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全国好多城市都有中山路,高邮也不例外,这条以伟人名字命名的马路往往都在城市的繁华地带或者说市中心。高邮的中山路以前叫做彩衣街,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每天都要经过,从北至南,留下了我许多美好的童年回忆和青春岁月。</h3> <h3> 记得上学时候,从梁逸湾出来,上中山路,然后穿过养丰闸,就到了城北小学。那时基本没有汽车,就连自行车都很少,大家都是走着上学放学,好处就是可以一路追逐打闹。见到同学刚在校门口小摊上买的麦芽糖和无花果,我都会口水直流,掏掏口袋,一毛钱也没有,只有两三个瓜子壳。红领巾随着春风飘起,抬头一片蓝天白云,阳光刺眼,有些恍惚,感觉长大成人有些遥远。</h3> <h3> 听老人们说,城北小学曾经在中山路和通湖路交界的地方。那里最初是关帝庙,后来到我有印象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高邮文化馆,好多高邮文化人都在那工作过。每到寒暑假的时候,我会去那里看书,高尔基说过“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那时没感觉到进步阶梯,就觉得看书能给我带来欢乐。</h3> <h3> 高邮文化馆对面,有个国华理发店,高邮老字号,里面有着高邮一流的理发师傅。大人们常说“饱肚子洗澡,饿肚子理发”,理完发出来,肚子怎么能空着呢,还好隔壁有家珠湖菜馆、对面还有家高邮饭店。一碗馄饨和一个烧饼,能够诱发整个童年的味蕾回忆。吃饱了,去不远处的三星池捞把澡,听听老人们议论国事家务,我书看的多,有时也会插上两句,这倒也是一番乐趣。</h3> <h3> 现在,通湖路和中山路交界处有一亭,名为“迎湖亭”,上有一楹联“甓湖水涌波追月,浩宇云开骛搏风”。与亭隔河相望的是高邮著名书法家杨汝祐原住宅,现已拆迁,当年高邮市中医院建院时,院名即是杨老所书。</h3><h3> 这里以前是高邮照相馆所在地,好多当时年轻人都在这拍过证件照甚至是全家福、婚纱照,一张张黑白照片上底部都会有“高邮照相馆”五个字。小男孩拍照,喜欢骑个木马或者握着一把玩具枪,感觉自己是个小英雄;小女孩拍照,额头中央会点上一个小红点,涂着腮红,穿个花裙子,仿佛自己是个电影明星。</h3> <h3> 高邮旅社以前也在这个十字路口,从四乡八里上城来办事的人们都喜欢住这,一个因为靠着车站(高邮车站以前在通湖路最西边),二个周围吃喝玩乐啥都有。吃碗阳春面,洗个澡,再看场电影,回旅社后美美地睡上一觉,进入苏州。这不,后来这块地方真改造成了苏州商城。</h3> <h3> 福音堂,一个基督徒做礼拜的地方,一开始是新华书店的旧仓库。那时周末没事做的时候,会偷偷地溜进去坐在后面,听他们唱圣诗,不懂其中含义,但觉得音律很动听。</h3><h3> 东边是科教文服务部,也就是后来的新华书店,当年省吃俭用就为了在那买一盒正版磁带。一盒磁带九块九,真贵啊,可为了心爱的周华健,咬咬牙,买。再后来,这变成了好吃大王,好像是邮城第一家西式快餐店,我在那也第一次吃到了薯条和牛排。</h3><h3> 好吃大王门口有个卖金鱼的老奶奶,是我家邻居,我叫她田氏娘。每次放学路过那的时候,都会蹲下来,看看金鱼,和她聊聊天。时间长了,她也会送我两条,可惜金鱼不会养,总是翻肚皮,估计我喂多了。</h3> <h3> 那时中山路一直保留“前门临街,后门小河”的格局,每家后门有个小码头,可以洗衣洗菜,现在想起来依旧有“岁月静好”的感觉。隔河的是西后街,记得那时在这打过台球,两毛钱一盘,打完一盘,老板会用粉笔在黑板上“正”字加上一划。</h3> <h3> 往南一点是高邮印刷厂,我的爷爷在里面工作了几十年,时常带点没印刷过的白纸回来给我练字。厂门口有个新星商店,记得是厂子里一个胖子承包的,卖文具用品。我整整六年的学习用品都是在那购买的,作文本、2B铅笔、橡皮擦,还有当时很牛的装铅笔芯的自动铅笔和导弹铅笔。</h3> <h3> 中山路上以前最让我兴奋的就是老电影院了,那时能看场电影可以开心好几天。电影开始,当掀开厚棉帘子进入影厅,眼前会一下子变黑,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好一会才开始找位置。小孩子最喜欢看的就是正片放映前的动画片,那时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就是我们当时心目中的圣殿。每到过灯节的时候,电影院二楼外面也撑了一块大幕布,放动画片,好多小孩就在那影院小广场,仰着脖子看完了《哪吒闹海》。电影院门口有个卖瓜子水果的邓二爷,常在他那买大赤豆棒冰。健力宝和亲亲虾条可是当时的奢侈零食,最多的就是口袋里放一把蚕豆能看一场电影。90年代后期,因为看电影的人少了,电影院被拆除了,建成了中山花苑。</h3> <h3> 电影院旁边有个小人书摊,我最初的文化源泉就是来自于这里。