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祭

<h3>文字:洞宾山人</h3> <p class="ql-block">公元2019年7月上旬,十多天连降大雨。16日,家乡村干部来电,说我故居老屋垮塌了。</p> <p class="ql-block">下午,与杨刚驱车回去一看,果然,兄长所分的正屋的一半已经全部倒了,正堂屋和我分的那间也自然不能保全。村里干部说,为安全起见,要用挖机全部推倒。</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搬到祁阳来住之前,把老屋全面修检过一次,希望它能多保几年,不在我有生之年垮塌,然而,受到另一半已倒正屋牵累,它还是要被拆除。此情此景,虽说世上没有永久保存的房屋,但对我来说,总有几分遗憾,几分惆怅,几分苍凉。</p> <p class="ql-block">我从出生到花甲,在这里整整生活了六十年,老屋给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记得父亲在建此屋后作记,气势磅礴,文采飞扬,是何等惬意,何等畅怀!想不到今天由我来为老屋作祭,情何以堪?!我只能怨自己无能,愧对父母,愧对祖宗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老屋建于1937年(民国二十六年),我家原住在黄溪河岸边,民国二十四年黄溪河发大水,把住过几代人的家园冲毁了,无处安身,父亲披星戴月,四处筹借才建成此正屋,到1940年又在正屋左边加盖一横屋。父亲为它取名叫“小花室”,横屋厅堂窗户两边有一对联:日暖花增色,风清室满香。中间横书小花室三字,天井内养有月季,菊花,兰花各一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这里曾是父亲设私塾授课的地方,哥哥十多岁时在这里住,那时这里还做过高级社办公室,办过夜校和识字班。大跃进年代,还有曹家院子袁元秀,湾塘院子邓某搬来住过。邓某在此住时,他是干部,当时又刮共产风,父亲不在家,我和妹妹年幼,他有心霸占此屋,据为己有,就千方百计刁难我母亲,可怜母亲在此期间受了不少冤屈,好在后来共产风刹住了,他才勉强搬走。</p> <p class="ql-block">1961年父亲回马江办诊所,没有房子,只好用自家房子,在这里办了两年。1964年后横厅又成了民办小学教室,1965年后祖母在这栋房子里去世,1966年我初中毕业后,就一直住在后祖母住过的那间房里,直到1971年结婚。哥嫂在1962年结婚时住了正屋右边,父母住左边。三个妹妹住左边横屋前面一间,我住后面一间。</p> <p class="ql-block">1971年我结婚后,父母就把正屋让给我住,他们搬到我住的那间横屋里。呜呼,可怜天下父母心。正屋右边的横屋原是拖屋,做碓屋和牛栏用的,我三四岁的时候,父亲又作了改建,也改成左边横屋的样式,不过因为地点靠近水塘,受到限制,没有天井,后面一间也小了点。</p> <p class="ql-block">1972年兄弟分家,我分到右边,大哥分到左边,父母仍然住在左边横屋里,1983年我建新房后。就把我分到的右边正屋给父母住,一直到他们去世。把碓屋改成厨房。而左边横屋则在1989年大哥建红砖楼房时拆除了,从此老屋完整的面貌不再。</p> <p class="ql-block">老屋正堂屋虽是土砖,可父亲建后在砖上刷了蓝灰,看起来象青砖一样,在我年幼时还是觉得很宽敞漂亮的,父亲修建此屋,历尽千辛万苦。正堂大门上方书有三个隶书字--仁里村,蕴含他一生为人处世的信条和对后代的教诲,三字出自《论语》,里仁为美之意,文革时批林批孔,父亲怕斗,把三个字涂了,改成紫气东来,屋脊上的福字和菊花也都用石灰糊成一坨,不成样子,不过文革时大队宣传队夜夜在正屋排练样榜戏,正屋两边墙上用油漆写满了毛主席语录,神坛改成了形象台,也热闹过好几年。</p> <h3>老屋从建成到现在,历时八十三年,饱受了尘世风雨,阅历了世事沧桑,其间侵染了父母多少血汗,也遍布了我和我儿孙辈的足迹。我从当家理事起,凡四十多年,几乎年年都要亲自,上屋修检。现在亲眼看它倒了,又怎么会不难受?</h3> <p class="ql-block">老屋倒了,思之忧之,念之痛之,我也行将就木,无可奈何,长歌当祭,以表情衷。歌曰:先辈之劳兮,构筑斯房,祖宗之德兮,千古流芳,承欢膝下兮,欢聚厅堂,受教于庭兮,心质蕙兰,阅历世事兮,参透炎凉;老屋之墙兮,挡风御寒,老屋之瓦兮,避雨遮阳,老屋之门兮,迎来送往,老屋之窗兮,星月同光;老屋神护兮,全家安康,老屋灵佑兮,儿孙荣昌,儿孙徙远兮,各发其祥,不忘先祖兮,肯构肯堂,来日重建兮,世代辉煌!</p><p class="ql-block"> 2019年7月1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