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高原上,第二个稻城亚丁!无人知晓的天堂秘境

简人(李云良)

<h3>  在甘孜州的土地上,白玉和新龙都堪称秘境,甘孜县城有到白玉的班车,但去新龙的车却不知何故停开了,我只好搭了站外的面包车继续行走。</h3><h3> 新龙县是康区雅砻江河谷中的一块五彩林苑,但著名的川藏南、北线以及茶马古道南、北线,都始终绕开了新龙。从甘孜县城出发,路牌上醒目地标示着:"新龙:98公里"。这是一条在峡谷中穿行的甬道,路况比我想象的要好,雅砻江碧绿的江水一直在耳畔咆哮,道旁全是逼仄的大山,它们像大地的波浪般绵延起伏,铺向视线的尽头。汽车拐上一道山梁后,视线便豁然开朗。司机告诉我:这座山梁叫罗锅梁子,以前是强人出没之地,此间盗匪快马叉枪,来去如风,据说,他们大都来自附近一个叫新龙的地方。离开甘孜县城不久,开始翻山了,车道不宽,外侧是真正的悬崖,没有护栏,没有树木,一切都深不见底,车贴着绝壁而行,突然前面一个弯道之后,一辆四川牌照的绿色大卡车愣愣地停在路边。司机顿时傻眼了,就在这时,那辆车移动了,它开始靠向内侧,却把外道留给了我们。我想:如果是藏民,他们肯定会做相反的选择!此时车上下来一个穿皮鞋的男人,大呼小叫地指挥着司机,让我们贴着悬崖,几乎是挂着轮胎蹭过去的。回头望着经过的悬崖,我的心脏"呯呯"直跳,手心里竟然也全是汗水。一路上,雅砻江如影相随,新龙县地处康区的中心,有人曾把康区比喻为一个壮汉,新龙的地理位置就在壮汉的肚脐上,雅砻江大峡谷壁立万仞,将它牢牢封锁于横断山脉的崇山峻岭中,狭谷深处的新龙自古有着犷悍的民风,康巴曾有一句谚语:雅江闲话听不得,巴塘姑娘娶不得,新龙藏人惹不得。一百多年前,布鲁曼起义,利用高墙城堡与清兵血战,弹尽粮绝后,最后用一把烈火点燃了波日寨。由于长期与外界隔绝,这片土地上至今保留着独特的梁茹文化,手抄大藏经《甘珠尔》的孤本也深藏雄龙西乡瓦秋寺内、世上唯一保存完整的藏式悬臂桥波日桥、格萨尔征战头盔、谷日石棺墓葬,都在这里诉说着生命与自然、历史与轮回的亘古之谜。</h3> <h3>  汽车经过一个乡时,司机下车加水,车刚停稳,一群孩子便围过来了,我赶紧从包里掏出在甘孜买的糖果,把它们交到一双双脏兮兮的小手上。这是路上有个司机告诉我的,他说甘孜州的孩子都被惯坏了,一有车经过村庄,他们就飞快地列队欢迎,一只手敬礼,另一只手却偷偷藏在背后,如果你没有东西给他,那另一只手立刻会操起石子砸车。上个月我在云南的金沙江边的公路上,村子里的小孩子直接冲上来问:"叔叔,有铅笔吗?"我当时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没有带。""叔叔,那有钱吗?"我一愣,赶紧忿忿地转过身了。其实我并非吝啬几块钱,只是那些孩子在我眼里已经不再可爱了。而另一类乞讨者却令人尊敬,有一年在川西高原,我遇到两个叩长头去拉萨的藏民,一个虔诚地一步一叩,另一个摇着永不离身的转经筒,当他们在我面前停下,双掌合十时,我掏出十元钱,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居然找了九块钱给我,原来他们的乞讨只是维持生存的最低保障。后来我每次和朋友们讲起这一细节,总是感慨万千!</h3> <h3>  一路上,我看到了许多木桥架在清澈奔涌的河流上,两座黄色的碉楼分别立在两岸的山上。在新龙,有个名字无法回避,那就是布鲁曼。布鲁曼大酒店、布鲁曼山庄,还有那些沿江而立的石碉、土碉,它们都与一个叫布鲁曼的人有关。在当地人的口中,还流传着很多有关布鲁曼的传说,他的英勇与不屈,他的强悍和阳刚,在独眼英雄布鲁曼统治的地方,天上是看不到飞翔的鸟类,他会用弓箭将它们射落下来。然而,霸气的布鲁曼和强蛮的铁血时代已经过去,他的官寨只留下一角,成为蓝天下的一道剪影!</h3> <h3>  新龙县城茹龙镇和所有藏区峡谷中的县城并无二致,几条主街构成了它的全部框架,城中心有一广场,这在横断山区的城镇中已属奢侈。