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第 一 集</b><br><br> 一、我的“领导”跑了<br> 天山脚下,远离迪化(解放后改名为乌鲁木齐)的小山村,时已三月,冰未消、雪未化。<br> “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br> “嗵!嗵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老乡的土炕上惊醒,我一跃而起,一伙人已破门而入。为首的彪形大汉将枪口对着我们。此时,程股长也已翻身坐起,捻大了桌上的煤油灯,惊慌的问道:“你们要干什么?”灯光照亮了房间,啊哟!举枪对着我们的正是连里的司务长。程股长抬头一看,挂在墙上的驳壳枪已没有了。“你们要干什么?”程股长恢复了镇静,穿上衣服,他毕竟是三八年的老八路了。“连长请你们马上到连部去,部队进山了。”房门口也站了持枪的士兵。司务长冷脸死容,他稍挪后了一步。这时,院子里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程股长问道:“部队调动为什么不与我商量,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司务长还是刚才那句话:“连长请你们马上到连部去,院子里马已准备好。”他把枪一抬,加重了语气:“连长请你们快去,要不然,就不客气了!”僵持了一会儿,程股长下了炕,将桌子上的皮帽子一拿,即答道:“好!我们去连部,”然后对我说:“廖干事,你听我的,走吧!”我想,看来是部队叛乱,是死是活,我只有听程股长的了,我背上了军用挎包,里面是我的书、牙刷和毛巾。<br> 叛匪押着我们出了房门,来到老乡的院子,院外有马在奔跑,听得见马蹄踏在冰雪上的喳喳响声。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午夜,有人吆喝着:“日奶奶的,上青海找婆娘去罗!……”无月亮无星光,几名荷枪实弹的骑兵紧跟着我们俩。 骑兵牵来了两匹军马,催促我们上马。我见程股长已一跃登上了马背,而我这匹军马个儿高,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爬上了马背。此时,程股长喊起来:“廖干事,你稍等等,我的笔记本忘了在炕头,我去拿了就来。”说话之间就又跳下马,司务长忙对骑兵说:“快跟着程股长。”那名士兵下马来,进院子去了。大约两三分钟,我才将右脚套进了马蹬子。突然有人跑来,呼叫:“程股长跑了!”司务长一马鞭抽在跑来报告的士兵身上,哆嗦道:“日奶奶的,为啥不找?”“我先来报告!”司务长端着枪气急败坏地冲进院子里去了。<br>在漆黑和寒风中,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程股长回来。叭叭!夜空传来枪响,我想……<br>程股长完了。<br></p><p><br></p> <p> 二、雪夜谜团<br> 司务长甩着鞭子叭叭响,咒骂着走来:“日奶奶的,快走!”</p><p> 我们在雪地上小跑着。我的脑海一片空白,程股长呢?他跑了吗?不会吧!三四名士兵紧盯着我。那个凶残司务长吆喝着跑前跑后,不时地来“照顾”我。我还不大会骑马,他们并未放松我。马队一路小跑,大约两个小时,早该到连部了。茫茫的黑夜,我不知道到了哪儿?骑兵要去哪儿?他们究竟要干什么?<br> <回忆画面> 话外音<br> 1950年的三月,才参军不久的我。</p><p> 三个月前,我们新疆军区文工团创作组一行4(个)人来到迪化,老满城畸兵7师师部。当时我才满17岁。雪原上,4匹马驮着行李, 慢慢地走着。</p><p> 政治处主任对我们说:“这是一支起义的骑兵部队,老部队派来了政治工作人员。目前,部队正在开展政治教育,搞诉苦运动,非常欢迎你们体验生活,进行创作。”<br> 骑兵20团昌吉团部,简陋的平房办公室,架着铁皮火炉。<br>政治处主任向我们介绍其他人员。主任向我介绍:“宣教股长和组织股长。</p><p> “宣教股长和廖兆暄,到骑兵2连领导诉苦运动。作为全团的试点单位,一个半月结束,再向全团推广。 <br> 谢股长给我介绍2连情况,我在笔记本上记录。<br> 头屯河 2连俱乐部,帖着横幅:控诉旧社会,翻身得解放;全连士兵穿着国民党军队的棉衣,坐在台下。台上,谢股长作动员报告。<br> 第一排,连长、副连长惊惶的眼光。<br> 突然,一个士兵举手高呼:“控诉旧社会!控诉旧军队!”<br> 士兵开会,班排开会,士兵纷纷控诉。<br> 廖干事向大家宣讲各种材料;教大家唱革命歌曲。战士们一遍又一遍唱革命歌曲。<br></p><p> [话外音]<br> 春节期间,2连举行了热闹的迎春节诉苦运动总结大会。我和组织股长,他是一位老八路。我们来到天山林区的4连,黑板上写: 旧社会为谁当兵? 新社会当兵求解放.</p><p> 连长在哈萨克牧民的东窝子里。<br> 士兵诉苦 我教唱歌, 教识字。<br> 诉苦运动开展得十分顺利。士兵们发动起来了:控诉旧社会!控诉旧军队!<br> 奇怪的是,连长是一位回教徒,他每天都在他的卧室里作奶妈子。他告诉我:我们骑兵大部分是青海或甘肃人,回教徒很多。每一个月,团部都要派“阿洪”来读《可兰经》。更奇怪的,连长派给我的通讯员叫马德胜,也才17岁,却是一个哑巴。<br> 我奇怪地问他:“哑巴怎么能当兵呢?”<br> 连长说:“一年以前,马德胜突然发高烧,没有医生,用了一副土药方,一个星期后,病好了,却变成了一个哑巴。”<br>我也就相信了。<br> 马德胜对我们照顾很周到,我们只能对他作作手势。他很聪明。我教他写字,他学得很快。因为他是哑巴,耳朵也听不见。我们指导员和副指导员,也不回避他。我们经常在一起开会,商量一些事情。<br> 突然发生叛变,百思不得其解。<br> 程股长到哪里去了?指导员和副指导员在什么地方?叛匪要把我押到哪里去?…...<br></p><p> [会议画面完]<br> 天山林区,白雪覆盖。</p><p> 紧密的枪声大作,黑暗中,喷着火光。骑兵从山上冲下,树林中,传来手榴弹的爆破声。人仰马翻,山坡上,有人喊叫:尕娃们! 给我冲啊!<br> 49团伐木排的院子里,黑暗中,窗外火光闪闪,排长喊着:“王八蛋!老子叫你吃手榴弹!”<br> 山上骑兵冲下来,排长又扔出了手榴弹,火光一片,连人带马滚下山去。架在窗户上的一挺机关枪,喷着火舌。山上的骑兵跑来跑去,乱了套。黑暗中,连长嘶叫着:“奶奶的!给我冲!”<br> 有骑兵在叫:“解放军的机关枪凶得狠!冲下去的没有一个回来的!”<br> 还有人喊着:“完了!完了!”<br></p><p> ......</p><p> 我感觉到,49团的战友吃亏了。</p> <b>第 二 集</b><br><br> 三、哑巴突然说话了<br>崎岖的山路上,马队放慢了速度,宽路变成了窄路,又是上坡,我前后的“匪徒”都是陌生的面孔,大概是从山里一排调来专门监护我们的?当然我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他们谁也不搭理我。我感到害怕了……我想程股长可能被他们打死了。指导员也被他们枪决了吧?而我也将被匪徒处死在杳无人迹的冰山雪谷里。因为,骑兵叛变了,我们就成了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了。我知道,马步芳的骑兵极端凶残。长征时期,红四军被他们杀害成千上万……。他们要杀害我,比拔一根草还要简单。牺牲是注定了,我必须作好思想准备。匪徒们为什么不马上处死我们?让我们死个明白也好呀。整个大西北全部解放了,骑兵们的叛变能成气候吗?简直是妄想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们愚蠢极了。只要解放大军一到,他们还不是死路一条。想想???<br>闪回<br>话外音<br>一连串的怪事,<br>部队叛乱的前一天,正是星期天,我正在坑上整理诉苦大会的发言材料,小马慌张地跑进来,见房里没有其它的人,就拉着我往外跑。小马虽然不说话,平日,从眼神和举动看,他对我是很亲热的。我想准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了,小马把我一直拉到哈萨克老乡的大院马号里,他左顾右盼没人,突然说话了:“廖干事呀,廖干事,你们以后再不要说马步芳、马呈祥怎么怎么不好了,连长不高兴呀,要惹麻烦呀……”<br>我紧握小马的手问道:“小马同志,你怎么说话了?”只见小马眼泪汪汪地说:“不用问,不用问了,连长知道了要杀我的头。”说完他转身就跑了。我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他不是哑巴???”<br><br><br> 四、一切都是假象<br> 当时,我立刻报告了程股长。程股长警觉起来:“马德胜为什么要装哑巴?是连长派来监视我们的?”<br>“葫芦里卖的什么药?”<br>我说:“小马为什么劝我们不要再发动群众控诉马步芳和马呈祥的罪行?”这大概与诉苦教育有关系。<br>程股长说:“4连诉苦运动才刚刚开始,广大士兵控诉地主阶级的罪行,诉国民党旧军队的苦。骑兵连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被拉的壮丁。诉苦中也揭发了一些军官的罪迹,因而他们反感 ?<br>程股长决定:准备明天带我去二排上完课,后天回昌吉向团部汇报。<br><br> 4连连部。连长在向我们介绍目前的任务,他说:“每年三四月,哈萨克牧民从冬草场向春草场转移。我们驻防的骑兵必须备粮备草,擦拭好武器,备好弹药,调训好马匹,随时准备行动。因为哈萨克牧民都有武器,有的人就是惯匪,他们往往利用转场时机,沿途抢劫老百姓的粮草和钱财。我们一旦接到情报,便要出动去保护搬家的牧民们。程股长说:“我们初来乍到,人地两生疏,起义部队今天已是人民军队了,保护人民利益不受侵犯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对连长的部署完全同意。