摊主是个老头子,我经常手里攥着一毛钱纸币,和他讨价还价,能不能多看几本。看得最多的就是《三国演义》,全套一本不漏地看完,每看完一本,回去后都要和小伙伴们吹嘘到孔明是如何地神、关羽是如何地勇。</h3><h3> 电影院对面有家晨光书店,卖磁带和租书。后来初中时候常常光顾,老板人很贼,会用盗版磁带冒充正版卖给我们,后来被识破了,又赔着笑脸给我们免费租几天的《七龙珠》。男生喜欢看金庸和古龙,女生喜欢看琼瑶和席娟,这老板那时是赚了个盆满钵满的。</h3> <h3> 中山路后身是梁逸湾,也是我儿时居住过的地方。听附近老人们说,这里以前有家大同医院,是邮城首家西医院,后来日本鬼子来了,把这医院占为己有改成了慰安所。大同医院和熙和巷那边的公园礼堂,一同成为了日本鬼子侵略高邮的罪恶铁证。再后来,大同医院搬到了咸宁庵巷7号。</h3> <h3> 孙家巷的这个老庭院曾经是高邮老党校所在地,再往前是孙家老宅。这个孙家不得了,诞生了五个教授和一个工程师,其中老大孙云铸最出名。小时候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和发小在这老庭院里玩耍,捉迷藏、拍洋画、弹玻璃球,每每玩到天黑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回家后又免不了挨父母的一顿打骂。</h3> <h3> 马棚巷巷头有个摆摊卖酱菜的,好多年了。夏天,大部分时间都吃粥,往往把粥煮好,舀好两碗放在桌上冷,母亲就让我去称一点大头菜,然后回家配上一个咸鸭蛋,那滋味简直比现在的山珍海味还香。</h3><h3> 马棚巷浴室印象中好像只有女浴室,这在高邮也是少有的。五岁时母亲带我去洗澡,结果被人家拦在门口,说这么大了还进女浴室啊。结果从那时起,我知道了男女有别。</h3> <h3> 马棚巷对面是高公桥路,这条路那时几乎每年春天和秋天都会来。春天来这,是因为到儿童福利院,学雷锋做好事;秋天来这,是因为到万人体育场,参加运动会。后来那又新建了体育馆,室内篮球场很少用,逐渐变成了溜冰场。男青年梳着四六开的头,在那苦练技术。一个侧滑再加一个倒滑,能引起好多女生的注意;渐渐地,溜冰厉害的男青年都有了女朋友。</h3> <h3> 中山路再往南,有处马棚巷饺面店,他家下得阳春面和馄饨也是非常有味的。面条从大锅里捞起,放入装有虾籽酱油的碗里,再端上桌,小孩们迫不及待地叉起来,吃完,不忘把碗边的虾籽舔干净,然后一副满足的样子。</h3><h3> 饺面店隔壁有家租碟店,叫梦工场,那边也承包了我两年的青春岁月。老板和我一样,喜欢看电影,电影院虽然关门了,但还有VCD和DVD继续带给我们天马行空的想象。港片中的无厘头、韩影中的野蛮风、日剧中的纯情味,最最可贵的是以前电影院看不到的镜头,那时在家可以偷偷地看。</h3> <h3> 这有个高邮广电台前身,现在是发丝缘门店。当时高邮人家中很少有人有电视,广电台就在这个门口,架上一两台黑白电视,还不是天天有,只有过时过节,或重大活动才摆出来,那个屏幕图像花擦擦的,一直在滚动,但人们依然会把这围得水泄不通,看得津津有味。</h3> <h3> 当时中山路从马棚巷到中市口这一段还有高邮第二招待所、高邮城镇政府、城中派出所、工商所、税务所等单位。因为那时岁数小,没打过交道,故暂且不提。但高邮市实验小学还是有印象的,实小虽不是我母校,但我的一个老太在里面做老师,叫贾英,她带出了许多优秀的学生,可谓桃李满天下。我常在贾老太家吃饭,她家就是以前高邮县衙对面的贾府所在地,现在已经拆除变成了玉带河小区。</h3> <h3> 越靠近中市口,就越多了一些老商铺和老手艺人。有刻字的、有修表的、有补鞋的,他们用传承的手艺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我一个发小的父亲,就是一个修鞋的,他在那做这一行一做就是四十几年,口碑不错,那时我一些穿破的回力球鞋都是他帮着补的。</h3> <h3> 中市口附近还有个向阳浴室,记得那里面有个擦背的师傅手艺很不错;向阳浴室对面有个秦邮饭店,那边的早茶包子很受欢迎;十字路口有处百货商场,小孩们的过年衣服都在那买的。可惜这三处现在都不存在,变成他用了,我们的好多回忆就这样随着城市的变革渐渐地消散在时光里。</h3> <h3> 中山路,就像一个老者坐在那,静看风云变幻、时光飞逝。高兴的、伤感的往事,都变成了路上掉落的秋叶,然后再随风飘远。春去秋来,花红叶黄,年轻人从这走出了一波又一波,去了外面的大世界,很少回来。而“中山路”这三个字就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们的脑海里,永远也不会忘记。</h3> <h3>文字:贾磊</h3><h3>摄影:贾磊</h3><h3>PS:感谢融媒体中心李泰祥主任提供的广电台回忆,部分图片来自于视觉中国,感谢原作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