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同堂和香槟玫瑰

小猫

文字：周燕

图片：网络

春节时小鱼儿陪舅舅去逛花市，舅舅给他买了一小枝五代同堂（乳茄），让他拿着玩，回家后随手插在一个玻璃瓶中，枝头的果子有点重，怕压翻瓶子，就让它倚在角落，靠墙支撑着。我往瓶里灌点清水，想起来才换一换，除此之外再无过多关照。

不料，它竟在默默无闻中连连带给我们小惊喜。

先是粗壮的枝干上生出一层绒毛，细细密密的，柔软得很，接着外皮颜色加深变绿，透出股股生机，过了几日，浸在水中的枝干上长出许多白点，开始以为是虫子，颇有些烦恼，等“虫子”发出了如白色丝线般的须，才知道它在生根。细白的根须受环境限制，只能一圈圈地随着玻璃瓶的形状盘旋而上，委屈着，却又那么不甘地奋争着。

有一天我正做饭，小鱼儿忽然冲过来激动地大叫：“妈妈快来看，五代同堂长叶子了。”我过去一看，果然，在枝干的中部，发出了一个芽苞，舒展出几叶嫩嫩的新叶，绿得稚趣可爱，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在小鱼儿经常性的咋咋呼呼的汇报中，这株五代同堂悄然进步，又长出新的根须了，又长出新的叶子了，又变得更漂亮了……换水的任务被孩子主动包揽，每回换水，他都珍惜地摸摸那几个果子。买的时候问过卖花人，说这棵植物能养到五月，转眼已是七月末，果子依然坚实紧致，如黄金雕塑，毫无疲态，这令小鱼儿大乐，觉得自己的这株五代同堂棒得不同凡响，大有养到明年春节之势。

偶然路过街角花店，店家正搞活动，买花赠花瓶，因为贪恋那个小小的渐变色花瓶，向来粗糙的我竟破天荒地买了人生第一束鲜花。一大扎的香槟玫瑰，被细致地包在厚厚的牛皮纸中，外面还裹着一层玻璃纸，看上去既娇美又高档。

然而这高档的娇美也无法阻止我的辣手，回到家咔咔几下剪断长枝，拽下多余的叶子，把整束花一股脑地塞进瓶子，没有章法，不辨层次，看上去乱糟糟的，毫无美感。

但这花大约已成精，深谙自己的长处，怎肯浪费？一夜之间，在温度的催动下，含苞欲放全部化为满瓶盛开，热热闹闹地美成一片。普普通通的方桌已然驾驭不了它的热烈和妖娆，这一束玫瑰艳光四射，美得令人心惊，顾盼之间睥睨天下。

我真正领略了什么叫蓬荜生辉。

花店主人在群里教人如何保养各种鲜花，保鲜剂，空调房，剪枝剥叶，泡水喷雾……程序复杂细致。我这个粗人，从内心到外表都和精致无缘，不懂得生活中的仪式感。自己的满头烟火尚且顾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伺候一捧花？琴棋书画，诗酒茶花，必得是内心及钱包双富足的人才能掌控，非是我可觊觎的。

与那株五代同堂的待遇一致，我把这玫瑰也粗养，令其自由绽放天性。其后果很快显现，娇艳的女王，只盛放了三日，就开始打蔫儿，卷边枯萎，脑袋无力地耷拉着，风采尽失，颓废至极，被我用报纸裹巴裹巴扔进垃圾桶。

我特意查了一下，香槟玫瑰被人赋予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个”，看来，单是山盟海誓柔情蜜语的华丽情感，生存期都比较小巧，想要天长地久，就要像五代同堂学习，拼命吸收一点一滴的养份，更要不惜默默释出自身储存的能量。

“且行且珍惜”的努力虽然最终成空，但是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积极向上，每个人心底都植一棵五代同堂吧，希望在人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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