连长是回族,个子中等稍胖,30多岁却留着八字山羊胡子,不出操时总戴一顶回民的帽子,少言寡语,一天五次作“奶马子”。诉苦开始,大家讲起旧社会黑暗时,他也谈了一些鲜为人知的怪事。诸如马步芳在西宁有十几座公馆,每座公馆里都有一群被抓来的女子。这些女子都是马步芳出门在外,看中了谁,举手一指,就被抓来。马步芳自己赤身躺在摇椅上,挑选到谁,就让谁上,谁不上就用鞭子抽,不管你是十二三岁的姑娘还是三四十岁的徐娘。又说起整座西宁城就是马步芳的三宫六院。吓得女子们白天不敢上街。还说马步芳一天作五次“奶马子”等等。我们认为连长能主动地控诉马步芳,这是他进步的表现。<br>可是,他们早就策划于密室,叛乱的准备工作早在进行之中。他们以打哈萨克土匪来欺骗我们。就在我和程股长到达二排开会的那天下午……<br>司务长带着连长的反革命的密令来到二排。连长盖了章的纸条上,写着“准备进山”。<br> 程股长看到条子,犹豫了一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决定第三天就要回团部的。实际上,他们计划当夜将指导员、副指导员、程股长和我分别劫持到天山深处枪决,同时,消灭四十九团伐木排的,缴获全部武装。与乌斯满匪徒会合,再配合其它暴乱部队去包围迪化。<br> <b>第 三 集 </b><br> 五、逃为上策事<br>押送我的马队走上了崎岖的山路。马队越走越慢,道路很窄,坡很陡,好像上了盘山道,两匹马并行都很挤。<br>进山也有几十里路了,密密的雪花飘落在我的脸上。这时,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逃跑!不能再等待了。指导员副指导员可能已经被枪决了。越往山里走,离原驻地就越远了。左边是积雪的冰崖,右边是冰雪覆盖的几百米的深涧。我翻身跳下去。只要摔不死,骑兵们害怕解放军追兵来,他们也不会停留下来。想到此,我的心急剧地跳着。就是摔死在深涧里,也比让匪徒枪决来得好!就这么干。<br>马队爬上陡峭的山路,我轻勒马缰往右一转,刚把右脚脱掉马蹬,不料我的马一惊,原来司务长从前面冲回来,一手抓住我的马嚼子大声喊:“日奶奶的快走快走,尕娃们快上!”他仿佛得到紧急命令。又一调转马头,就在我的右边挤着我的马朝前赶路。就这几秒钟,我失去了机会。这个凶残的司务长一言不发地“伴着”我。我恨不得扑上去抱着他一块摔到崖下同归于尽。但是,我摔不过他,他的马术是很有名的。我突然问他:“你们打死了程股长、指导员吗?”<br>“哪里,哪里,程股长在后头呢,指导员副指导员在前头。嘿嘿,廖干事,你是个尕娃,没你的事。”<br>“你说什么事?”<br>“廖干事,没说啥,到前头见了连长就明白了!”我知道他全是一派胡言。程股长、指导员究竟是死是活,他不但不告诉我,还窜回来亲自押送我,必定有诡计……<br>天空洒着雪花,突然前山传来了稀疏的枪声,断断续续。怎么回事?我思考着:“……凶多吉少,大概是指导员和副指导员被他们处决了。”抬头望,天蒙蒙亮了,枪声又停了。雪花越下越密,面对空旷茫茫的雪山,我想,大概轮到我上刑场的时刻了,前面将是我葬身之处。纷纷扬扬的雪花向我袭来,它们将厚厚的覆盖着我的尸体。我18岁不到,我还没有轰轰烈烈地战斗一生,却将悄悄消失在祖国的土地上,我的年华刚刚开始,一棵小草从此夭折,却无任何人知道,我的12岁的弟弟还在文工团等待我归去。<br>远处,枪声、手榴弹爆破声大作,一阵阵烟雾腾起,令人莫名其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叛匪还在和四十九团伐木排交火吗?<br>突然,山上下来一匹黑马,两匹红马。三个人都戴着哈萨克的狐皮帽子。他们狂奔下来,还带着枪,又冲上另一个山头。一瞬间,我认定了,黑马的骑者是千户长乌拉兹拜。一个月以前,我们在他家作客。<br>闪回:天山的东窝子,豪华的大毡房。陈股长和我,还有连长和团里派来约阿匐,在乌拉兹拜家中作客。连长用哈萨克语言向乌拉兹拜介绍我们,乌拉兹拜说:“不久以前,毛主席派来的访问团来慰问我们哈萨克牧民。我们部落的牧民拥护中央政府,拥护解放军。有真主的保佑,我们是一家人。”<br>程股长举起马奶酒杯:“祝千户长、全体牧民平安!幸福!”<br>乌拉兹拜用小刀削下羊头上的肉,递给我们:“感谢真主!”<br>为什么今天乌拉兹拜会出现在叛乱骑兵的山头上呢?难道他们狼狈为奸,联合起来攻打解放军吗?跟着乌斯满搞叛乱吗?太可怕了!他们究竟搞的是什么鬼?<br><br> 六、亮出青天白日旗<br> 天色已亮,山上密密的松林清晰可见。马队来到山顶一片开阔地便停了下来。叭叭,又是两声清脆的枪响。忽然一支骑兵从对面的山峦下来,到了开阔地便停住,离我们有200米远。人也下了马,好像一场战斗刚结束,有人在指手划脚的吆喝着什么。其中好像有连长。这时司务长招呼骑兵看守我,便打马过去。一会儿,有人来分发干粮,每人一块烤饼,他们也给我一块,我摇了摇头。这位骑兵还不错,他低声说:“吃吧,廖干事,饿着肚子总不行。”<br>我掰了半块,啃了一口,实在咽不下。<br>我问骑兵:“指导员、副指导员被处决了吗?”<br>“不知道。”<br>“前面不是有枪声吗?”<br>“那是和你们解放军打开了。”啊!我恍然大悟,叛匪是在攻打我们十七师的伐木排啊!就在松树沟里,他们是四十九团一个步兵排。骑兵连也有一个排驻在紧邻的二道沟里。我虽然没有来过四排,但是我知道。这时开阔地上的一伙骑兵打开褡子,取出新的国民党骑兵棉袄穿上,有的挥舞铮亮的马刀,有的竞然把一面青天白日旗子打开来……。<br>我恨不得大骂这群亡命之徒:“走着瞧吧!解放军饶不了你们!”<br>我又一想,他们既可恨又可怜,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人民解放军有多厉害!<br>这时,左边的山樑子下出现几匹乘骑,向我们这边山樑走来。马走得很慢,爬上来我才看清楚,头一匹是前面骑兵牵着的,马上的骑者被反绑双手,呀!那不是指导员吗?后面紧跟着的是副指导员。前面有三四名骑兵押送他们。<br>我大声喊着:“指导员,指导员!”跑上前去。这时指导员已跳下马来,反绑双手朝我走来,我扑上前去,一把紧抱着指导员。他是满脸胡须的北方汉子,脸上有血迹,一定遭到了匪徒的拷打。<br>我流着眼泪说:“指导员,他们叛变了,怎么回事?”指导员安慰我说:“廖干事,他们发动反革命叛乱,绝不会有好下场……”<br><br> 七、八一帽徽和胸章<br><br>闪回:<br>指导员告诉我,叛乱的当晚,指导员和副指导员刚从天山林区的四排回连部,就被以司务长为首的五名匪徒劫持,当场指导员进行了反抗,司务长用匕首对准指导员,将他反绑并与副指导员隔离开,由专人看守,后来二人被押上马往山里走,随后司务长又奔赴二排去抓程股长和我。匪徒先将指导员和副指导员押往一座山头等待处决,后来因为四十九团伐木排久攻不下,连长临时改变了主意,才把他们俩押到这座山头来。这时,匪徒们将指导员松了绑。我们坐在地上,趁骑兵没注意时,我把司务长劫持我和程股长的事刚向他说几句,监视我们的骑兵走过来,指导员对我使了眼色,我把话打住了。<br>骑兵荡过去后,指导员只说了一句:“你放心,咱们在一块儿了。他们搞叛乱没有好下场。”<br>指导员是山东子弟兵,为人豪爽。当过战士,班长,排长。两个月前才从老部调来起义部队。他突然提高嗓门骂开了:“马步芳,马呈祥阴魂不散……”<br>监视我们的骑兵只管听,不说一句话。奇怪的是,副指导员脸上表情木然,半句话也不说。他平日胆小如鼠,怕负责任,给我印象并不好。听说是个参军不久的农村学生。<br>我们吃了干粮,指导员掏出半张纸卷起了莫合烟,一边低声告诉我:“他们夺了我的枪,抢走帽徽和胸章,你要注意。”我明白了,指导员在暗示我。于是我趁骑兵没注意,摘下棉帽上的帽徽和棉袄左口袋上方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藏到内衣口袋里。不能让匪徒们抢去冒充中国人民解放军。可能骑兵发现了我们私下交谈,他们三人分作三面守着再不走开了。我们只好不吱声了。约摸下午一时,传来了命令。部队要翻过冰达坂,骑兵又排列纵队。指导员、副指导员和我夹在队列中间。保持距离,中间夹着骑兵。翻过了一道冰达坂,下山时路也宽了,骑兵部队就一溜小跑。我看指导员前后共夹了六名骑兵,不过他们再没有捆绑指导员。<br>我的马紧跟在后面。此时,我心底反而踏实了……我的帽徽和胸章藏在内衣里了,紧贴心脏,绝不让它受到玷污。<br><br><br> 八、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br> 冰达坂,就是海拔四千米以上的积雪不化地带。刺眼的阳光下,冰崖深谷撑着蓝天,冰达坂以下的山谷长满了原始松树,密密麻麻。气温在零下二十度,戴了棉帽子,可我的耳朵还感到冻得发麻。这时马队翻过冰达坂,进入一道松林峡谷,到了午后三点多钟,太阳已经落山了。我想,指导员究竟有何打算?他一路上头也不回,难道我们就束手待毙吗?我看过许多对敌斗争的小说,主人翁如何机智地死里逃生的。如今,我们面对这群凶狠的叛匪,究竟怎么办?<br>天快黑了,骑兵来到山后的一处哈萨克的冬窝子。牧民已转场走了,空荡荡的棚圈,不远就是头屯河的源头。冰雪封盖了河面,岸边长着密密麻麻的灌木,我边走边仔细观察地形和方向。因为,我已拿定了主意。不管指导员他们如何打算,今夜我要“逃跑”了。<br>加4 回忆骑兵连队的生活:<br>一群骆跎惊惶地跑着, 骑兵赶着一群马。他们抢了老百姓的牲口,远处,几声枪响,哈萨克牧民跑了。骑兵赶着一群羊。我大声喊着:“你们为什么要抢老百姓的羊?”<br>骑兵说:“廖干事,你不要管闲事!不要找麻达呢!”<br>我喊:“你们还是一群国民党的土匪!”<br>一个士兵用枪托打我的马:“快走!快走!”<br>我一看,指导员、副指导员也不知哪里去了。 <b>第 四 集</b><br><br> 九、夜半行动<br>骑兵进入哈萨克牧民的一所冬窝子院子里,天已黑了。院子里一片嘈杂的人声、马叫声。看来全连人马在此住下了。