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芬芳

豆角

        房前花坛里的风信子开花的时候，渥太华漫长的冬天算是结束了。

        几年前搬到现在这座房子的时候，房前就有一个花坛，花坛的中央是一棵硕大的云杉树。虽然秋季的枫叶红遍渥太华的每一个角落，几十年前来渥太华后认识的第一种北美乔木却不是枫树而是云杉。认识云杉先是在显微镜下认识了它的花粉，然后比对着书本上的图片和描述，认识了户外随处可见的云杉树。
        

        云杉树下的土壤酸性强，加上树荫下光线差，花坛里的花草总是半死不活的。搬到新家后的第一个工程就是扩展花坛，去掉了花坛周边一圈乱石，更换花草，添加肥土，努力了三个夏天，但花坛却不见起色。无奈之下，请来师傅，花了五百块钱，砍了云杉树，第二年，花坛里的花就有点像模像样了。

        风信子送走冬天不久，花坛里的郁金香就开了。黄色的花儿，花瓣镶着红色的边，在春天的暖风中摇曳，像一只只小手，招呼着路过的行人驻足观赏。郁金香是渥太华的市花，从1953年开始，每年的五月中旬渥太华都有郁金香节，位于市中心的大乌氏湖公园吸引无数游人前去赏花。只是渥太华的春天太短，短得还没有来得及闻闻郁金香花的香味儿，就已进入六月，渥太华的夏天开始了。

        六月的渥太华是多姿多彩的，各种各样的鲜花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绽放。没有了云杉树遮荫的我家花坛里，各种花儿也开始一波一波地张开笑脸，拥吻着六月的骄阳。

        最先露出笑脸的是萱草。萱草的花期很长，能开半个多月。金黄色的花朵，一簇一簇散落在花坛中，甜甜的香味随着晌午的微风飘散，沁人心脾。萱草又叫“忘忧草”，“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孟郊的诗句，道尽了慈母对远方游子的思念。对我而言，看见萱草，更多的是对故乡对父母的思念。花坛里的萱草，很像老家的黄花菜，只是花蕾稍短些，我不能确定是否是同一个品种。许多年前一个初夏我回国探亲，父亲在老家房前种的一亩黄花菜正是开花时节，繁花一地，非常好看。细问才知道是政府的扶贫项目，种一亩黄花菜，国家补助几百块钱，秋季政府回购黄花菜的根，开的花採下来晒干还可以卖钱，是一个收益不错的项目。几年前父亲去世了，一亩黄花的盛景不再。去年秋天回老家看望母亲，在院子前面的菜地边上栽种了一排黄花菜，今年想必也开花了。

        比萱草稍晚几天开花的是鸢尾花。鸢尾花有许多不同的品种。以前住在城南的时候，院子里几个花坛中栽培有五六种不同的鸢尾花，虽然它们的根茎叶片都很像，但花色却很不一样。搬到城西的时候，不好意思把花坛挖得凌乱不堪，就全部留给了新的房主。现在的花坛里的两个品种，是从儿子家的花坛里分植来的。鸢尾花的花硕大，花坛里的两个品种，一个开浅紫红色的花，一个开外围是深紫色花瓣中间是白色花瓣的花，两种都有浓郁的香味，和萱草甜甜的香味不同。一丛丛的鸢尾花，紫白相间，和金黄色的萱草相伴，在六月的艳阳下怒放。晚饭后沿着花坛赏花，顺手拔掉花坛里的杂草，是每天很开心的一段时光。

        与萱草和鸢尾花同时开花的，还有一株荷包牡丹。早年在城南住的时候我家的花坛里就有。现在的花坛里也有一株。每年六月初的时候，荷包牡丹开始开花，血红色的花朵，一串一串的，十分好看。其实我以前并不知道这种花中文叫什么，直到读了一篇文图并茂的网络文章才知道这种花的正式名称是荷包牡丹，因为它的花朵像荷包，而叶子和牡丹的叶子很相似。这花的英文名称很形象，直译过来是“滴血的心”（bleeding heart），红红的颜色，心形的花朵，确实像极了一颗颗滴血的心挂成了一串。

        六月下旬的时候，萱草、鸢尾花和荷包牡丹都渐次谢幕了，花坛成了黄色的月见草、紫红色的老鹳草、深红色的虞美人、雪白的蜀葵、和几种不同颜色的芍药争相吐艳的地方。一簇簇、一团团、或大或小的花朵竞相开放，不同的香味或浓或淡随风飘散。

        从小在乡下长大，自幼喜爱泥土的清香和花草的芬芳。在渥太华住了几十年，无论搬到哪里，房前屋后少不了大大小小的花坛。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一卷在手，即可心安。天气好的时候，在花坛里忙活忙活，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无奇。

        六月的花坛，景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