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新衣服

绿草百荷

<h3>  在远去的记忆中,只有对新衣服的渴求还是那么记忆犹新。</h3><h3> 小时候,除了泥土纸片是我们的玩具,还有父亲用碎布条扎的布人儿陪着过童年,剩余的就是对新衣服的念叨一直在整个童年的生活中占据主要地位。</h3><h3> 父亲是个裁缝师,为了养家糊口,起早贪黑,起床闹钟是缝纫机的脚踏声,睡觉催眠曲也是缝纫机的脚踏声。父亲在夜以继日地操劳中为别人裁剪衣服,可我们还是没能经常穿上父亲亲手裁剪的新衣服。记忆中的我是穿着表姐不要的衣服,甚至在读初中时还穿着带着补丁的裤子。我二十来岁时还穿着母亲结婚时唯一的一件蓝色呢大衣改的外套,后来大妹小妹依次接着继续翻新,继续穿,甚至连袜子都是母亲穿过的退下来给我们穿。我是长女,每次有新衣服时我一定有份,可怜的是两个妹妹,都是穿我的旧衣服,甚至都是我不穿的破衣服。</h3><h3> 儿时过年时,在除夕晚上,在厅堂里的缝纫机声中,在父亲的脚踏声中,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围在父亲的缝纫机前,数着脚踏声,瞧着缝纫机的压脚给新衣服走过的线,在计算着新衣服制成的时间……我们等待的是大年初一的新衣服。那时,我们的新衣服都是在所有人的衣服赶制完后父亲连夜加工的。无论等多久,我们都不会有睡意。新衣服从缝纫机边的父亲传到我们手上时,我们欣喜若狂的样子只有父母才感到欣慰。那时的我们眼中只有新衣服,而全忘了父母的一整年辛苦劳作。</h3><h3> 新衣服的布料是碎布篮里的余料组合而成。这里一色是蓝的,那里一色是红的。由巧手的母亲拼接而成一件衣服的前襟后片再由父亲动手裁剪,制成花样的新衣服后经常引来伙伴羡慕的眼神。于是,每年的除夕等待不再是辛苦,而是满怀深情。那时的我们有了这样的衣服,连夜里的梦都是甜的。每个年的等待,每个年带来的惊喜,在记忆深处永远都无法忘却。</h3><h3> 由于家中五个兄弟姐妹,衣服的破旧更替无法满足我们成长的需求。穿的亲戚给的衣服,穿着父母拼接的碎布片衣服,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走过了童年艰难的生活。而父母几乎是老旧的衣服从来都没更替过,以至于到现在七老八十的对衣服的要求低至能穿就好,买上好衣服给他们反而还被他们责怪好长时间。</h3><h3> 记得七八岁时,我对新衣服的痴迷连梦里都在呓语。终于比我大好几岁的伙伴们告诉我:想要新衣服不难,不用劳烦父母,自己就可以搞定。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自豪的事啊!</h3><h3> 伙伴附着我的耳朵边悄悄地说:“晚上八点的时候对着南天门,等那颗最亮的星星上来了,说明那个南天门开了,神仙在那里呢。你对着它的位置下跪,不能让别人看见,还要你诚心诚意地祈愿说,我要一件新衣服。一直说三回,一次只能要一件,三天后新衣服就会出现在你的床底下……”</h3><h3> 于是乎,我真信了,而且是不容置疑地认同。好不容易等到了晴天的晚上,等到那个最亮的星星爬上天空时,我避开所有人,在那条小路边,我虔诚地双掌合十,真心地祈愿。然后回到家,安心地睡觉,等待三天,每晚临睡前都要去看看床底下,想神仙会不会提前送到。</h3><h3> 三天过去了,床底下空空如也,并没有新衣服出现。我着急地去问伙伴,伙伴告诉我那是我的诚心不够,没有感动神仙。