下马后我说要上厕所,看守我的骑兵把我带到后院的马棚旁的“蹲坑”。完后骑兵又带我到了前院的东厢房。屋子里有个大土炕,有羊毛毡子,暖烘烘的。显然原来是有人住的,现在专门为我们腾出来。不一会儿,骑兵端来水和干粮。门口守着两名骑兵,谁也没说话,我们只管喝茶,吃干粮。在这危急时刻,我始终注意指导员。等他有什么暗示和动作。却叫我失望,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吃完,喝完,他们竟倒在大炕上睡了。此刻,我心急火燎,因为我想到逃跑计划,要告诉指导员。<br>我打算半夜出发时,趁乱哄哄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溜出院子,朝河岸跑去,钻进河床下那一片灌木林。马匹不敢下冰河,人不小心也会掉进冰河里,他们根本就找不着我。抓我只有等天明。骑兵们敢为找我等到天明吗?万一溜不出院子。我就藏到后院的马棚的“茅房”,我知道哈萨克牧民的茅房是一个七八米深的土坑。里面的粪便都冻成硬块了,我抱上一把草往坑里一跳。他们连个手电筒都没有,上哪儿找我去?!我徜在炕上,打开黄挎包,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想借炕上马灯光亮在书上划出逃跑图。为了避开骑兵耳目,我又将逃跑路线画在手心上。我看看指导员已经睡着了,倒是副指导员睁着两只眼睛,躺在炕上,好像有心事。我戳了他一下,然后张开掌心让他看。也许灯光太弱,或者是画得不清楚,副指导员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巧,一位荷枪骑兵走过来,我急忙缩回了手。骑兵居然也坐在炕沿上,抱着枪斜靠着土墙,他是觉察到什么. 我装者要解溲,爬起来. 骑兵举著枪,推开门,喊 :廖干事要上矛房. <br>“枪跟上。”房顶上的人口气很凶,我抬头一看满天星斗,房顶上有好几个人。院子里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我又发现西厢房还亮着灯。小便后,我只好又回到东厢房,看来跑出院子是不可能的了。只有马棚的粪坑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倒在炕上装着昏昏欲睡的样子,脑海还在打主意。<br><br>东厢房. 一盏马灯,烟雾一片. 屋外一匹马冲来,骑乓下马进屋报告 :乌垃孜伯去南山大坂, 赶200只羊给我们。报告连长!<br>黑暗中连长 :特务长,派人赶到落羊沟冬窝子..<br>有人应声 : 是!<br>有人黑喑中打马, 飞奔而去<br> <b>第 五 集</b><br><br> 十、紧急集合<br>大约午夜三点多钟,我被嘈杂的人声惊醒. 只听院子里喊叫:“全连集合,全连集合!”看守我们的骑兵没有动静,我耳朵紧靠着窗户,侧身细听。一阵阵脚步声,三四分钟后才静下来。值星官是副连长,拉着叫驴似的嗓门喊着:“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告连长,全连集合完毕,”<br>“弟兄们,现在请连长训话。”<br>只听得连长慢腾腾,不急不忙,拉着长音像念经似的。说说停停,中间停顿时间有一半以上。我只断断续续地听得:“尕娃们……今天不是9月25日。今天,我们才是真正的起义。我们是天下无敌的马家骑兵军,是包打天下的马家军,我们不发一枪一弹就投降了共产党,万万不行!万万不行!马长官来了命令,共产党来了,我们回不了青海,看不到婆娘娃娃了,我们要打回青海去。马军长没有走,他要带领我们回青海。今天我们就是执行马长官,马军长的命令!谁要违抗命令,就地正法!谁要阻挡我们的行动,我们就干掉他!尕娃们,乌斯巴图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相信真主。我再说一遍,谁要不服从马长官马军长的命令,真主的宝剑对他毫不留情。现在,各就各位,等候最新命令!”<br> “好,现在跟我宣誓(大概像平时作奶马子一样,右手扶左胸吧):效忠马长官!效忠马军长!打回青海!打回老家去!”<br>宣誓完毕部队又解散了。<br>两天两夜来连长首次公开露面。<br>为什么不和我们见面?究竟要怎样处置我们?我翻来复去地想,叛匪们决不会有好下场。而我们三人,肯定要牺牲在茫茫的天山丛中。<br><br> 十一、探子报告<br><br>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吧。我仿佛听见院子里有急促的马蹄声,然后急近,从窗户往外看,对面的厢房还亮着灯。匪徒们还在密谋什么诡计?<br>不觉一个时辰之后,正在我苦思冥想之中,突然我们住的东厢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骑兵捻大了马灯. 我们三人翻身坐起. 来人又那是个凶神似的司务长。他一改昨天的态度,轻轻地说:“指导员,副指导员,廖干事,连长请你们去一趟!”<br>“干什么?”指导员反问,司务长提高嗓门又说一遍。“请”字说得很重。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愣住了。我想,不妙啊!叛变两天两夜连长不见我们的面,刚才集合又下达了叛乱动员令。事到如今,“请”我们去干什么?明摆着的,我们革命到头了。<br> 从指导员、副指导员冷漠的表情可以看到,他们与我同感。指导员终于说了一句:“走!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br>我们各自整理好衣服,戴好棉帽了,我还背上我心爱的挎包。挻胸昂首一步步起出了房门。漆黑的夜空,还能看到房顶上绰绰的人影。司务长并没有带我们出院子,而朝亮着灯光的西厢房走去。<br> 走到西厢房门口,司务长喊:“指导员,廖干事到!”西厢房的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莫哈烟味冲出来。昏暗的马灯下,什么也看不清。反正是一伙人吧!司务长安排我们在炕上坐下,我们莫明其妙……好一阵子,也没有人说话,莫哈烟熏得我真想咳嗽,我巡视四周,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其余人都是耷拉着脑袋,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嘴脸,我思忖着,为什么把我们叫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br>山东汉子指导员开腔了:“把我们叫来干什么?有话便说。”他的嗓门怪大,屋里还是一片沉寂。<br> “副连长,你给指导员、廖干事说一说。”从屋里传出连长的声音。<br> “连长,你是一连之长,这么大的事当然连长来说,大家说是不是?!”副连长说完,其他人也不吭声。又等了两三分钟,这时,司务长给我们每人端来一碗茶,更使我们感到意外。<br> “好,好,你们不说,我来说,我是一连之长,我来说。”连长这只狡滑的狐狸终于开口了。<br>黑暗中,根本看不见他人,只听见他有气无力的腔调 - - - - <b>第 六 集</b><br><br> 十二、智斗群顽<br> 有人拨亮了马灯。<br> 昏暗的灯光下,头戴白帽,满面胡渣的连长发话了: “我们这次行动是根据上面的命令,就是要打回青海老家去。我们一直在执行上面的命令。今夜,原本要我们到乌拉牧沟和二营的骑兵汇合,可是探子来报,二营的骑兵没有到乌拉孜沟。上级要我们去北山找乌斯满。不要等了。日奶奶的,就这些……”连长这番话与半夜对全连的训话,完全是两码子事。孰真孰假?我根本就不相信他刚才的话。这时指导员试探了一句:“你们叫我们来究竟干什么?”<br> “这个么……这个么……,”连长又搭话了:“没有好主意了。有人说咱们就这么打回老家去,有人说不行,来了解放军准把我们吃掉,也有人说咱们散伙各人走各人的路,我看不行吧。我要对尕娃们负责任……所以请你们来商量。”<br> “是这样吗?”指导员根本不相信连长会立地成佛的。他又要耍什么鬼计了。<br> 连长又说:“不相信问尕娃们……。”<br> “咱们不能去当土匪。”<br> “日奶奶的,凭这杆枪,豁上这条命杀回青海去。”司务长倒发话了,也有人附和着。人们骚动起来。七嘴八舌,嚷嚷不停。<br> “尕娃们不要嚷嚷了,”连长拉长声音,“听听指导员的指示,看怎么办?”<br> 又沉默了一阵子,莫非形势急转直下了?到底是咋回事? 我望着指导员,他终于说了:“如果情况是这样,要听我们的意见可以,大家真心听,只一句话,把部队带回去。” - -黑屋里又是一阵沉寂,指导员转身对我说:“廖干事,你是上级机关来的,请你把党的政策给他们讲一讲?”我吃了一惊,怎么让我来讲?要智取这群丧心病狂的叛匪,谈何容易?但是,我知道,指导员文化不高,让他讲党的政策,那是壶里装饺子倒不出来的。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我必须站出来。不知怎么的,此刻,我像平时给大家上课一样,想了一会儿,于是站起来:“骑兵连的干部同志们,我今天还称呼你们是同志,可是我心里是多么难过,我来到连队和大家朝夕相处一个多月了,我们心心相通。在诉苦大会上,不少人流泪。可是我并不知道大家并没有真正地了解共产党和解放军。你们受到以前错误的宣传的影响太深。有的干部以为诉苦运动是指向当官的,士兵起来了要和你们这些军官算帐,完全错了,完全错了。在骑兵连,我把大家当同志,朋友,兄弟,像连长副连长该是我们的长辈了。凭良心说,我没有对大家讲过一句假话,现在我也绝不说一句假话。现在我们三个人和大家一样,要么一块回去,要么一块完蛋。共产党对改正错误的人向来是宽大处理。你们的师长、团长、营长、连长,起义以后照样有职有权嘛!既往不咎吗!这次行动,是你们“上头”的责任。只有把部队开回去,才足以表明你们的决心。