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古都中心，——冶山古迹

味雨

摄于2019年7月21日

　　冶山（又名，泉山），位于福州市屏山东麓，距今2200多年了。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无诸在此筑城建都。为福建省历史上第一个城郭。

我第一次慕名参谒冶山是2014年。当时，冶山四周被财政、银行系统的职工住宅楼所包围。我自中山堂右侧小路小心翼翼地从坏损的石阶上去，山上杂草丛生，在周遭残破的岩壁上，环抱着十余株苍劲的榕树，环山处处“摩崖题刻”被半淹在草丛中。著名的近代海军元老萨镇冰的晚年住处——仁寿堂已经破败不堪，即将倒塌。山上诸多历史珍贵遗迹亟待抢救。

省市两级政府及时对冶山开展保护性修复。2018年春节，冶山春秋园一期完工并对外开放，展现崭新的面貌，并继续完善。自此“闽越王城”成了市民文化公园。

福州有城，从冶城始。

　　春秋战国时期，铸剑高手欧冶子就在这里起炉点火，淬炼铸剑，留下了现今的欧冶池。

欧冶池

喜雨亭

　　大石臼，上刻“宋绍兴丙子造”。

古井

剑光亭。经常有老人在此趁凉，聊天。

大榕树

池中种上了一大片荷花。

雕塑：剑石

冶山北入口处，迎面摩崖石刻。

东入口是从石阶上来，过“越壑桥”。

越壑桥

　　冶山又称泉山，泉水就出于此。左侧刻有“九曲池”，上方刻有“廉泉”。不过，现在泉已干，不冒泉水了。

　　山上“仁寿堂”，曾为近代著名海军将领萨镇冰的晚年居所。1946年，萨镇冰归居仁寿堂，直到1952年逝世。遵循遗愿，其子萨福均将仁寿堂捐给政府。现已成为博物馆，展示闽越古都考古成果及萨镇冰生平事迹。

　　山上有一小块平地。是“玩琴台”旧址，又叫“观海亭”。

　　此处有两立柱，上刻：玩琴台观海亭处全山之胜唐刺史裴次元廿九景遗迹丙子春永定胡文虎先生捐资重建林森识

玩琴台

观海亭

　　从唐宋之至民国，不少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纷纷在其上泼墨挥毫，吟诗作赋、镌刻文字。如今，冶山之上依然存留着一些他们的书法墨宝、诗词文章，形成了泉山上最具特色的“泉山摩崖题刻”。

　　在这块不太起眼的石刻中，却留有民国大总统黎元洪的题刻。

黎元洪：洛社遗风

　　冶山之上有从“一曲”到“九曲”九块石刻，所谓的“九曲”，我原以为模仿武夷山的“九曲”，其实毫不相干。据说是来自于古人“曲水流觞”的游戏。

“一曲”最难找，现在还被压在小区住宅的基础上。

“九曲”也不好找，因为九字被榕树根包住了。

　　在唐代，冶山有马球场，是福州刺史裴次元所建。目前，马球场遗址正在修建中。

　　冶山的东南面，是明清贡院旧址。中山大院53号，1884年作为台湾会馆，台湾士子都要来此参加科举考试。民国时期，孙中山先生曾在这里会见福建政要，发表演讲。现为福建中山纪念堂。

中山堂

　　冶山南麓有一座全国第二早的庙宇——福州城隍庙，距今已有1700多年了。史载:朱元璋下旨:"朕立城隍神，使人知畏。人有所畏，则不敢妄为。"凡莅任官员都得到城隍庙"斋宿庙中"，作清廉不贪的宣誓，并表示接受城隍的监督。台湾知府俞兆岳赴台到任前，就特地到城隍庙宣誓:不贪财、不畏势、不徇私。清朝文臣纪晓岚到福建赴任提督学政前，斋宿城隍庙，以求城隍在他任内予以辅治。

城隍廟官地碑

重修城隍廟记

　　城隍廟门口对联：威振都城惩腐恶，雄居左海保平安。

护国佑民

  冶山居福州中心 有独特的地理优势，有流传于民间的奇闻轶事、有浑厚的人文景观、丰富的旅游资源，这就是冶山的魅力。

转载：

冶山的石阶

原创 郝苏平 后勤大院 2020-04-21

最早进入我童年记忆的是两个图景：一个是厦门郊外山坡上浑身嵌满弹痕的碉堡；一个，便是福州冶山铺满月色的石阶。

冶山很小，高不过百米，长不足半里，在福州的版图上写不下自己的名字。在华夏闻名遐迩的大山大岭面前，它更像是默默无闻的“弱势群体”，没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气，也不见“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畅达。当然，它也绝不会有伪崇高的假面。敢于对抗所有人，把梦做到底，是一种做人的极致；敢于对抗所有山，把梦做到底，也是一种山的极致。冶山就是这种做到了极致的山。极致的标志就是——不屈从世俗，清澈见底。

