。

幸而盼到解放，全身心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农村解放运动中，妈妈是右玉县第一届人民代表，经常步行120华里地去右玉老城开会。正值青春年少时嫁给了同村刚刚丧父的我的父亲，父亲是村里第一个文化人，自幼父宠母爱，不幸的是在师范即将毕业之季宠他爱他的父亲撒手人寰，所以母亲在最好年花之季便担当了养小姑小叔一家的重担(奶奶的天塌了，寻死觅活，没有生存能力)等我懂事还记着当初娶二妈的贷款还未打清。但老妈开心，为了老爸她吃苦受累都高兴。

妈妈是没出村的媳妇，全村人都是她的亲人，谁家娶儿娉妇必定是爸的总管妈的厨师，自家侄男外女的事儿更不肖说。记的当时缝纫机是紧俏商品，爸妈通过亲戚从兰洲买回一台蜜蜂牌缝纫机，从此我们姊妹弟兄五人在机器脚踏声中入睡，又在脚踏声中迎来第一道曙光，全村青年男女的过春节衣服妈妈一律免费承包，妈妈心灵手巧，自学自剪自缝。整个冬天都是这样，实在困了爬在机器上打个盹。

每到冬天家里客人络绎不断，舅姥爷、姑奶奶、姑姥姥……整冬整冬住。过去物质匮乏，农村走村串乡的杂人很多，特别是讨吃要饭的，妈妈总会烧把柴热碗饭填饱他们的肚子。村里通电架线无论干什么我家都是免费食堂。全县只要在我村下乡干部必定都知道我妈做饭利索糖饼烙的好(糖饼拌粉炒鸡蛋)，所以记事起我家光家里人从来没吃过一顿别样儿饭。

妈妈虽不是共产党员，但思想远远比那些普通党员先进，无论政府有什么政策老妈都会无原则服从积极响应，到老妈的口头禅仍然是好生活是毛主席共产党给的，我们常常开玩笑说妈是真真正正的“布儿什维克”。

妈妈做饭一辈子从不往自己嘴里塞点自认为好吃的，炖了羊肉了她说喜欢吃猪肉，一辈子专吃别人不吃的或即将要倒掉的，给老爸每天好吃好喝，身体还能挪动时都做好饭给爸捧到眼前，老爸一辈子碗都没洗过，所以老爸一辈子”好逸恶劳”。

这就是我的老妈，连走都走的那么悄无声息，生怕麻烦了别人，老妈，我的老妈，您一路走好，到了那边千千万万学着”自私“点！

六月二十八日，妈晨夕叠倒，似婴儿般睡眠，依赖性强，每每伸开双臂想让我抱。睡前离的远远的，一点一点靠近我，手伸到我背部，慢慢抓捏，将我从睡梦中弄醒，来回几次，睡意全无，只好坐起，妈妈悄悄爬起观望，小心冀冀问我:怎么不睡，妈不让睡我不睡了，妈妈小声说:睡哇，你也睡妈也睡。之后妈一动不动，十几分钟后妈又要小便，扶到座椅半天没动静，一摸尿不湿早已湿透。每每便完才知。耒来回回折腾一晚，天亮时分安静睡一会儿，正准备安睡，父已起床。只好起床，给妈穷衣，扶到沙发，洗嗽妥当，吃饭(一袋牛奶一颗鸡蛋一块蛋糕)，饭后才早六点，老爸老妈一人一边沙发沉沉睡到九点。

七月十四日，老妈一天一夜昏睡，颜面浮肿，张嘴舌头卷曲，舌发紫，双臂干瘦皮包骨，双下肢浮肿，昏睡中夹杂呻吟声，时不时叫一些故去人名字。吃饭一点点一点点，喝水一点还呛、一整天几乎无尿，已不能动，老妈还能坚持多久，决定不给妈输液。放弃没用的治疗，什么乱药，不吃了。妈已在边缘徘徊。