我们和你们一块回去,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眼前是悬崖勒马的关键时刻,如果再继续闹下去,整个大西北都解放了,百把人的骑兵能往哪儿跑?……”<br>正在我慷慨陈词时,突然房间门被推开,冲进来一个人满身是冰雪,大家不约而同地大呼:“苟德福回来了!”<br> 十三、苟德福回来了<br> 此刻,他扔下皮帽子,扔下了马鞭子,哭丧着脸说:“连长呀连长,咱们上当了。二营的弟兄们没有到硫磺沟。老乡说他们回去了,其余的人马都跑散了。老乡又说解放军大部队到了昌吉,团长还在团部呢!铁工厂的二连根本就没有动弹,乌斯满人上了北塔山了。”<br> 我一听心里暗暗高兴。二连,就是我第一次参加诉苦的连队,他们的经验已在全团推广了。<br> “ 连长、排长、大家要明白”,我马上接着说:“大家听听,这次行动多么不得人心。有人欺骗了你们,赶快把部队带回原驻地,才是一条光明大道!”<br> 接着指导员也说了几句,轮到副指导员。他说:“廖干事、指导员都说了。我同意他们的意见,把部队带回去。”苟德福的到来,使得那些幻想与乌斯满汇合的人也绝望了。排长们动摇了。有的人提出这样那这样那样的问题,我都一一解释明白,我再三地说:“总而言之,部队开回原驻地,保证大家生命安全,如有问题拿我们三个人是问。”<br> 排长们似乎也看清楚了,只有回去是上策。但是他们一个个顾虑重重……此时连长又发话了:“这样吧,把部队交给你们,我们嘛!你们就别管了。”众人一听都僵在那儿了,我马上挡住话茬:“连长呀连长,这绝对不行!你是一连之长。你怎么撇下部队不管呢?你是担心你的安全没有保证吗?我们三人与你们在一块儿。你们手中有枪,我们三个拿性命担保都不相信吗?这支部队你带了六年了,你不是说要对尕娃们负责吗?你一离开,谁能带得了!”<br> 这时,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连长不能走,连长不能走!”我明白他是做贼心虚了,一想溜,二想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现在只有千方百计稳住他。我盯着指导员。果然他立即说: “我说呀,今天全连干部、战士谁也不能走,要活活在一块,要死死在一块儿。如果各人打各人的算盘,就会一个个被解放军消灭掉。当干部的不能撒手不管。还是那句话,人马回原驻地,平平安安搞生产是上策,春耕快开始了。”实际上排长们心里明白,连长也不再提丢下骑兵不管,只是怎么个回去法。<br>指导员竟然提出了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方案:第一,由副连长、廖干事和副指导员带领部队返回原驻地。第二,连长和指导员带一名警卫直接去吉昌团部向上级汇报。更出我意料之外的是,对这个方案,连长马上表示同意。特别还让他带一名警卫员,他当然放心了。这也表现了指导员的诚意。大家也纷纷表示赞成. 但是,我可想不通了,为什么让我和副指导员带领部队返回原地呢?带上百把人的全副武装的叛匪,可不是闹着玩的。<br> 十四、推上火药桶<br> 尽管我压根儿不同意指导员的办法,可是,指导员是支部书记,我能说不行吗?这就是把我推入尔后发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中。<br> 天色己亮, 马上集合部队,被看守了两夜一天的我们三人,此时堂堂正正走出西厢房和连长、副连长并排站在队列前面,骑兵们惊讶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着我们。昨天还是阶下团的我们,怎么又昂首挺胸站在队列前了呢 ?我慢慢地巡视骑兵们。怎么近二百人的骑兵连队还不到一百五十人?其余的人哪里去了?<br> 不少我很熟悉的面孔怎么不见了,我好朋友二排长还有哑巴马德胜都不见了。<br> “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告连长,全连集合完毕!”司务长的喊声把我从疑虑中唤回来。接着是连长的讲话:“尕娃们,”连长拖着沉闷的长音又开腔了。刚开头他又停顿了下来,好像不知道怎么往下讲。“尕娃们,告诉你们,二营的弟兄们没有来到,乌斯满上了北塔山。”他又停顿了一下,眼睛巡视了一圈才说:“经过干部会议研究,为了对尕娃们负责,现决定将连队开回原驻地。”连长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完上面的话。地冻寒天,他却掏出手绢擦脸上的汗水。连队静静的,但不少人露出惊惶的目光,有人在咒骂什么。<br> 他又说:“经过我们和指导员商量决定下:第一,由我和指导员去吉昌团部报告;第二,由副连长、副指导员、廖干事带领连队返回公胜渠;第三,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否则以军纪处决。尕娃们,这次的行动,大家没有责任,我们是执行上头的命令,我要对大家负责。所以我要去团部报告。”<br>司务长大声喊:“解散。”<br> “日奶奶的,搞啥明堂?”有人莫名其妙地咒骂,这时院子里一片乱哄哄。天色大亮了,雪也停了,连长与指导员带上警卫员骑上马沿着头屯河岸飞奔而去。我与副指导员、副连长来到西厢房研究如何带部队回原地。副连长抢先开了腔:“这趟回去,可麻烦呢,遇到解放军就要干上了,只要他们开枪,我们就不客气!”这家伙满口火药味!<br> 我看看副指导员。他考虑良久才说:“为了安全,避免骑兵和解放军碰上开火。我和副连长从原路回去,如里遇到迪化来的部队,我们和他们好谈判。请廖干事带领全连官兵,绕道回原驻地,为的是避开与解放军正面冲突,安全回到原驻地。怎么样?”我一听,心想这怎么行?可是,我又没个好主意。说道 :“请再考虑一下,副指导员,我带不了.万一出了麻达 -- 副连长一脸奸笑说:“廖干事,你人好,尕娃们听你的.”<br> 我又一想, 如果骑兵从原路回,只要与解放军碰上一开火,我们就全部完蛋。所以先与解放军谈判是非常重要的,我能代表骑兵与解放军去谈判吗?当然不能。我正在忧虑时,狐疑的副连长说:“副指导员的办法可行!绕道回公胜渠,不和解放军照面是上策。”<br> 这样一来就把我推上了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上,但是为了连队的安全,我只有接受副指导员的方案。<br> <b>第 七 集</b><br><br><br> 十五、生死未卜<br>副连长马上又集合部队喊话:“尕娃们,为了不和解放军打仗,我和副指导员从原路返回,去和解放军谈判。廖干事带领大家绕道北面硫磺沟返回公胜渠,大家听廖干事的。但是有一条,我们绝不能缴枪,谁缴枪,谁就完蛋。”<br>我注意到骑兵们一张张诚惶诚恐的脸。因为,此去,一路上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情况,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准!不回吧,茫茫天山峡谷,何处是出路?回去吧,且听解放军如何处置。无可奈何,又一次把我推上了生死关头。当时不知怎么,我什么也不怕了。副连长和副指导员走后,我对骑兵们大声说:“同志们,事到如今 ,我很难过,两天两夜来,你们究竟干了什么?……”<br> 我扫过这一片期盼又惧怕的眼光,差点眼泪要落下来。我说:“从现在起,是生是死我们在一起……但是,有一条,大家要相信我!一个多月来,我和大家结成了好兄弟、好朋友。我要大家相信我!”<br> “我们相信廖干事!”<br> “我们听廖干事的!”<br> 一个、二个、三个,一片喊声。有的人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太了解我了。<br> “相信我的人请举手!”几乎是全体,当然有少数是迫不得已。<br> 于是我又说:“一千条,一万条,就为了一条,我和大家安全回到公胜渠。所以,我请排长、班长带好自己的人马。我要求大家:第一,每一个骑兵的枪子弹不准上膛,这是为了大家安全;第二,全连排成单行纵队;第三,我带领一名通讯员走在前面和部队拉开二三百米,万一遇到解放军,我先去谈判,告诉他们骑兵回来了,让我们回原驻地。大家听明白了没有?”<br> “我们不能缴枪,他们开枪,我们就开枪。”有人在叫喊。<br> “注意,我刚才没有要大家缴枪,请大家相信我,但是我要求要每个人的枪子弹不要上膛。因为谁要是放一枪,一打起来,大家都得完蛋。千万记住,千万记住!”<br> 沉静了一会儿,有人大声喊:“我们相信廖干事!”<br>又有人喊:“就照廖干事说的办。”<br> “咔嚓”,是谁当场就退下了子弹。我终于说服了大多数骑兵。当时我只有一条信念:“一定要安全地把部队带回去。” 于是,骑兵们备好马匹和行装,排成单行纵队,从哈萨克的冬窝子出发,沿头屯河朝北慢慢地行动着。我带了一名熟悉道路的通讯员走在骑兵前面二三百米。刚才集合时我发现在山谷里穿上国民党军服的、打开青天白日旗的人都不见了。司务长也不见了。一路走,一路我搜索着前方,走到中午,平安无事,骑兵走出雪山林区,然后向东。正当通讯员告诉我,再走三十里地就到公胜渠了,突然后面一匹马冲上来,我回首一看,是副连长!在他身后整个骑兵连也紧跟上来了。<br> <div> 十六、危机四伏<br> 原来副连长心怀叵测,诡计多端,他和副指导员原路返回途中,突然想到:如果遇到解放军,只要副指导员一句话,就会把他抓起来。我为什么自投罗网呢?<br> 于是他打马回转,两个小时就撵上了我们。有人向他报告,说我要骑兵子弹退了膛,又不准开枪,又说我拉开骑兵老远起在前头。副连长认为我在欺骗大家。于是立即下命令:“子弹全部上膛,快速跟上,准备战斗。”他把骑兵带上来紧紧地跟着我,他说:“我们走在路上,副指导员甩开我,跑掉了。“<br>我一听,太奇怪了。<br> 副连长又说:“我不能离开尕娃们。廖干事,你把骑兵甩这么远,太不安全了。“<br> 我再三向他解释也无济于事。他一怕我逃跑,二把我当作人质,以应付突变情况。反动的压迫制度在这支骑兵连里根深蒂固。