不少人在广场上的格萨尔王铜像下转经,鳞次栉比的民居、白塔、红墙黑帘的寺庙它们静静地挤在河谷中,县城背后照例是高陡的山坡和飞扬的经幡,但就在这块狭窄的河谷中,却是诸教汇聚,苯波教(黑教)、噶举派(白教)、萨迦派(花教)、宁玛派(红教)、格鲁派(黄教)奇迹般共存的地方!</h3><h3> 皮察乡位于新龙县城西北方,沿雅砻江峡谷而行,江水澄碧,盛大的秋天已经降临,山上是燃烧的黄杨树,杏黄色的树叶在风中格外醒目,如同一面秋天的旗帜,司机也不知七彩林在哪里?只好不断向路人打听,突然,一位藏民骑着摩托车飞驰到我们眼前。司机对他指着前方说"皮察、皮察?"藏民摇摇头,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指去,口中也含糊地说着"皮察、皮察!"于是司机只得掉头继续上路,山道依然坑坑洼洼,我抵达的七彩林就镶嵌在皮察峰林之间,从沟底至山顶,林木葱郁,呈现典型的针阔叶混交林带。七彩林色彩无比斑斓,层林尽染,仿佛上帝把调色盘倾倒在这里,秋天的绚烂在这个偏僻的乡野发挥到了极致。但我一直觉得风景还在路上,其实进入雅砻江峡谷就是一次穿越童话世界的过程,那些随意散落山间峡谷、构造各异的藏族民居,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条峡谷了!</h3> <h3>  在新龙县城街头,我背着登山包到处询问去拉日马的线路,本地的藏民大多不会说汉语,而做开店的汉人更是连拉日马这个地名都没听过,正在我感到茫然无措时,一个开面包车的师傅告诉我,到马日拉要到大桥那头乘车,去拉日马都是些吉普车。</h3><h3> 午后的阳光白晃晃地打在路面上,我在桥头等了三个小时,才晃晃悠悠地过来一辆拉日马乡的吉普车,踏上通向拉日马的道路后,才发现路面糟糕得让人心酸,道路的破烂程度完全出乎我的想象。越往前走,山路越陡,弯道越急,路面也越烂!道路经越野车和卡车碾压之后,在两道车辙之间叠成一道高高的乱石堆积物,吉普车经过时底盘仍不时地发出尖锐的惨叫,车子经过一个大拐弯,开始上坡时,发动机突然变得软弱无力了,尽管司机把油门踩到了底,可是车子根本就动不了。后来司机只好狠狠地踩着油门,让转速上到四千转,冒着烧离合片的危险。天哪!车子终于吼叫着冲过了那个回头弯。翻过一座海拔4850米的扎巴加果山,经过三个小时的剧烈颠簸后,拉日马著名的石板藏寨终于出现在眼前了。</h3> <h3>  拉日马在藏语中意为"神仙居住的地方"。传说是一天神途经拉日马辽阔的大草原,被旖旎的风光深深吸引,于是违背天规,定居在拉日马,终日守望这片静土,保佑着早出晚归的牧民。我也同样惊艳于峡谷风光:松林、草甸、溪流、炊烟……它不像红原若尔盖的苍茫而单调,丰富的层次感倒有些北疆天山的味道了,一片绵延十多公里的幽长的林间草原,而拉曲河蜿蜒于草地之间,它流经的地方总移动着乌云般的牦牛,两旁是连绵的群山,越过草甸,是高低起伏的丘陵,越过丘陵,是深秋时节墨绿色的森林,而那些覆盖山上的云杉、冷杉和红杉就像是河流的花边,秋天将最美丽的颜色铺在山峦、河滩上,这就是被人称为天堂的拉日马草原了,我的广角镜头已经装不下如此广阔的场景,高天流云,草场连绵不绝,我的镜头也装不下那时急时缓,细切而宏大的流水声了!</h3> <h3>  顺拉曲河而下,到达乡政府所在地时,已是黄昏,落日下的小镇上闪耀着一种奇异的光芒。这光芒不仅来自藏地建筑特有的红黄色调,更来自于那些五彩斑斓的玛尼石刻。拉日马还是新龙的玛尼石刻之乡,有一座甘珠尔彩绘塔,是将整部《甘珠尔》刻在成千上万块石片上,垒砌成塔。有几位藏民沿着塔林旁的转经道默默地走着,手中的转经筒在暮色中闪烁。到了塔林内侧,才发现内壁全是精美的彩色石刻,有佛像、宗教典故和六字真言等,而塔林边有两株高大的冷杉,枝丫上缀满了衣服、钱包、链珠和其它杂物。据说这是过世者生前的心爱之物,将其挂在树上,是为了让死者的灵魂能得到佛塔的护佑。每年都有大量的藏民远道而来,他们将在这里完成死者生前的宿愿。