也许因为小，城中享有盛誉的“于山、乌山、屏山”三山之列没有它。但春秋时期福州第一座王都“冶城”，是在这里拔地而起的。从公元前202年起近百年里，冶山已逐渐成为闽越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此后的唐、宋、元、明、清年间，官衙、督府、贡院也大多依它而傍选址于此，或从这里生发开去......中国史学鼻祖司马迁在《史记》中也没忘记为它书写上浓浓一笔。谁能想到，冶山居然是这座古城走入吴越烟雨最早的见证者！这一掬貌不惊人的石土，却给历史留下了最长的身影。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冶山的月色是迷人的。

我曾经想，冶山的月光一定在多少亿年前就涂抹于这片土地了，一定是在它的沐照下地壳涌动才诞出冶山，然后，有了这条石阶......石阶就像仆人终日匍匐在它的脚下，为主人迎来送往。这其中不乏有高士鸿儒、墨客才子、达官贵贾......走在这明亮而柔和的月光下，思绪都会镀上亮色和灵性。山中那摩崖石刻、苍古碑文上的奇文妙赋，不就是佐证？

中国史书里对冶山的记载不多，但山中留传至今的白墙绿瓦、雕栏画栋告诉我，曾经有文化巨人来过这里。他们曾给冶山带来过千百年的荣光，只是后人没把它记录下来罢了。文化巨人的周围总是安静的。你看冶山，也终日笼罩在静谧里。留得枯荷听雨声......越无声，越入心。因了这静谧，古来就有：汉高祖刘邦首封的越王勾践后裔、闽越王无诸，八闽统领王审知、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唐朝文豪欧阳衮、爱国词人张元千、宋朝宰相朱倬、明朝首辅叶向高、清朝名将林从时、左海伟人林则徐、晚清名臣沈葆桢、先锋学士严复、清末维新“六君子”林旭、共和先驱林觉民、民国才女谢冰心、林徽因等等等等，都曾在这里留下过久弥不散的足音。令我惊叹的是，他们的光焰更多来自浩大的苦难和沉沦......他们却以自己的胆略、睿智、才华与卓越，成为这个国度历史长河里不可或缺的高高跳起的白浪。推翻千年帝制、建立共和第一人孙中山，曾在冶山脚下驻足演讲；中国海军元老萨镇冰，也是在冶山仁寿堂走完了自己笑傲沧海、扶剑长啸的一生......正是这些从历史荒原走来的古贤名士、英烈忠良，千百年来为冶山驱走俗庸，平添了多少精彩！

冶山的石阶是花岗岩砌成，依山自下而上。坡高不过五丈，阶长未足千尺。石阶粗糙的外表已被岁月打磨得如锦缎般滑润，又被苔藓浸染成绿宛如翠玉。我的童年有幸与冶山为邻，那时的家就在冶山脚下，每天上学放学、食堂打饭、商市采买、嬉闹玩耍都要走过这段石阶。我熟悉它夏日的清冽冬日的暖，春天的温润秋天的凉......

石阶之上，便是繁茂的林木。有榕树、樟树、相思树、乌桕树和叫不出名字的树。在不同的季节里，榕树上粉紫色浆果、相思树上驼黄色小花，还有晚秋红叶、清夏败蕾便会落到石阶上，行人匆匆走过，便踏出一条条图色不一的“花毯”，真是悦目赏心......月亮升起时，微风吹来树影摇曳，月光便从枝叶的缝隙中渗漏下来，银晃晃、亮闪闪地跳跃着撒落在石阶上，又顺着山石沟壑曲曲弯弯向下流泻而去......那又是一番别样景象。当然，这都是我五六十年前对它的记忆了。

五年前我又登过冶山，已觉得美若梦境的月夜才是世间最嗨的风景。而最奇妙的赏心，是漫步在幽寂里形单影孤时的神平气静......这会儿，走在月色铺就的石阶上，不再有漂泊游子归乡时的苦恋和饱尝世事炎凉的哀怨，只是那飞檐下垂吊的风铃响起，你很容易将遐思冥想搁浅在这里......你发现了两个自己：一个是童年的自己，一个是当下的自己。两个自己忽尔在云间对晤：那时的自己，父母都很年轻。现时的自己，双亲已去又多出了一些新的亲人；那时的自己，每周至多能拥有一部电影、一本课外读物。现时的自己，每天来自互联网的信息就浩瀚如海；那时的自己嗜好打耍喧闹，现时的自己喜欢静穆独处；那时的自己清澈而率真，现时的自己附庸了不少混沌和虚假；那时的自己觉得理想很遥远，现时的自己觉得理想依然很遥远，只是来不及实现它了......