举例说:通过我们几个月的学习上课,告诉大家黑板是黑的,只要他们的长官说一句,黑板是白的,骑兵也只能说是白的了。再说广大骑兵起义以后,还没有正面和解放军接触过,我们的阶级教育才刚开始。此时,我面对两道黑眉满脸络腮胡子的副连长,什么也不想说了。在当前关键时刻,他又来胡搅蛮缠,我几乎没有了信心,我的脖子又架在了刀了。因为,只要我们被解放军发现,一场恶战打开,首先我就要被叛匪打死!该死的副连长,他逃不脱惩罚,可我无谓牺牲了,又算什么?指导员副指导员他们一个个回去了。如果我骑术好,也可以在混乱中逃跑……目前这一切都是不中用的了。<br> 走出山谷,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原,有的地方冰雪已消融,露出黑亮的泥土,天上有小鸟飞来飞去,它们多么自由。但天空是灰蒙蒙的,在苍穹之下大地之上,我的生命随时会在一场混战中结束!<br> 副连长俨然以指挥官的模样,举起望远镜搜索着前方,几名凶神似的骑兵在左右两旁。<br> 突然,“叭”,后面一声枪响,我心里一怔。副连长回头问道:“干啥?日奶奶的!去看看。”一名骑兵打马回头。<br></div> <b>第 八 集</b><br><br> 十七、柳暗花明<br> 不一会儿,匪兵来报,原来几个骑兵与班长争执,班长问骑兵子弹为什么不上膛,骑兵说,我们听廖干事的话,这位班长却说:“要听副连长的命令,子弹必须上膛。”那几个骑兵就不听班长那一套,班长就朝天放枪,以示警告。副连长骂道:“日奶奶的,谁让他放枪。”我毫不客气地说:“你的命令会叫我们都完蛋!一切后果由你来负。”“我没叫他打枪。”副连长去了又回来,只说了一句:“没事了。”大概到下午三点多钟,骑兵才走完这二十多里的大草原。我们又朝南拐,前面出现了几座小山,我们走进一条山谷。远方飘起了炊烟,副连长从望远镜里看出了什么:“看见了哈萨沟了。”大概到了哈萨克族的春窝子。副连长嚷着:“快跟上,到哈萨沟了!”传下去,骑兵队伍小跑起来。果然两座小山中间的一条沟里有十几顶哈萨克的毡房。牧民们围着一伙,马椿上围着十几匹马。副连长带着两三人到前面去,看来,他对这里很熟悉,他也会讲哈萨克话。我则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说少数民族的话。当我们骑兵赶到毡房前时,副连长惊惶地告诉我:“老乡说,公胜渠来了解放军了,有骑兵有步兵,还有炮兵。廖干事,这可麻烦了!”“这里离公胜渠还有多远。”“十里路。”我说:“部队不能前进了。”我想,前天骑兵叛逃的方向是朝南,而今天我们从北面回来,这是解放军未料到。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这条山沟很窄,三面是山,只有北面一条通道。这时骑兵集中在哈萨克帐篷前面。大家都知道解放军到了公胜渠。我召集了排长会,我说:“根据目前的情况,骑兵只有在此待命,我和副连长翻过山到公胜渠去和解放军谈判。” 副连长立刻反对,说他不能去。大概他害怕把他抓起来。可是他又拿不出什么办法来,排长们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我又说:“这是全连官兵生死关头了,今天行军,总算平安无事。前面就是公胜渠了,解放 军调来了大部队。万幸,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我的责任就是平安地把部队带回去,但是必须先去谈判,否则就要打一仗,前功尽弃,我和大家一块完蛋。”副连长又发话了:“哪这么办,派苟德福跟上廖干事。”苟德福就是去刺探情报的侦察骑兵,我想他定是副连长的心腹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同意了。在凛冽的山风中,我们上了马。我面对几十双期盼的眼光大声喊:“同志们,相信我,两个小时我就回来,一定给大家带回好消息,一定。” 有的骑兵还扬起了手。鞭子一扬,我的马跑起来,此时,我的心情突然感到很沉重……。 <b>第 十一 集</b><br><br>十八、他见过解放军<br> 苟德福的马紧靠着我,他跟我聊起话来,他第一句话就是:“廖干事,解放军好得很呀!”“怎么,你也说解放军好?”我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他说,两年前他就当过解放军的俘虏。那是1947年,他17岁,被拉了壮丁,编入国民党军队团管区。有一次,他们连出击陕甘宁边区。我们,被当地的武工队消灭了,苟德福当了俘虏。他在解放军那里住了一个礼拜。明白了解放军是为穷人打天下的,官兵是平等的。从来不抓壮丁,人人都自愿来当兵求解放的。武工队长是个中年人,他知道苟德福家只有年迈年父母,又无兄弟姐妹时,就给他发了五块银元,让他回家侍奉父母。回到家里,他父母流着眼泪将五块银藏到炕洞里。<br> 不几天,保长破门而入,说他开小差了,又将他拉了壮丁,编到新疆来。他又说因为和副连长是同乡,所以当了副连长的勤务兵。可是副连长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么一段经历。他又说:“廖干事,你是好人,你说的话我们都相信。你不知道,两天来都跑了二三十人了,连长说谁要再跑,抓住就枪毙!”苟德福不停地说,我只管听,也不表态。我怀疑他是副连长派来临视我的!平时他表现一般,我要看看他目前的行动怎样。 我问他,骑兵们现在听我的,还是听副连长的。他思考一会便说:“我看大家从心眼里是愿意听廖干事的;但是副连长命令一下,大家又不敢违抗。因为,大家都没有与解放军打过交道。还有一帮子人捣乱得厉害。”我明白,他指的一群叛乱的骨干分子。此时,我们的马已爬上了不高的山顶。往南就是下坡了,大概还有五六里路。苟德福突然勒住了马头问我:“廖干事,你看解放军能让我们回去吗?”“你这是啥意思?”这时我也勒马站住。“廖干事,我们骑兵打死了松树沟伐木的解放军。”“什么?”我惊呆了,“苟德福,你说清楚些。”“廖干事,你不知道,头天夜里,骑兵们突袭了松树沟伐木的解放军。听说打死了不少人,打到天亮也没拿下来,后来才撤下来了。”听罢,我顿时眼冒金星,血涌心头,心里大骂:这群豺狼太狠毒了。我想起那天,天麻麻亮,山顶听到的稀疏的枪声,原来是这和以回事。是哇!匪徒们杀害了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如今学能让刽子手们舒舒服服地回去吗?我还代表匪徒和解放军去谈判!这不是大逆不道吗?指导员、副指导员他们很明白,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可他们都不在,把部队交给我这个毛孩子。我又一想,如果部队不回去,进山为寇,或者去找乌斯满,继续作乱,结果不更糟吗?回去总比不回去来得好。于是我把头一扬:“去吧,要相信解放军。”我们策马向山下奔去。 <b>第 十二 集</b><br><br><br> 十九、放下武器<br><br> 途中,乌拉兹拜和副连长见面,他们秘密耳语,副连长大惊失色。乌拉兹拜走后,副连长向我叙说,我心里明白,全是一片谎言。<br> 距公胜区不远,阿丽娅母女两人悄悄对我说:“前天半夜,陈股长跑出来躲在她们的马号里。叛匪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他。骑兵连走了以后,陈股长才钻出来。问她们借了一匹马,换上哈萨克的衣服,骑马逃回迪化了。我才恍然大悟。<br>望着远去的阿丽娅母女,我又闪回:半年前,我随中央访问团在天山白杨沟访问贫苦牧民。一顶破旧的毡房,我们带着砖茶和方块糖,慰问阿丽娅母女,她们竟然说出了汉话。我们十分惊讶。阿丽娅悄悄地说,她是汉族人,八年前,伊、塔、阿那一场暴动,国民党军队伤亡很重。许多汉族同胞的财产被抢劫,家破人亡。阿丽娅的丈夫被暴徒打死,她和女儿在暴乱中被一位哈萨克的牧民收留,让她们母女二人穿上哈萨克的服装,讲哈萨克的话,取名为阿丽娅,远离部落,随着这位牧民从阿勒泰流浪到奇台、木垒河一带,直到解放。见到慰问团和解放军,才叙说出她们的苦难。<br> 我们的乘骑一路小跑,下到山底,前面不远就是公胜渠了远处人来马往,还有卡车和炮车,果然来了大部队。我们快马加鞭,边跑边问。一位老乡告诉我,解放军的指挥部就在乡政府大院。我们直奔乡政府大院。就在原来骑兵连连部不远的西头,乡政府办公室里,我找到了解放军的首长,他是剿匪部队的指挥官。我作了自我介绍,这个操着河北口音的中年人惊讶地问我:“你就是军区文工团的廖同志!”<div> “就是,我叫廖兆暄,我把骑兵连带回来了!”</div><div> “什么,你把骑兵带回来了?”<br> 他立刻严肃的问:“这是军事大事,我们知道,骑兵第四连叛变了,将我们三个政治干部抓去了,叛军攻打了我四十九团伐木排,打死我军战士八九人,叛匪往南山逃窜,我们剿匪部队已经向南山追去,一天一夜了,情况不明,你说你带骑兵回来,怎么可能?”“首长说得对,现在我就是把骑兵连带回来了,他就是骑兵连的通讯员苟德福。”苟德福立正说:“报告首长,廖干事把骑兵带回来了,是来与首长谈判的!”</div><div> “部队在哪里?”</div><div> “就在北面哈萨沟。”看了看苟德福,这位首长似乎相信。</div><div> 这位苟德福穿的仍是一套国民党骑兵的旧军服,他指着墙上的地图:“啊,……哈萨沟,离此地只有十里路!”</div><div> “对!首长。我向你详细汇报一下。”</div><div> “好,你稍等一下,”他大声喊:“通讯员,弄水来,请文工团的廖干事洗洗脸,准备饭。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布置一下马上就来!”首长大步出去了。<br> 此时,我才坐下,全身松驰下来。不知因为是外面寒冷,还是屋里烧的火炕,反正我感到十分的暖和,像回到家中一样。 我和苟德福洗了脸,喝了茶。首长带着几位参谋人员回来,他们认真听取了我的详细汇报,并作笔记,最后我说了骑兵连愿意回到原驻地,请首长给予指示,这时首长紧紧拉着我的手,说:“廖同志,你为解放军立了功,你能把叛兵带回来,多危险,多艰难啊!