</h3> <h3> 一群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看我照相,他们推着巨大的转经筒飞旋,用藏语叽叽咕咕说话。拉吉姑娘已经十四岁了,才读三年级。她说村里有个"世界中心塔林,非常好看呢!"于是由她带路,我背着相机跟在后面。珠里德勒曲登塔群,是由一百多小塔组成,每一个塔内都装有一部经书。传说香巴拉王国就是通过一个名为"地之肚脐"的隐秘通道与外界进行沟通。后来一个活佛走进了雅砻江大峡谷,找到了"地之肚脐"的入口,并在拉日马草原上修建了珠里德勒曲登塔。扎宗村的村落不大,但这里的民居却着实令人惊讶,每栋房顶均由黑灰色的片石覆盖,千百年来这些黑色的石板房始终与周围黛色的森林和山峦静静相依。此时,几只悠闲的乌鸦就停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有好几秒钟它们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我。据说在拉日马,乌鸦是可以飞到人的手中食谷物的,河里的鱼甚至用簸箕舀上来,喇嘛们更是常常上山去喂羊。而那些层层环绕的塔林,便是藏民们与佛陀世界交流的通道。</h3> <h3><br></h3><h3> "天堂拉日马",这是新龙县给它的宣传语。因为交通不便,成了中国最后一块未被开发的处女地。草原、佛塔、幽深的山谷、水磨房、浅得只能盖住脚踝的小溪,这里距道孚扎坝走婚大峡谷仅二十余公里,除主谷地有游牧民散居外,其余全是寂寞的无人区。拉日马草原的牧民绝大多数都过着游牧生活,他们逐水草而居,马背和帐篷是他们的家,牛羊肉和青稞面是他们最好的食物。在牧区我看见藏民将牛粪饼,打在自家房子的墙壁上晒干,据说这不仅能起到保护房屋的作用,而且冬季还可防寒。在拉日马街上行走的藏民大多扎着红头巾,他们有着蓝天般透明的微笑,事实上有些人甚至有点腼腆与羞涩。有一首叫《康巴汉子》的歌曲是这样唱的:"血管里响着,马蹄的声音,眼里是圣洁的太阳,当青稞酒在心里歌唱的时候,世界就在手上,就在手上。" 世界就在手上?但我在拉日马的街上却找不到解决饥饿的面包,不知找了多少家店,不是没人,要不就是关门,后来终于在一个藏民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幽暗的楼房。一个中年男子探出头,我问:"有晚餐吃吗?""只有酥油茶和糌粑了!"中年很勉强地说。"那多少钱呢?"他想了一下,"酥油茶五元一壶,糌粑一碗两元钱吧!"当那碗糌粑端上来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吃,试着把酥油茶倒进碗里,像和泥巴一样搅拌,吃两口便噎得呛住了。这可是藏民一日三餐的主食啊!一路上我常常见到一些藏民坐在路边,掏出一壶茶一袋糌粑,吃得怡然自得。</h3> <h3><br></h3><h3> 第二天早晨,当我在平措客栈中醒来,却发现所有的店都关着门,当我走遍整条大街找不到一家餐馆。因为游人罕至,拉日马让我得以窥见天堂的影子,也因为游人罕至,我只能依靠方便面果腹。整个上午我在拉日马没有看到第二个旅客,而每天仅有的一趟吉普车,让我无奈背上行囊,沿着天堂的走廊甲拉西沟,仓惶逃离了拉日马!</h3> <h3><br></h3><h3> 从新龙返回甘孜,经沙堆乡时,当司机告诉我那一队耸立天边的雪峰,就是居苯教八大神山之首的卡瓦洛日神山时,那一瞬间我简直惊呆了,这座海拔5992米,主峰形如元宝,被当地的藏人视为"雪域财神"的雄伟的雪峰,就这样毫不设防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高原强烈的阳光在峡谷中切割出巨大的阴影,下车回望来路,群山之间只有风在呜鸣,我们像蝼蚁一样站在它脚下,而左侧峡谷中的雅砻江仿佛是首荡气回肠的歌,永远奔涌不息!</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