于是我又开始了第二轮的祈愿……</h3><h3> 童年最幸福的事就是每个晚上都有美好的希望等待,每个梦里都有甜蜜梦想在浸透。不知过了多少个祈愿的夜晚,我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三番五次后,我知道我感动不了神仙,于是我的新衣服美梦随着成长而被现实遗忘了 。</h3><h3> 记得十三岁那年夏天,许是我的生日快到了吧,大姑妈(她也是裁缝师)突然间给我裁了两条连衣裙子,一件带着格子的,一件带着碎花的,我是那么的欢喜,整个夏天都在穿这两条裙子。直到我穿不下它,连妹妹都不稀罕看到它,它们才被放到箱子的底层去。然后心心念念等待16岁的到来。因为16岁的年里,姨娘姑妈等亲戚会送来16岁大礼,那个礼中绝对少不了新衣服。有春衣,有冬袄……那时的我还没拥有过一件棉袄呢。</h3><h3> 那个年的等待特别漫长。终于等到年的到来,大姨娘送来了一件火红的丝棉袄,而且袖子还可以用拉链拆卸的。那个时代,80年代末,这件丝棉袄相当时髦,很有分量,给足了俺爹娘的面子,当然最开心的是我了,在妹妹的贪恋的眼神中,我激动到不能自己。</h3><h3> 这件丝棉袄陪着我好多年,妹妹们最终也没能指望上它。小的时候身子长的不怎么快,丝棉袄买的也不小,就这样穿啊穿。后来穿不下了,就拆了袖子当背心穿。再后来穿不下的时候,我已经有能力买衣服穿了,但是它却依然放在我的衣柜里,没有人能拿得走它。</h3><h3> 14年后,我有了宝贝,它被老娘从旧衣服中翻出来,晾晒一下给我的孩子当摇篮垫底棉。直到这件丝棉袄的丝绵已经露出来,表层的布已经盖不住它的时候,母亲才把它从衣柜中请出去,成了收破烂的篮中之物。但是它给我的记忆却是一辈子的。</h3><h3> 对新衣服的企盼我想不是那时的我一个人,所有的村中伙伴都是这样的。在村中我家的生活那时还算是可以的,比我家差的还大有人在。他们衣服上的补丁大大小小,一层加一层。每家的孩子都多,那时钱又不好赚。我们兄弟姐妹穿的衣服虽然没有这样一层又一层的补丁,但也鲜见新衣服的出现。后来父母为了改善生活去做些小本生意,到海上买台湾布,买双狮表,我们几个兄妹才比村人早几年穿上咔叽布、的确良。 再加上母亲的巧手经常会给我们编织毛线衣,各种各样的,更是引得多少少年伙伴垂涎的目光。我们的幸福在于成年之后,工作之后还能穿上母亲亲手编织的毛衣。只要社会上流行什么毛线,或是时尚的兔毛线,母亲总会给我们兄弟姐妹编织上。</h3><h3> 我很早就参加工作了,父母知道孩子长大了需要新衣服撑门面,每年都会帮我做一两套新衣服,我从来不挑剔,做什么穿什么。真正自己给自己买衣服的时候那是我再去读书的24岁了,我把生活费省点下来做一件自己可心的衣服,那时我才对衣服有了自主支配权。直到现在,补丁的衣服成了时尚,破洞裤子成了满街的时髦,但我却再也不想去重修过去。补丁的衣服我不买,店里卖着破洞的裤子我看着难受。我不想返璞归真,依旧向前走,虽不是经常买衣服,但骨子里头的节俭还是让我对新的一切十分珍惜。每次都是旧衣服实在坏掉了,我才收拾了,能穿的我还继续着,在外头撑不了门面,在家做家务穿。在孩子的穿着上,我还是捧着不浪费为主,简单就好。无论生活怎样,我依然忘不了童年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h3><h3> 现在,满街的时装店,五彩斑斓的时尚衣,只有我还记得逝去的时光中还曾上演着迷恋新衣服的故事……<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