老妈走了十三天了，明天是二七。十三天前此刻，妈还在这儿半卧睡着，一小时后在我怀中长出了最后一口气。我的妈啊，您走了，我们痛苦不已，那几天看着您呼吸困难，表情痛苦，内心曾念叨快快结束吧快快走吧，但未曾想妈啊你真走了，我们从此再看不着你了，妈啊，从此后我们没有妈了。这床似乎还温热着，我们姊妹仨就着妈的余温睡这大床，妈妈的味道没有了，妈啊，你托梦给我们，让我们睡梦中重逢，姊仨睡了两晚，小妹大弟回自己家了，我们不敢送，她们不敢回头，阳台上没有了妈妈的久久凝望。

我和大姐陪老爸，老爸不言不语，那几天每天念叨:你快快走吧，常常冲分不清白昼的妈妈发火，但现在干瘦的身子倦缩在沙发里似睡非睡，身边没有了妈妈的影子，相依相伴六十五载，突然撒手走了，留下了空荡荡的家。送妈走了六天了，躺在大床上，我和大姐话题都是妈妈，妈啊你无影无踪了，我俩世界只有你，你走前我们都忙，忙忙忙，从来没有俩人同时陪伴你更没有五人同时陪伴，妈啊，我们好悔呀，想想您思维正常时，我们多人陪伴你有多开心，但是我们没有，总是来去匆匆。

妈啊，我好后悔，每次你不愿洗澡我总是强制给您洗，每次不换衣服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强行换下，每次您不吃我给您买回的食品我总是不依不饶，每次接到您电话当问及无事时总是一句话，妈打什么电话，待我打回，妈小心翼翼问话，慌慌忙忙挂电话。每次坐车，还没上车您电话即到了，坐车了吗？打什么电话，我这么大人还能丢了。

妈啊，再也没人如此对我们了。没有了您生病时烦人的样子，满脑子都是妈妈健康时笑眯眯的场景。六十多年的场景历历在目，但我们再也看不着您了，妈啊，我们好心痛！

妈啊，你走了整整两周了，你的儿女们想你啊，原以为你离开只是解脱了你的病痛折磨，傻乎乎期盼你快快了结，脱离苦海。这一周才真正偿到了没妈的滋味，我们一会儿哭一会儿说，满脑子都是你，妈啊，你最后两个月很烦人，不让我们睡觉，曾为此生气，想着妈走了再不会想你，错了，大错特错，妈啊，想你啊，再也看不到妈了，所有的一切只有回忆，你最后的任性都感觉好可爱。妈啊，你一辈子都不曾为自己活过，到最后和自己儿女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悲哀。

每次回来，你永远是满盆鸡蛋，每天都不厌其烦重复，二子，煮鸡蛋吧，妈呀就记着煮鸡蛋煮鸡蛋，熟不知，妈认为煮鸡蛋很奢侈，因为老爸不喜欢吃，她一人从来没有奢侈过，喝牛奶你认为是最高级的营养品，为此每天给老爸浓浓一碗，你只是白水一碗，妈啊，我好心痛。到最后你也奢侈了，但其中味道你还是无法品到了。妈啊，你一辈子喜欢做饭做衣，看见肉呀面呀欣喜不已，只要得知我们回家，你会整整忙一上午，但我们总是不解一顾，妈呀肥酒大肉谁想吃，就知道做饭，清清闲闲坐会儿吧。每次回来怪妈不收拾家，现在好了，再也没有槽踏了，家永远干净了，但永永远远没有妈的味道了。

妈啊，晚上给你烧纸送钱，我知道这是活人的自我安慰。你是收不到的，妈啊，你一辈子怕冷，你在那儿冷吗？但我从不相信这些，你走前说过，你什么也不怕，就怕看不见我们五个。妈啊，地下有知托我们个梦吧，让我们在梦中相见

七月二十八日晚，是啊，妈妈，您就这样急匆匆走了，走的无声无息。今日是您二七忌日，我和大姐小弟，大弟和小妹，我们在不同地方向着同一个方向长跪不起，妈啊，你曾好多次说，为了我们要好好活着，不能将老爸仍给我们，但您失言了，您不管不顾不声不响悄悄一走了之。明天我要带老爸离开家了。