我刚才已布置两个连。一个骑兵连。一个步兵连还有一个炮排,压上哈萨沟的山头,将骑兵包围起来。”</div><div> 我看着首长亲切的目光,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首长接着说:“你代表骑兵连来的,但是你能不能作主呢?就是说骑兵连听不听你的?”<br> “首长,我只是代表骑兵连,但是我作不了主,骑兵连有副连长,有排长!”此时,首长严正地说:“骑兵连叛变了,打死了我军战士,他们现在只有一条出路,放下武器,才足以说明他们的诚意。”放下武器?我望着首长冷峻的面孔,发呆了。<br></div> <b>十三 集</b><br> 二十、告别苟德福<br> 我凝视着首长,问道:“首长的命令是要骑兵缴械投降?”“对,就是要他们缴械投降!他们会接受吗?”首长反问我。我把眼光转向了苟德福。苟德福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但却表现出为难的情绪,我问:“苟德福,你说骑兵会不会放下武器?”苟德福摇头说:“只要副连长在,就不会答应放下武器,他们害怕副连长!”首长又问我:“廖兆暄同志,你看怎么办?”<br> 我明确地说:“副连长不会让步的,还有一伙叛乱骨干分子,他们是不会放下武器的!”我感到非常严重,也没料到会这样。我想,骑兵既然愿意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叫他们放武器当俘虏。这时一位参谋进来向首长报告说:“两个连队已经压上哈萨沟两边的山头,监视着骑兵。”<div> “好!”首长把手一指:“严密监视!”我想咱们部队真快,我回来不过半小时,就完成了对骑兵的包围 。首长关切地对我说:“廖兆暄同志,我们有责任保护你。你已完成了极其艰难的任务,你不要回去了,现在请你给全连官兵写一封信。告诉他们,其一,解放军已经包围了他们。第二,放下武器,安全归来,第三,保证所有官兵的人身安全。除此再无其它出路!”我立即反对:“首长,我答应要回去的,要带好消息给他们。”</div><div> 首长上前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如果骑兵不缴械投降,我们就要消灭他们。你怎么办?”</div><div> “对,对!廖干事不要回去了,廖干事,你就听首长的话吧,我回去送信。”我这才明白苟德福的心是向着我的。</div><div> 于是,我向首长介绍了他的情况。我对苟德福说:“我不回去,你的责任重大啊!”</div><div> “廖干事,你放心,我知道咋办。”我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双双期待的目光。我打开挎包,取出笔记本,提笔写一封沉重又艰难的信,怎样写才能打动骑兵们呢?第一句是“亲爱的副连长、骑兵连同志们……”终于写完,我又看了一遍,首长也看了一遍,才装进信封,信封上写的是骑兵连全体官兵收,苟德福把信放进内衣口袋里,他背上了捷克骑枪,立正向首长和我敬了一个礼:“首长再见,廖干事多保重!”</div><div> 当我紧握着他的手时,发现他眼睛里含着泪花,他此去凶多吉少,但是为了全骑兵连的出路,他必须回去把信送到。他说一旦副连长拒绝投降,他会设法带上一队人马回来。此时,我只说了一句:“随机应变,早早归来。”<br>苟德福一扬鞭,乘马飞奔而去,扬起一阵雪尘,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知以后再也没能见到他了。<br><br> 首长叫我休息. 太疲劳, 睡着了.<br><br> 首爬到到山头, 看见苟德福到了哈熊沟;</div><div> 骑兵乱 作一团。<br>山下开来一俩吉甫车, - - - -</div> <br><b> 十 四 集</b><br><br> 二十一、副师长驾到<br> 当我醒来时,阳光已经射到窗户。<div> 天哪,整整睡了一夜!</div><div> 原来昨天我送走前苟德福一回到首长办公室,全身从上到下全松驰下来。</div><div> 首长到前沿去了。我在等待骑兵们的消息。谁知一躺下来就呼呼睡着了,两天两夜惊心动魄的历险,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br> 此时我才发现。昨夜我连棉衣都没有脱就睡着了。</div><div> 此时,首长笑眯眯走进来:“睡好了吗?”“首长真对不起,为什么不叫醒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你需要休息,我叫通讯员给送早饭来!”</div><div> 我立即站起来:“着长,骑兵回来吧?”<br> “没有!”</div><div> “那么已经把他们消灭了?”</div><div> “也没有,我来告诉你。”原来,昨天下午苟德福走后约莫半小时,首长也到达前沿山头,从望远镜里看苟德福飞马下山坡,他还没有到达哈萨克毡房前,就被一群骑兵包围了。骑兵们拥着他进了座大毡房。约莫五分钟,一群人跑出来又喊又叫,却没有见苟德福再出来。只是骑兵们又紧张起来,人喊声、马叫声乱成一片。不一会儿大概是副连长从毡房里出来,他集合了骑兵,正要沿着山谷往北逃窜。这时,山头两边天空升起了三颗信号弹。部队即将发起攻击,突然一匹白马、两匹红马奔上我军前沿阵地。来人正是骑兵第七师的副师长韩荣福同志,他奉军区首长的命令前来了解叛变部队最新情况。因为公胜渠与迪化根本没有电话相通,他带了参谋和通讯员骑马五小时赶到公胜渠,直接来到我军前沿,正赶上部队准备向骑兵连发动进攻,韩副师长问明情况,马上制止了进攻。他保证将骑兵连带回来。<br> 还要逃跑的骑兵们,迟迟未听到山头部队的动静,还以为解放军对他们的包围是场空城计呢!匪首们正疑虑之间,忽见南面山头冲下来一匹白马和两匹红马,不知咋回事?三匹马冲到哈萨克毛房跟前,只听得为首的白马上的人喊道:“尕娃们,你们都干啥了?”这地道的青海口音,把匪徒们惊呆了。首先是副连长认出来人的面目,他上前敬礼又弯腰九十度喊道:“韩师长大人驾到!卑职愿听师长的命令!”<br> “集合部队!”来人把手一挥……<br> 十分钟以后,韩副师长亲自带领全体骑兵一字纵队,整齐有序地沿着山谷朝北走了。他??通讯员则快骑返回公胜渠,向剿匪指挥部汇报了情况。<br> “那么骑兵连上哪里了?”我急忙问首长。“不大清楚,是朝头屯河方向……”首长微笑,似乎很放心。<br></div> <b> 十 五 集</b><br> 二十二、老兵告诉我……<div> 从下午走到深夜,骑兵才走出天山.有战士问,我们上哪儿去? <br> 我虽然离开了叛军,回来了,可是心里并不平静。骑兵连究竟怎么样了?韩副师长带他们去哪里?指挥部的首长一点也不着急。另外,一天一夜过去了,副指导员以原路回来,怎么也不见人影呢?<br> 吃完早饭,首长告诉我军区首长还不知道我带回了骑兵连。他派了一名连长要送我回迪化。我要回家了,文工团多少战友有等待我,也许他们以为我已牺牲了。我必须马上回去。<br>可是我又一想,我回到了自己队伍,为什么首长还要派人护送我呢?我不同意。可是首长说,这是他们的责任。于是我认认真真洗了一下脸,检查了我心爱的挎包。<br> 挎包里面,我的书、笔记本一样也没少,还有一只小针线包,哦!我的五星帽徽和胸章。我要回家了。可惜那时上哪找一面镜子呀,年前才发的新棉衣,我一定很神气吧!指挥部的参谋进来告诉我,正好有一辆运送军需品的大道奇汽车回迪化,首长让我乘汽车回军区。我太高兴了,坐大汽车,两小时就到家了,我告别了首长,爬上那辆美国大道 奇车。此时,远方白雪皑皑的原野上,升起了红日。我不知有多高兴。汽车发动了,参谋扔上来一件皮大衣,他喊着:“风很大,首长让你穿上皮大衣!再见。”<br> 美国大道奇吼叫着,道路很不平,车速飞快,颠得很厉害。我一看,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三四个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解放军,胳膊上绕着绷带。我一问,他就是四十九团伐木排的班长,我作了自我介绍。他便说起了三天前夜晚的遭遇战:</div><div> “操他妈妈,这群王八蛋,我们伐木排和骑兵连的四排是友军,只隔一道山沟,平日打交道不多。他们还来拜过年。这群王八蛋仗着他们是骑兵,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我们进山伐木两个多月,天天都是人不离枪,枪不离人的。那天夜里,全班人睡在一条大坑上,我有一个习惯,有一丝响声就会醒来。大约半夜一点多钟,忽然一阵马蹄声把我惊醒。还没来得及弄清啥会事,卜腾!什么东西从小窗户扔进来,轰一声,手榴弹爆炸了。我是睡在里面靠墙的,没有炸着我。我操起身边的马克沁起机枪,哒哒哒,往外扫去。黑暗中,叛匪又扔进了三颗手榴弹,只爆炸了一枚,就炸死我们三个战友,炸伤两人。骑兵匪徒们疯狂地喊着‘缴枪不杀!’他们可没想到猛烈的机枪子弹从屋里飞出来,骑兵们人仰马翻,退了!王八蛋们想得好得意,想把我们全锅端,可我们不是吃素的!”说到这里,班长把话打住了。原来他想抽烟。车上风很大,我撑起了皮大衣挡着风,帮他卷好一支莫哈烟,给他点燃了。</div> <b>十 六 集</b><div> 二十三、军区首长接见<br> 回到文工团半夜,军区专门首长接见我,赞扬了我的机智勇敢。<br> 骑兵又攻击其它两个班,我军虽有伤亡,但叛匪妄图消灭我伐木排的阴谋未得逞,骑兵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但啃不动伐木排这根硬骨头。我军在暗处,叛匪在明处,再说骑兵山沟里根本没用。一直打到天明,叛匪只好撤走了。后来我知道这场攻击战是骑兵连连长、副连长亲自指挥的。这位老班长胳膊受了点伤,他们坚守了两天。解放军大部队开到了,领导上强迫他回迪化,要不他还要去为战友们报仇。