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祥

仵向陽

春祥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相识于1987年的春天。那一年，我记得很清楚。春节过后，我从爸爸任教的陕西机械学院附属中学转学，回到故乡合阳县路井中学求学，被分到八九级四班。他的年龄好像比我小，因为那时候他总是叫我老哥。这在当时的同学中，其实并不多见。他异乎寻常，超越年龄的成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教室，他的座位就在我的正前方，每天盯着他的后背10个小时。晚上同睡一个大通铺。这样说来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他这人是个"热贴皮"和会人自然熟，一會借三角板，一會拿个圆规从不见外。就这样，在陌生的新学校认识了他，而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記得这货偏科严重，化学物理作业幾乎从来不做，然而却能和化学物理老师＂和平相处＂，我至今都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的? 和他同班同學的時間其實很短，因为文理分科，作为同班同学其实也就仅仅一个学期。可友谊却维系了足足有30年。

春祥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他有一颗善良的心。现工作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原来在拉萨。现在则高升至日喀则。日喀則其實是很小的一个城市，虽然扎不伦寺鼎鼎有名，但遠没有拉萨那么繁华，而且海拔又高，植被很少。他这高升，可真是"高升"。非常有趣，2014年夏天我和女儿、母亲曾到日喀则旅游。大巴车在街上行走，我看见并不高大的日喀国税办公大楼。我和女儿讲，下次再来西藏也许你春祥叔叔会调到此处工作。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戏言称真。

他是一个能够吃苦而且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工作后的一些事情，我也是通过网络搜索后才知道。那篇文章的名字好像是：我把青春献祖国一一纪念西藏和平解放40周年。作为国税系统70后先进人物的代表入选。他的事迹平凡而朴实，真实记录了援藏干部90年代的生活学习。這一青春的放歌响彻雪域高原！有这样的同学我当骄傲，有这样的朋友我该自豪！

在路井中学时，我俩有着共同的爱好一一文学。一起参加党斌老师发起的文学社团。虽说因为二次分班，他不动四班学文科，我调二班学理科。因为社团活动阅读、交流心得、从不缺失。反而联糸更加紧密。在神吹糊侃中就成了"狗皮褥子莫反正"的莫逆之交。

《巴黎圣母院》维糸着我们的友谊，《荷西我愛你》讓我们向往着诗与遠方，卡西莫多让我俩充滿幻想，腦海中顿时浮現奇丑無比的他瘋狂的摇動匕着打鐘的繩子时的画面。两个"土包子"竞然憧憬着，哎，咱啥时候也能夠亲耳聆听《巴黎圣母院》的钟声。

一九九六年秋天，流淌在西班馬德里街頭拥挤可人流中，二零零二年的冬天，乖船游经过巴黎塞纳河边。我在尋找三毛的足迹，聆听聖母院的鐘聲。

这何嘗不是在尋找我們青春歲月时那個夢?而另外那个"土包子"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小中专毕业后他远赴西藏，此后二十多年音信皆无。我也抱怨过他，怎么会这样?可又常常牵挂。至少在那個冬天，悠扬的鐘聲下，我想到了他。祥子，你呢?

经过刻苦、近乎拼命的学习，他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1989年高中毕业，他终于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一一一西北税务学校。我們的母校路井中學虽说不是什麼省市重點，听说现在裁撤，沦落为一所幼儿园。但当年一群农家子弟的奋力掙扎，刻苦学习也造就了許多才俊。他考的不算好，但对於这个农民的儿子来说，就像《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他应该是非常高兴的。从此，他告别了故鄉渭北这块贫瘠的黄土地，再也不会像我們的父辈那样，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

西北税务学校位于西安南郊，我现在是再也找不到它的具体位置了，毕竟过去近30年了。当年我求学於美丽的天府之国，机械工业部安装技工学校。八九年隆冬，早早就放了寒假。回到西安家里没两天，我便迫不及待地骑着二八自行车，匆忙赶往他们学校。我想知道，他生活学习的究竟怎么样？他们的学校比我们学校漂亮吗？他们班上有多少个漂亮的女同学?他有没有找个对象？半年多不见，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他说。我也想知道他信中所描述的那一抹楓林，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来到学校，经打听，很快就找到他。半年不见，他变化似乎挺大。至少比起在农村时髦多了，居然穿上了时尚的茄克衫。可骨子里依然保持着农家子弟的淳朴。见了面就问我吃了没？我说没有？他提出去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饺子馆吃饭。我说好吧。但就在要出门的时候，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什么事情，又折回教室去了。

很快，我们坐在了一个很普通的饺子馆，要了两份水饺，边吃边聊。看得出来，他非常开心，我也一样。彼此诉说着遠方的思念，分享着心中的秘密。很快上课时间到了，就此告别。然而买单的时候，他竟然第一次抢着要付帐，我顿时有点生气。＂春祥，你就别跟我抢，等你以后挣大钱了，你再请我。就这烂怂饺子就把我打发咧？＂他双手抱拳就给我就说了一个字：好！这个画面至今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我们就这样分别了。

两份饺子，其实也就10块钱，原来他回学校是找同学借钱了。 10块钱，对于当时的我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他，则不算一个小数目。也许是他几天的生活费。我这人直性子，说话不会绕弯。今天想想我这样说话，也许当时对他造成了一点伤害。

筆落情伤，上班很忙。我和春祥的故事還有很多！三十年革命友誼，在一起的時间其實不長。他奉献，雪域高原。我流离，四海为家。可我们从没有忘记青春的誓言:我爱我的祖国。任由祖国挑选，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歌声时刻在耳边回响。

青春易逝韶华尽，再次相聚，当年的青葱少年已是雪染雙鬓。2011年再次接次联系上，曲折離奇，我要感謝這個充滿魅力的科技時代，才使得我没有失去这样的兄弟。百度搜索留言，先是QQ通过，其余一通皆通。intent让我20多年后终于找到了他。于是就有了2014年的拉萨之行，帶着母親予女儿，飛越高山來拉萨再相聚。10天之内多有打扰，迎來送往、吃喝拉撒、行程安排。甚至連母親需要服用的＂紅景天口服液＂這種事也安排的妥妥当当。站在面前的我们彼此從不覺得陌生。當女儿按下快門，那一条洁白的哈達就是我們友誼的見證。

漫漫長夜我們天各一方，我在韓國，他在西藏。雖然相隔千山萬水。此时此刻，我想我們也许都在讀着同一本書一一《我把青春献祖国》!

2018年国庆前夕

写於韩国木埔

END

　　

仵向阳 中共党员 陕西省合阳县人。西安市碑林区作家协会成员，中国三安建设集团公司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