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信任来自土地自身的温暖

毛歌

<h3>  对于野生带刺的栗子来说,这个外界事物包括整天闲逛的阳光、山窝里的风、麻雀的声音、秋天天空妖冶的灵魂、以及我们这些村子里孩子的喜悦。</h3> <h3>很多年前,一个诗人曾经这样说过:</h3><h3><br></h3><h3> 假花可以装扮得和真花一模一样,但是它没有生气,没有上天的密码,不能生活,甚至连枯萎都不能。</h3><h3><br></h3><h3>在一朵菊花慢慢枯萎的过程中,在早晨,时间都会让步,时间都会站在很远的地方,保持静谧。事物和事物之间有一种彼此敬畏的关系。格桑花梭子一样的籽实才散发出来一丝甜味,金翅雀就会从树冠里飞过来,有些成熟的籽就会不小心从它们的嘴唇里滑落,黏附在泥土上。这就是我种植格桑花的土壤上永远都不需要再一次撒种的真正原因。而不远处触地蔓延的龙胆鼠尾草,从来就不论季节的变化和时序的作寒作热,紫蓝色的花朵一两天后就会坠落,蜜蜂真的是受邀从远道而来,过于纤巧的鼠尾草花朵成为了蜜蜂摇荡的奇妙所在,当它们的翅膀不断飞舞的时候,风的韵律变成了蜜蜂的韵律,鼠尾草花蕾上下惊动,仿佛要逃离一样,我常常理解为一次又一次获得爱的惊颤体验。植物和动物之间的这种体验关系,实在微妙如诗。野兔子窝傍边,总有一些三叶草茂盛地生长着,松树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在洞口,天啊,这种经由自然之手创造的隐秘手法,和一个儿童的无心作品完全一致。</h3><h3><br></h3><h3>早晨阳光过来,并没有区分一朵刚刚冒头的花蕾和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露珠均匀散播,水晶一样的点缀在它所疼爱的一切事物之中,没有生,无所谓死,都是一种生命现象,都蒙着自然无限的照顾。如果此刻你以为温暖的晨曦只钟意于新的小苍老的嫩芽或者柠檬天竺葵的粉色花朵,而忽略了枯萎的黄金菊或者法兰西雏菊,实际上,你只看到了生命现象极小的一部分。法兰西雏菊的花朵正在枯萎,甚至衰败,而黑色的种子却在成熟,这和我在老家山里摘取那些带刺的山毛榉的果实是一样的,阳光一次又一次像一枚微型炸弹,炸开了毛栗子的外壳,一种橙黄色的光泽比得起任何画家的精心涂抹,而褐色的毛栗子就像新生的婴儿一样,探视着外界的事物,对于它们来说,这个外界事物包括阳光、山里的风、麻雀的声音、秋天天空妖冶的灵魂、以及我们这些村子里孩子的喜悦。在深秋的山里,随时听见一处惊讶的喊叫“快来啊!这里好多毛栗子啊!”,就使得生活无比积极,洋溢着无忧无虑的快乐!实际上,只要你低头看一看,我们脚上没有穿鞋,粗糙的石头有着一种直接深入骨子里的温暖。以至于后来,我不再相信其他的温暖形式,我执拗到只信任这种来自于土地自身的温暖,我父亲就告诉我,冬天看牛,要是很冷,就把一双脚踩在刚刚拉出来的牛屎里。这种方法,使得我度过了很多冬天的寒冷,并且觉得这种方法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喜悦。</h3><h3><br></h3><h3>正是因为这样的生活,我才在后来读懂了玛丽 奥利弗《去爱那可爱的事物》里面的诗歌,我似乎拥有一种话语权,无数次重复讲述乡下的故事,它们从来不曾远去,时间如筛子,怎么都过滤不了这样的几件事情,这就足够滋养我的生命了——</h3><h3><br></h3><h3>我只知道如何专注,如何躺进</h3><h3>草里,如何跪在草中</h3><h3>如何偷懒并享受幸福,如何在田野闲暇</h3><h3>这是我整天所做的事</h3><h3><br></h3><h3>(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