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姆洛夫：波西米亚服饰的大本营

多年以后yc

　　一个地方，如果没有显著的地标和文明的脉象，要说它历史悠久，积淀深厚，总会显得虚无缥缈，语境空虚。

捷克小镇克鲁姆洛夫(亦称CK小镇)，很好地保全了中世纪波西米亚古镇的样貌，是欧洲中世纪古城的杰出典范，1992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宝典之中。伏尔塔瓦河，于此正好形成了一个马蹄湾，构成鲜明的地方标识。更有甚之的是，小镇以其发迹于中世纪，凝练于近现代的波西米亚服饰，让我们对何谓文明？何谓积淀？有了厚重的感知。

　　波西米亚（Bohemian）原是拉丁语、日耳曼语对捷克的称呼，占据了古捷克地区西部三分之二的区域。该名来源于罗马帝国时期，原住民克尔特人的一个分支波西人聚居于此。之后，公元前1世纪，日耳曼人迁入。公元6世纪，斯拉夫人迁入。公元11世纪，日耳曼人为主的神圣罗马帝国兴起，波西米亚的日耳曼裔贵族，成立了独立的波西米亚王国。

令波西米亚这个词脱离了古语表达语境的原因是，在1919年-1938年和1945年-1993年期间，官方推广捷克（Czech）这个字，以便形塑一个统一的捷克斯洛伐克。当时的捷克斯洛伐克包括了波西米亚、摩拉维亚、西里西亚和斯洛伐克。1993年后，斯洛伐克独立成国，其余三部分构成了当今的捷克共和国。

　　波西米亚从古至今一直都是捷克的重要组成部分。克鲁姆洛夫位于南波西米亚。当我抵达时，恰逢当地一年一度的五瓣玫瑰节（和玫瑰没啥关系，五瓣玫瑰是12世纪当地贵族维特克家族的族徽）。庆典活动持续3天，在此期间，时光将重返中世纪维特克家族统治时期的辉煌岁月。克鲁姆洛夫的街头巷尾，处处可见身穿波西米亚风格服饰的男女老少。

小镇平时不收门票，但是这三天要收10欧的门票，除非你穿中世纪的服装，有备而来，一身波西米亚的行头，便是你的通行证。

　　到了克鲁姆洛夫，才知道我对波西米亚服饰的认识，太缺乏想象力了。我们常常把波西米亚风格，固化为流苏花边结绳，艳丽宽松长裙的穿着方式，并一度认为它是海边度假沙滩裙的标配。这种认识，算得上是对波西米亚服饰的高度，眼界色盲严重。

　　波西米亚服饰，崇尚自由个性，把没规则当成规则，把一布一色一边一绳一花，随意组合，构成时尚，搭配出波西米亚的精髓。街头所见，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迥异的风格，绝不雷同。 鲜明的地域性，服饰的民族性，是一种根植的，自发的，下意识的天然风情。

这是一种被称为“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小资情调”的服饰风格，开放与神秘兼具，温润与豪迈并置。它让着装者呈现出一份艺术家的气质，附着上一股时尚的潮流，展现出一种反传统的生活模式。这样的着装更迭，足够写成一部富有层次，激情饱满的编年史。

　　温婉的韵致，是这样组合而成的：宽松的上衣，裸露的香肩，曳地的长裙，有着层层叠叠的褶皱波，内置钢箍内衬蓬蓬裙。裁剪上，有着巴洛克和拜占庭式的繁复与华美，又有洛可可风格的清新。那是一种随时随地可以踏上圆舞曲的节拍，旋转飞舞的身姿。那是一种撑得住肤如凝脂气如兰的经典华服。

　　狂野的力量。感觉任何的材质，都可以被波西米亚人给收编了，穿在身上。它们可以是动物的皮毛，可以是草绳，可以是皮革，可以是石头，可以是珠宝，可以是流苏，可以是羽毛，可以是塑料，甚至可以是钢丝。这些材质，裁剪比例不均，匹配狂乱卷发，巍峨身形，便是乱云飞渡我从容的征服者之态。

　　不羁的个性。波西米亚风格颇受世界各地年轻人的欢迎，也因了它与年轻的灵魂一拍即合。纷乱的装饰，色彩不讲究的混搭，松松垮垮的涣散状态，皆体现着波西米亚不落俗套多元化的风格中，有适度的颓废文化元素，有追求浪漫不羁的内涵，有狂放自在的流浪风，有游牧民族的豪放。波西米亚服饰能让各种面孔同时附着上两副容颜，憔悴而漂亮、黯然而浪漫、贫穷而时髦。

　　神秘的气息。黑色的斗篷，大块的头巾，围裹的身形，无论是天主教修士的法大宝象的庄严，还是鬼魅附体的着装打扮，皆有一种经历长途跋涉后，才能获得的灵光，配上波西米亚人打了补丁的眼神，不需要情节，就让人想去进一步的了解和阅读，让人感受到，那里有淙淙静流，那里又布满樊篱。

　　如今的波西米亚人，穿上这样的传统服饰，一点也不相互疏离，不隔膜，不卖弄，不肤浅，那是一种骨血里的流痕，服饰与人互为骨肉，相互滋养，气质纯正。有人显得高贵典雅，有人显得精美娇艳，有人显得骨架硬朗，有人显得行事强势，有人显得活泼可爱。无论是哪一种外表呈现，皆有一种民族自豪感的精气神，深嵌其中。这直接导致波西米亚人走到哪里，就能立刻成为那里的注意力之核，定神之人。

当你举起相机或手机对准他们时，无人说NO，而是对你的欣赏，报以发自内心的微笑；是把匆忙的脚步，立定稍息的孩童；是立马熄灭了烟头，对你吐舌耸肩说sorry，重新焕发精神让你拍的配合；是不收取任何费用，乐意与人合影的一族。

克鲁姆洛夫，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此种润物细无声的文明，便是此种富有人文气息的精神归属感。

文字和图片拍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