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河滩上老王的“荆”故事

心语

      老王是我在某工地上认识的。当时我在工地的车辆检查站上班，老王开着给50大型拖拉机（带着挂斗）给村办企业拉工地的废水，他的车每天都要从检查站走三四次，一来一去没有几天就熟悉了。
      老王，看上去近五十岁的样子。中等个子，胖乎乎的，深褐色的肌肉闪着亮光，一看就敦实有力。我经常和他掰手腕，从来都是我输；他拉开武术的弓势，让我踹他的腿，不管我用什么办法踹，人家丝毫不动。
     老王人很直使，说话办事痛快利索，直来直去，从来不会“弯弯绕”，待人热情，性格直爽，和我们处的关系很好。在一起时间长了，免不了互相在一起吃顿饭。吃完饭后，发现老王开发票，于是追问老王有什么用？人家是这样会回答的:“我给厂里拉货，吃饭理应是老板报销”。说的也对呀！
     后来，老王再说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致提出到他家里吃，让他家老嫂子忙活。没有几次，老王就草鸡里了。从此，只有我们请他，他再也不请我们了。
      老王也觉得老吃我们不是滋味。所以，经常给我们带点自己用荆条编的小家么什，盛馒头的小筐子、买菜的小篮子、装筷子的筷篓等等。老王的编筐技术很高，削了皮的荆条白白的，粗细均匀一致，编的密实美观，每次拿到手根本不舍得用，简直就是精美的艺术品，哪能玷污了呢。老王编的挑粪用的膝筐、独轮车用的荆篓都很好，不过，用的粗荆条是不剥皮的，可惜咱们用不着。

     老王，看上去近五十岁的样子。中等个子，胖乎乎的，深褐色的肌肉闪着亮光，一看就敦实有力。我经常和他掰手腕，从来都是我输；他拉开武术的弓势，让我踹他的腿，不管我用什么办法踹，人家丝毫不动。
     老王人很直使，说话办事痛快利索，直来直去，从来不会“弯弯绕”，待人热情，性格直爽，和我们处的关系很好。在一起时间长了，免不了互相在一起吃顿饭。吃完饭后，发现老王开发票，于是追问老王有什么用？人家是这样会回答的:“我给厂里拉货，吃饭理应是老板报销”。说的也对呀！
      后来，老王再说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致提出到他家里吃，让他家老嫂子忙活。没有几次，老王就草鸡里了。从此，只有我们请他，他再也不请我们了。
      老王也觉得老吃我们不是滋味。所以，经常给我们带点自己用荆条编的小家么什，盛馒头的小筐子、买菜的小篮子、装筷子的筷篓等等。老王的编筐技术很高，削了皮的荆条白白的，粗细均匀一致，编的密实美观，每次拿到手根本不舍得用，简直就是精美的艺术品，哪能玷污了呢。老王编的挑粪用的膝筐、独轮车用的荆篓都很好，不过，用的粗荆条是不剥皮的，可惜咱们用不着。

       一日，我和老王坐在山坡上闲聊。我问起老王为什么荆编手艺这么好？
      老王脸色黯淡了下了来，长叹了一口气，说起了他那“荆”的故事：
      老王家是祖传的养蜂人家。过去农民的封建意识很强，女人不能跟着男人跑，老王五岁以前跟着母亲在老家，五岁开始就跟着爷爷、父亲在外“赶花期”，由于常年奔波在外，老王没有上过学，不识字。后来，农业成立了合作社，继而又“人民公社化”，老王家的蜂箱也连人带箱入了社，老王家人成了大队的社员，蜂箱成了集体的财产，养蜂也就成了大队的副业，养蜂人挣的是工分。
       到了六十年代中期，老王已经十九岁了。老王在父母的张罗下，和那“娃娃亲”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孩子的姥娘、姨舅刚送完“祝米”，老王的父亲就提出了分家。那时候土地是集体的，家里也没有多少存粮，分家就是分那几间破草屋。老王把铺盖一卷和媳妇孩子去了场院那两间厢房，小家庭就算正式成立了。
      有了小家，老王就是家里的主事人了。主什么事呢？媳妇还在炕上，孩子还在等着吃奶，一家人就靠着主事人生活呢。
      老王又能干什么呢？养蜂——赶花期——交提成！
       无奈，老王只好从队里领了五六箱蜂，托运上了南去的火车。那时候，国家对养蜂人还是很照顾的，只要有大队的介绍信，不管到那里都是一路绿灯，优先放行。