冶山是有灵性的。来此漫步，除了追忆还有解惑。解惑是审美的开始。你走在石阶上，那寒窗冷雨、茅舍浅雾、野塘残柳、古厝瘦竹都会海市蜃楼般地浮现出来。而那击磬小唱、抚琴低吟、酒酣诳语、拔剑长歌也会如晨钟暮鼓撞击你的心灵......紧随而来的，就是精纯、悠远的愉悦和畅想。你会感叹，审美真是人类的精神高原，只有站在那里的人，才会从简单重复的日子里看出不一样的风景。你才会快乐——快乐是来自自我陶醉的能力！（当然不是开了一辆豪车就以为可以领跑世界的那种自我陶醉）当你的生命里拥有了这种能力，你已不会感叹自己不再富有！

从童年走到少年，又从中年走到老年......即使你是一位百岁老人，当走进这几千年高龄的怀抱，也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呀呀学语的稚童了。你一定有许多“惑”和“诱”想要倾诉。譬如，这世间那么多的人都渴望成功。有人说成功不就是“挣点钱”在众人面前能够牛掰？其实，在你一生中做好了一件事就是成功！这哪是矫情、解嘲？只是这世上没有人能做好每一件事！它总在向我们证明：只有不完美的人生才是健全的人生。

不久前我又去登冶山。在静谧的月色里再看那石阶，恍如一列或舒缓或激越鸣奏生命狂想的琴键，它记录下古圣先贤也记录下你的人生步履。古往今来没有谁能永远牛掰，一千年？一万年？早晚都会随着时光如尘埃飘散殆尽......人生很短，不被世俗左右坚守底线把自己的梦做到底，确实很难！可冶山做到了：它金玉其中却深藏不露，不因“小”而屈膝，不因“弱”而谄媚，不因“贫”而卑弃，不因“暮”而忧恼，不因遭人冷落而消沉，不因被人误解而沮丧，就这么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放在那儿，一放已千年......

光阴，总是让深刻的东西越来越深刻，让浅薄的东西越来越浅薄。你看，时间愈久远它愈有价值了！人们陆续在此发现：春秋欧冶子铸剑拔水时的欧冶池；西汉闽越王都宫殿的断壁残垣、硬陶瓦当；盛唐年间喧嚣犹在的马球场；唐元和八年，福州刺史、福建观察使裴次元在此辟出的二十九景、题咏景诗赋数十首：唐末五代，闽王王审知设于冶山南麓的衙署，宋末端宗沿用称之垂拱殿；还有喜雨轩、剑光亭、仁寿堂、泉山摩崖题刻等遗址开始一一重现，熠熠生辉......我恍然醒悟：冶山其实很大很大。人们以它命名建造的颇具规模的“冶山春秋园”已搁不下它了，再为它添建有“冶山遗址博物馆”！丰厚的文化蕴藏，赋予它不菲的传世价值。价值，使它迸发出不朽的魅力。魅力，又引得历史与后人一次次地将它拥吻......

站在它面前，我真的羞愧了。

我羞愧长时间对它的傲慢、对它的冷漠、对它的懈怠、对它的误解、对它的满不在乎......可它呢，默然静立于城中一隅，不躲避也不辩解，不悲戚也不逃遁，不消沉也不惧落化成废墟的归宿......从现在起，我真的该对它深情地仰望了。

是啊，一个不再漠视“小、弱、贫、老”的时代，才配堪称伟大的时代。我们对冶山知道得还太少太少，依然有无数的未知包裹着它。也许正是这些未知，才使它保留着与众不同的厚重、鲜活和趣味，让观赏者品咂不已......冶山，你真的可以暗自为自己骄傲一次了！

我不知福州“三山”可有更古老的史迹残遗，冶山的处处留情，已够你怀想当年它的盛世与风采。你会在此蓦然领悟：山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和气概，并不全在巍然而高，更在其内核里“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灵逸与壮阔。万籁寂静中是谁在吟诵余光中的诗句：“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冶山当然不曾有十万脚灯照宫墙的奇景，只有石阶尽头一笼黄灯熠熠惑眼，就这么展开了你一生的长梦？

冶山的风景是挥之不去的梦境，是与生俱来的谦和，是难以抗拒的感召，是母亲哺乳时的吮响，是跨跃似懂非懂年岁的悍练......每一次登冶山，都像重新经历了一次成人礼，又像回到十六岁，再雄心勃勃、精神抖擞地活上一回......宛如更新自己。

你拾级而上，心灵便一同跃上一个新的高度，一同迈向一个可以自由畅想的殿堂......我想，每个来登冶山的人，都会带着各自的人生疑惑和追问，前来完成一次圣洁的洗礼与修行。

不要再责怪那日复一日的平淡无奇，只有富足起来的内心才会一次次在此与惊艳邂逅......那时的冶山，也许就是你通向生命巨峰的“石阶”。

2020年4月18日凌晨写于厦门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