<br> 大道奇似乎和我一样归心似箭。飞快地在雪地上奔驰。两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迪化城里的天山大厦,新疆军区大院政治部门口。<br> 我的归来,轰动了整个政治部大院。“文工团的小廖回来了 !”我们文工团就住在政治部大院里,我们创作组的宿舍里挤满了人。从团长、协理员到许多战友都拥抱我,特别是像姐妹们一样的女团员们,没说话,眼泪就涮涮往下掉:“回来了,脱险回来了,小廖,小廖。”</div><div> 创作组的战友紧紧抱着我不放,我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管流泪,擦也擦不干,舞蹈队的几个小鬼,他们只有十一二岁,拥着一个小鬼头进来,他便是我的弟弟廖兆年,他也才十三岁。我被叛匪抓走以后,团领导下了命令,对小廖不许透露半点风声,以免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他一直蒙在鼓里。这时,又进来一群战友,还要我讲这段惊心动魄的故事。直到开晚饭时, 同志们还是围着我不散。我们团的人百分之六十都是在解放大西战役中参军的学生,多数没有经历过战斗。新疆又是和平解放的,往往感到没有闻过火药味觉得遗憾。因此,对我从战场脱险归来经过尤其感兴趣,晚饭以后,我向团长、协理员作了详细的汇报。协理员却很严肃地说:“革命者是避免不了要作各种牺牲的,关键时刻还要献出生命。所以革命有时是残酷无情的,尤其在战场上。考虑到我团大部分是刚参加革命不久的学生,小知识分子,他们既有一股狂热,也有软弱的一面。因此,你不必过于详细地讲对战争残酷的一面。防止可能发生的副作用。简单地说一下就算了。”对协理员的指示,我不大明白,但是也只好点点头了。后来,我才知道,叛匪把我抓走的消息一传到文工团,引起不小的震动,有人问;“新疆都和平解放了,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又有叛变部队杀害我政治干部的消息传来。我们创作组的人还悄悄开了一个悼念我的会,大家以十分沉痛的心情,表示要继承我未完成的事业,全心全意照顾我的弟弟,等等。<br> 回到文工团的当天深夜,我已钻进被窝,协理员叫人来通知:“廖兆暄,政治部派人来,首长要马上如见你,必须马上就去。”我匆忙穿好衣服,跟着来人直奔政治部大院首长办公室。<br></div> 十 八 集<br><br><br> 二十四、惊人的叛乱计划<br> 政治部首长办公室,耀眼的灯光如同白昼,我一进门,见到对面墙上一幅大地图,陪同我的参谋举手行礼:“报告首长,文工团的廖兆暄来到。”我立正举手敬礼。<br> 紧握我手的是政治部副主任、老红军曾涤。我本来就认识的,他经常来文工团看我们排戏。他乐呵呵地操着一口湖南话说:“小鬼呀小鬼,你辛苦了,你为革命立了功!”他把我介绍给在场的其他首长。有军区司令部作战处长、军区保卫部长,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兼军法处长。首长又说,参谋长到前线去了。我的汇报大约进行了一个小时。我尽量详细、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因为我是从叛变部队回到军区的第一人。作战处长,几位参谋和保卫部军法处的干部记录得十分详细,只听见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整个汇报当中,首长不断地点头。一位翻译简要地向维吾尔族的军法处长翻译着,可能处长不能完全听明白我的汇报。<div> 当我汇报完毕,首长用目光巡视大家问:“明白了没有?”在坐的人点了点头,看来他们比较满意。首长站起来和作战处长走到大地图面前。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线条和记号。这是一幅军事地图。首长指着叛军驻扎的几个点,逐一又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说:“小鬼汇报的情况,包括地点、叛军行军的路线、距离、时间,都比较准确。这个汇报非常重要。我们的装甲团已开赴昌吉,骑兵连的问题可以解决了。骑兵师副师长已经去了。”顿了顿,他又说:“大家看看,形势对我们多么危险,”首长指着地图上的整个北疆沿线继续说:“迪化以西是昌吉,是骑兵二十团,迪化以东阜康是骑兵十九团,再往东奇台是骑兵二十一团。而我们的十六师(老部队)却在三百多公里外的哈密,奇台又是通向乌斯满老巢北塔山的咽喉,整个北疆沿天山的重镇没有我们的老部队。迪化六军只是空架子,十七师(老部队)全部撒在城外的生产地,刚组建的骑兵团还没打过仗,我们没有一支象样的骑兵。要不是民族军的四十团,我们真的拿不出一支象样的剿匪骑兵啊!马家军的亏我们不是没有吃过。和平麻痹不得啊!请看,如果奇台、阜康、昌吉,三个团的骑兵同时叛乱,六七千骑兵,加上乌斯满几千人马,闯进迪化,岂不要天下大乱吗?很清楚,这是一场有预谋、精心策划的反革命叛乱。这是马呈祥、乌斯满,还有帝国主义留给我们的炸药包!万幸,万幸,敌人的阴谋并未得逞。到现在为止,局势已掌握在我们手中。”<br> 首长的讲话,我并未完全听懂,特别首长说的这是一场反革命大暴乱是怎么一回事呢?</div> <b> 十 九 集</b><br> 二十五、又见面了<br> 从首长那儿回来已是深夜了,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还梦见我带着骑兵耀武扬威地开进了政治大院。我醒来时却发愣了!<br> 我心里还想着骑兵,那些被蒙蔽的士兵们平安地回来了吗?那些坏家伙逃跑了吗?虽然不断有人来看我,我却心不在焉,平静不下来。叛乱的事一幕一幕涌现在脑海……下午我们创作组正在开会,有人喊:“小廖,叛匪抓回来了,大卡车开进政治大院了。”我随着文工团看热闹的人,跑到政治部大院。篮球场上停着两辆美国大道奇,警卫战士将人们挡在30米以外。气氛很紧张。卡车的后车厢板打开了,车上的人顺序往下跳。原来他们双手都反绑住了。我们站的地方是卡车侧面,因此我看不到骑兵的脸面。这时在我身旁的同志不停地问我:“你认识他们吗?是谁抓你的?”我说:“当然认识,只是看不清脸。”突然一个高头大马的人转过脸来张望着,他就是那个该死的司务长。“快下来,看什么,快!”车下的警卫战士喊着,司务长跳下来,还在张望。我对同志们说:“就是这个坏家伙,抓我的,也是他押送我的,连长的爪牙。”下车来的骑兵们,排成了队。第二辆车下来的又排成一队。一名军法处的参谋喊道:“站好,按顺序报出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听见没有?”参谋提高了嗓门。此时保卫部的一位干事来叫我,把我带到正面台阶下,下面就是两排骑兵,周围有一个班的战士持枪,严阵以待。保卫干事要我对每个人表个态,也就是叛乱中的表现。我扫了一遍就说:“差不多都是坏家伙,有押送我的骑兵,有在山谷里穿上新棉衣,打出青天白日旗的坏家伙。还有在老乡东厢房看守我们的人,还有跟着副连长摇旗呐喊的爪牙!”突然,我发现第二排倒数第三人,他不就是马德胜吗?我指着他,对保卫干事说:“那个小个子就是通讯员,是老实人,事先给我通风报信的。”<br> 保卫干事点头记下了马德胜的名字,直到我听到有人喊:“副连长,李竞。”我才发现副连长低着头站在第二排。尽管台阶上站了许多人,这群俘虏们还是发现了我。有人瞪着死鱼般鱼珠,有的仍然一副凶煞的目光,那个司务长竟然歪戴着一顶哈萨克皮帽子,两只贼眼还在搜索着什么。一声口令,25名叛匪乖乖地被押进军区军法处看守所。<br> 原来,韩副师长带他们到了头屯河二连驻地。不久,解放军开到将他们包围了。这伙人拒不投降,又反抗,又逃跑,被解放军一个个抓回来,绑押上了大卡车。 <b>二 十 集</b><br> 二十六、副师长施巧计<div><br></div><div> 其它的一百多名骑兵上哪儿去了呢?这还得前天下午韩副师长到了哈萨沟 。<br> 一个堂堂副师长亲自带领骑兵连,尕娃们从没见过。副师长命令传下来上铁工厂,下面当然乖乖地听从命令,再没人瞎闹了。走出哈萨沟,正北绕道琉璜沟,到了铁工厂(现在的八一钢铁厂)天已傍晚了。此处是骑兵二连的驻地。二十团全团哗变就是二连没有动。这时二连的兄弟欢迎四连骑兵来到,热情帮助弟兄们卸马鞍子、饮马,将马赶进了马厩。二连又是做饭,又是腾铺,让弟兄们吃好,休息好。四连骑兵们人地两生,只能听从二连弟兄们安排了。</div><div> 夜晚,韩副师长悄悄密令二连战士将四连的军马全部赶到大地洞里去(以前盛世才亲苏时期,苏联在此修了飞机装配厂,有地下飞机库,后来叫大地洞)。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早,四连骑兵起来要去饮马,二连弟兄说早饮过了,你们好好休息吧!</div><div> 早饭完毕传来命令:大礼堂集合,韩副师长训话。为了安全,一律不带武器。骑兵们乖乖地将所有的骑兵枪、机关枪和迫击炮,都留在宿舍里。二连弟兄说:“你们放心,有我们值班看守。”一些心怀鬼胎的匪徒也无奈,只好如此,空旷冰冷的大礼堂,骑兵们徒手站在那里。礼堂内外都没有旁人。韩副师长偕二连的连长、指导员,还有随从的警卫进来了。副连长大声喊:“立正,报告师座,部队集合完毕,请师座训话。”全场肃穆、冷静,韩副师长盯了副连长好一阵子,才说一句话:“你一边站着!”副连长退到队列里。韩副师长用他浓重的青海话讲道:“同志们,尕娃们,我和大家来到二连。二连是骑兵连队,四连也是骑兵连队,你们是兄弟连队,可是你们并不一样!你们听好,我说二连和你们不一样,根本不一样。他们是一支真正的人民的骑兵连队,而你们是一支叛乱的土匪队伍。”副师长激昂地挥舞着手,突然打住:“你们暴乱了,你们把解放军派来的政治干部抓起来了,你们还要杀害他们,你们打死了四十九团伐木排的同志们,你们不是土匪是什么?”听训话的骑兵们木然了。“我和大家一样,是从旧军队来的,可是起义以后,通过学习之后,我擦亮眼睛,中国有前途了,一切黑暗都过去了。