今日收拾了一天，我姐俩一天泪流不断。妈啊，那儿那都是您的印迹，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影子。厨房、卧室、客厅、衣柜，我们抚摸着泪流着。那天打开鞋柜，整整一柜子您喜欢的皮鞋整齐的摆在那儿，其中有两双未及泥土，妈啊，难怪您近一年多老说没鞋穿，我们姊妹三人好悔呀，竟然不知您早已生病，将此柜及好多事与物忘的一干二净。妈啊，您其实早已生病，整个人似乎完全变了，熟悉的妈妈早已不在，您是为您离开打基础吧。妈啊，这个家就这样散了，从此后，您的五个儿女成了无家可归的没娘的孩子了。

妈啊，今天是你的三七祭日。你走了，你带走了所有的快乐，难怪你走的那么安祥，那么从容，你的儿女们再不是无忧无虑快乐的孩子们了。

妈啊，你和我说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妈啥也不怕，就怕看不见你们五个。我当时多傻啊，全没有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意，看着您痛苦不堪的样子还祈祷快快结束吧，让您摆脱病痛折魔。熟不知您这一走，一切都变了，我们再也没有妈了，再也看不着那个可爱的小老人了，再也不能大声说:我是最幸福的人了。

妈啊，您走了，带走了老爸的所有，老爸似没有灵魂的躯壳般度日子。记的我上次回去和您说:我爸也病了，病的很重。您说:是啊，他盘肠，妈啥也`不想，快让他先走吧。妈啊，你是老爸的精神支柱，你走了，爸成了一具空壳。爸原来是一座伟岸的城堡，你走了，你抽走了所有的钢筋铁骨，哗啦啦倒塌了，就给爸留下了一身皮囊。爸不说话不看电视，软软的瘦瘦的身子倦缩在沙发里，每顿饭机械的扒拉几口饭，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更没有了以前的肆意大吼和出洋相。口口声声重复一句话:你妈走好了。妈啊，你走好了吗？

在那个冰凉未知的世界，你一个人无依无靠，你冷吗？你害怕吗？妈啊，我们都想你，您托个梦给我们吧

妈啊，你走了整整四周了，今天是你的四七祭日。以前我们取笑妈的可爱叨咕老爸的不通情理，整天嘻嘻哈哈，以为您们会永远伴随我们，我们从未设想过妈妈走后会是什么样子。妈啊，你从未和儿女们讲过你会撇下我们不管。妈啊，你是那样热爱生活，爱花爱草爱庄稼，爱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走的那样不舍。你反复说过:要看着几个大孩子们成家立业，你要好好活着先安顿好老爸以免给我们累赘。妈啊，你知道吗？前天看到小弟，我心痛不已，似看到没娘亲没娘管的孩子，眼看小弟要离去，老爸老泪纵横甚而大放悲声。他喃喃自语:在老家再也没人管你了，没人给你热饭吃了，也没人管你半夜回没回家，没了没人管你了。妈啊，我晚上临睡前洗干净全身衣裳洗干净白鞋，干干净净给妈烧纸送钱，虽然我不相信这些，但我希望妈地下有知，能洗净您的双眼，看清前方的路，看清周边的亲人，和您的老妈老哥哥亲亲热热一家人，不缺钱不缺吃。

妈啊，您的儿女们也不能聊天说话了，因为话题都是您，每每哽咽难以再聊。以前我们真从未想过。为您经常记挂弟弟们还生气。记的很清楚，我上次回家，妈还能柱着拐杖走路，那天当得知大弟要回家时，您嫌我饭迟，说是要做饭，跌跌拌拌跑到厨房，但进去后坐到椅子上面向北早忘了进去干啥，为此我很生气，十多分钟没理您，妈啊，您是什么也不管了，但点点滴滴都煎熬着我们。

三七祭日

母亲啊，妈妈

今儿是您离开我们二十一天

俗称“三七”

烧点纸钱以为您尽孝

儿子刚才尽了

面向老家

双膝跪地

有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母亲啊！妈呀

您这样急匆匆的就走了

为儿静下心琢磨

您走的太忙了、太急了

没给我们留点遗言

妈妈呀！母亲

想着您，孤独的心

母亲啊！妈呀

我独自流泪

三七给您捎去书信

三七给您带去花销

三七给您寄上我们弟兄姊妹对您的深深爱

妈妈呀！母亲

儿女始终挂念您

我的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