我是中央军校的,中国新生了,我也获得了新生。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叛乱?反革命、特务造谣,你们就听,就跟着走。什么打回青海去?打回老家去?打回老家去,为什么跟上乌斯满 ?打回青海,为什么打解放军,为什么要杀害政治干部?叫你们上当上当?二连同志就不跟上,全团跟上走了,他们就是不走,为什么?他们通过诉苦运动,觉悟提高了,二连的同事志们告诉我,他们听说廖干事在四连被抓了,有的人要去找你们算帐,为什么?”<br> “因为廖干事在二连发动了诉苦运动,谁不说他是一位好同志!?二连同志思想觉悟了,觉悟大提高了。”韩副师长一番激动的讲话,足足讲了三个小时,大部分骑兵如恶梦初醒,有的淌下了惭愧的眼泪。时近中午,远处传来了隆隆的汽车声,原来是两辆装甲车和六辆大卡车开到。二连骑兵持枪从外边进来。</div><div> 副师长大声命令:“全体人员上车去迪化。”当骑兵列队走出礼堂时,有人反抗,有一部分人企图逃跑,而被我装甲团的战士一一抓住,反绑双手,强行压上了大卡车。由装甲车开道,开赴迪化军法处。其余骑兵分乘四辆卡车开赴迪化老满城骑兵第七师师部。<br> 二十七、由捣乱到灭亡<br> “失败,捣乱、再失败、再捣乱、直至灭亡。”这是一切反动派的必然规律。<br> 1949年9月24日,国民党反动派将领叶成,马呈祥等人与陶峙岳将军达成妥协,让他们携带大批黄金、银元出逃南疆。 第二天,陶峙岳、鲍尔汉就通电毛主席宣布新疆和平起义。然而,叶成、马呈祥临走前勾结乌斯满和外国势力布置下了一系列反革命暴乱计划,而骑七师的叛变就是重要的一项。马呈祥等人在南疆遥控,乌斯满在北疆策应。骑兵第七师于1950年3月初发难。奇怪的是三个团可能是通讯联络上的障碍,也许是乌斯满匪帮未能按时到位,因此第一天阜康的十九团干起来了。人心不齐,行动迟缓,被赶来的解放军截住了,第二天奇台的二十一团又起来了,东奔西突;从北塔山南下的乌斯满匪帮没有接应上,就被我十七师部了队拦住西进的路。第三天的驻昌吉的二十团再发难,因距迪化近,当天夜晚,驻迪化部队就赶到吉昌去压阵;更主要的是叛军人心涣散,多数人被打回青海去的口号所蒙蔽。骑兵出来了,怎么去找乌斯满,又去打解放军,而不是回青海?才知道上当受骗,有人就跑散了。有的听到解放军政策宣传,就回去了。只有驻公胜渠的四连,消息闭塞,在连长的欺骗和顽固分子的策动下,攻打了伐木排,他们的口号依然是夺伐木排的武器弹药打回老家去!十九团和二十一团的叛军还杀害了我军多位政治干部。有的被枪毙,有的被装入麻袋里,压上大石头,扔到冰河里!而四连的叛乱计划准备将我们四名政治干部押到大山深处枪决,只因伐木排久攻不下,连长才改变计划准备把我们押到更远的山里枪决。<br> 正如军区首长指出的,如果叛变的骑兵在同一天同时行动,乌斯满的人马又及时配合,迪化的形势将非常危险!<br> 平叛以后,骑兵第七师进行整编,整营整连的编散,他们与老部队混编。不久,骑兵第七师也正式撤消。骑五军、马家军的名声自平叛以后,烟消云散了。骑兵们大部分编在北疆军垦地区,参加农牧业生产。三年后有一次我去奇台采访,原骑兵四连的战士们闻讯赶到部队招待所来看我,他们泪流满面,惭愧当时参加了叛乱,而今认罪不已。<br> 前面提到的骑兵二连,解放后的社会主义建设中,在新疆建筑工程战线上成了一面红旗,当时的连长以后成闻名全军的劳动模范。他们说:“廖干事是我们起义以后的第一位好老师,我们永远记着他!”这都是后话了。<br><br> 二十八、正义的审判<br> 骑兵第七师叛乱完全平息以后,军区剿匪部队,在北疆张开了天罗地网,向四处作乱的号称“草原之王”的乌斯满匪帮展开了全面出击。这也是后话。<br> 平叛不久,新疆军区军事法庭,对参加叛变的首恶分子开始了审讯。在这以前,整个骑兵第七师召开了连、营、团、师的控诉反革命暴乱罪行大会。二十团骑兵第四连,由于袭击了我四十九团伐木排,打死打伤我9名指战员,罪行十分严重,因此军法处决定作为专案审讯。军区军法处三天两头叫我去作证。在5月份的一次会上,军区政治部主任,副主任也听了汇报。我记得一审判死刑的有十名。第一名是连长,第二名是副连长,他俩都是攻打伐木排的指挥者;下来就是司务长,他用匕首强行绑架指导员,用枪押送我和程股长,准备在山沟里枪决我们4人的也他;还有两名是攻打伐木排手榴弹炸死我战友的刽子手。另外五名都是全连骑兵揭发的首恶分子。判处徒刑的有十人。审判时,每念到一个人的姓名,军事法庭成员就列举出该人的主要罪行,然后宣读量刑决定,<br> 请在场的每位同志表态。我记得当翻译向维吾尔族首长介绍时,他都点头同意,还询问我有关情况。因为我是主要证人,对每个人的量刑也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完全同意法庭对首恶分子的正义判处。这时我才知道副连长的反动罪行。那次苟德福带着我给四连全体官兵的信,到哈萨沟,副连长叫人把苟德福带进毡房,他看了信凶恶地将信扣下,竟对全体骑兵造谣说:“我们上廖干事当了,廖干事调来了解放军把我们包围 了,要全部消灭我们,赶快跑啊!”造成混乱局面,骑兵们吓得四处窜逃,又将苟德福押起来。万幸韩副师长赶到,否则打起来,必将造成双方的伤亡。副连长罪行累累,死有余辜。<br>叛乱中,连长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全部消灭我军伐木排!然后将伐木排的轻重武器,全部带到山里。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三个小时的强攻,也没拿下伐木排,后来连长和指导员到了昌吉团部,连长又伺机逃跑,被骑兵捉拿归案。<br>6月份,军法处二审定案时,又把我叫去,叛死刑的由十名改为五名,也就是原来的前五名未变:连长,副连长,司务长和两名叛匪首恶分子。事后我回忆起两天两夜的分分秒秒,不禁自问:当时我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只要的一个环节疏忽,我可能就干枯于冰川之下了,历史终于走到了正义的审判这一步!<br><br> 二十九、最后的枪声<br> 1951年10月的一天,新疆军区召开了镇压反革命的宣判大会。会场设在迪化东门外。军区机关、直属部队和剿匪归来的民族骑兵都参加了大会。这是新疆和平解放以后,第一次召开镇压反革命宣判大会。万人空巷、人民群众也纷纷参加。军区文工团去了不少人。我们坐在会场前排,台上红旗飘扬,庄严肃静。台上的大喇叭里,宣读了军事法庭的判决书。刑场就在距大会会场不远的东山坡上。此时这群反革命叛匪头目,个个蓬头垢面,如同一摊烂泥。全由我执法战士架着,推着拉向东山坡。我想,尔等昨天在天山峡谷里是何等飞扬跋扈。古人云:子系中山狼,得志更猖狂!可惜彼何时也,今何时也?远方,清脆的枪声传来。这首反的以革命暴乱的变奏曲,划上了最后休止符号。骑兵第七师暴乱的平定,以及对首恶分子的枪决消息不胫而走。使得乌斯满匪帮如同惊弓之鸟,迫使他们远离城镇。但是他们贼心不死,忽而哈密,忽而红柳峡,饭而北塔山,忽而南疆,继续与我军周旋。我剿匪大军经历了一年多艰苦卓绝的草原之战,终将乌斯满数千名顽匪消灭,解放了被裹胁的数万名牧民。在我军与甘肃剿匪大军严密配合下,于1951年7月,在甘肃新边境的大草原中,活捉了“草原王”乌斯满 。这个在新疆历史上作乱20多年,最后投靠国民党和帝国主义的武装匪首,被人民解放捉拿归案。新疆各族人民莫不拍手称快!维吾尔族老大爷,哈萨克的老大妈都说:“人民解放军好!亚克西……!”宣判乌斯满大会是在迪化北门外大操场召开的,有数万名群众自愿赶来参加,有从天山深处和远处农村来的牧民和农民。他们要目睹这个称霸新疆的大土匪的下场。人们看到一个60多岁的干瘦老头儿,还是个瘸子,由民族军战士架着。一声枪响,这个老头儿结束了罪恶的历史,他便是魔鬼乌斯满。从此以后,新疆进入了和平、安定、团结、发展的新时期。<br><br> 三十、并非多余的结尾<br> 我所敬佩的老八路、组织股程股长,是位很有临战经验的人。那天夜里,他钻进老乡院子,又从后院跑到荒郊野地藏起来,一直待到天明他才出来,跑了十几里路,找到了老乡借了马匹,就飞马回到了老满城,向骑七师领导报告了骑兵四连叛变的情况。师部首长训斥他:“你这个共产党员,怎么把文工团的同志扔下不管了呢?”<br> 那位山东汉子、指导员回到团部,就留在那里,而后参加了该连控诉反革命叛乱罪行大会。<br> 那位副指导员,一看副连长跑了,他也只身单骑地跑了,根本就没去找解放军。<br> 那些被欺骗蒙蔽的官兵,后来从遥远的阿勒泰联名给我来信,表达了对我的怀念和立功祖国的决心。<br> 转眼到了80年代。当年骑兵二十团政治处的宣教股股长谢庆祥同志,已成为乌鲁木齐市副市长,我们再度相见,忆起当年我们共在二连发动诉苦运动,正赶上过春节,他教战士扭秧歌,我教战士唱“团结就是力量”,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他告诉我,那位组织股长和副指导员当时是受到党纪处分的,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他们。<br> 上世纪90年代,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司令部办公室楼上,我拜见了副司员曾纪富,他就是当年骑着马,亲自到骑兵第七师二部把我们四个人接到二十团去的。他当年是一名年轻的来自红军的政治处主任。他那惊人的记忆告诉我骑兵四连所有干部姓名,还有那位组织股长。<br> 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在此我隐去他们的姓名。那位副师长韩荣福同志,起义以后立场坚定,旗帜鲜明,为党为军队做了许多工作,后来在农八师任副师长,在工作中孜孜不倦,功劳很大。不幸在十年浩劫被迫害致死。为人民做了好事的人,人民是会永远怀念他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