       火车哐里咣荡地走了两夜一天，把老王放在了株洲车站的货场上。老王就近找了块山坡地安顿了下来，附近的荆棵、山乌桕和鸭脚木不少，是个良好的蜜源地。
       养蜂人是很辛苦的，北方的养蜂人在北方还初春乍寒的时候就要赶到长江以南地区，先让蜜蜂适应一下环境，然后逐步北移，追逐不同蜜源的花季，收获蜜汁琼浆。一顶帐篷维系着“家”的一切——这就是养蜂人，他们钟爱的是那些漫天飞舞的彩色精灵，金黄浓稠的蜂蜜原汁是他们最大的诱惑。
      不同的蜜源，花期也不同。养蜂人就是靠着这个错时赶花期采蜜的。岭南地区大宗蜜源是荔枝、龙眼、山乌桕和鸭脚木，花期在2-4月；长江两岸主要蜜源油菜花，花期在3-6月，苏鲁豫冀地区刺槐、枣花最多，刺槐一般在5月上旬，花期仅10天左右，枣花的花期在5-6月。只有荆棵分布地区广，花期时间晚而长，多数在6-8月。过去赶花期很麻烦，主要是交通工具太落后，一般是马车、牛车、胶轮车，在较发达地区兴许能雇到拖拉机或汽运货车，但太少了。为了不让蜜蜂离巢走失，通常养蜂人要带着蜜蜂颠簸行进在午夜搬“家”，一只蜂箱有八万多只蜜蜂，箱重达八十多斤，装车忙活半天真够累的，再一夜不睡觉，到了新地点又要支帐篷、摊箱放蜂还要寻找水源，忙的不亦乐乎。
        再说这蜜蜂，蜜蜂一般有西（意大利）蜂、中（华）蜂和土蜂三个品种。它们里面有蜂王、雄蜂、工蜂（就是采蜜酿蜜的蜜蜂）三类。蜂王和雄蜂住在蜂箱的下层，他们不干活；工蜂住在蜂箱的上层，工蜂最辛苦，每天早上出门采蜜，一直到晚上回到蜂箱，中间不知道要折返多少趟。而且晚上它们也不休息，有时候蜂蜜里面的水分多，它们就利用晚上这段时间，使劲用翅膀扇动，利用空气流动的原理来蒸发水分。所以，工蜂的寿命最短，冬季工蜂为三个月左右，夏季一个半月左右，采蜜期最短为28天。雄峰为三个月左右，但当处女王交配后，蜂群不需要雄峰的时候，工蜂会追赶雄峰，不给它食物，让它饿死。蜂王的寿命最长为四—五年，但科学养蜂的人，为了夺得高产和控制蜂病的蔓延，蜂王一般一年就更换一次。

       养蜂人要有“十八般武艺”， 挖浆、摇蜜、刮蜂蜡。养蜂如养儿，要有足够的耐心，移虫、养虫和换巢。要能吃苦、耐劳、耐寂寞，还得不怕蛰。天南地北大山里，穷乡僻谷半山坡，随身安营就扎寨，与蜂为伴，逐花而居。
      辛辛苦苦的养蜂人，为的就是得到优质的蜂蜜、蜂胶、花粉、蜂王浆，因为它们是养蜂的真正价值。
老王的第二次搬“家”很不顺利。到了就要搬的时候老天开始连阴，不走又不行，于是联系当地的牛车冒雨前行。老王不识字，湘南土语又听不懂，车老板和他怎么说的也不明白。牛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走了两天三夜，雨终于停了下来，车也停了下来。至于是到了哪里老王不知道，但这里确实是蜜源地，有满山遍野的荆花、柃木、山桂花，虽然是糊里糊涂到了这里，只要有蜜源，老王也就满足了。
       养蜂人最不愿遇到大风、连绵阴雨、干旱这三种天气。“大风天蜜蜂被刮远了，来回飞行的速度就变慢了，忙活一天也采不了多少蜜；遇到阴天下雨，蜜蜂是不会出去采蜜的，只能自动停工；干旱时果树容易招虫子，若果农打农药灭虫，就把蜜蜂也毒死了。偏偏那年湘西南地区多雨，时常连阴天还下点毛毛雨，蜜蜂都不能出去采蜜，老王到处打听着购买白糖喂蜂，一直进了六月还看不到晴天。
       一天，老王到寨子里打听哪里有卖白糖的供销社。遇到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老王，咧嘴笑了一笑，纤手往前一摆，表示要带着老王去。老王不敢怠慢紧随女人前行，绕过寨子来到了一吊脚楼前，老王顿时生疑，但又听不懂女人说什么，只好随女人进楼。
       这一进去不要紧，女人就把老王软禁了起来。老王年轻力壮，哪能被这小女人征服，转身就要出楼。无奈，吊脚楼前有一只大黑狗，站起来比老王还高，嘴一张就能轻松地把老王的脑袋吃掉，牙齿就象狼牙一样锋利，两只眼睛牛眼般大，里面充满着血丝，老王只要往门前一动，那狗“呜”的一声就扑了上来，老王根本不是对手。老王只要一看到那狗，就像皮球一样泄了气，只好待了下来。
      事后才知道，这只狗是主人从山里捡来的野狗仔，野性未眠，但它很忠实于主人，主人叫干啥就干啥，非常听话！
      其实，这家主人对老王还是很好的，好吃好喝的让着老王，什么活也不让他做，不管老王怎么发脾气、摔打东西，人家也不生气。就是不让他下吊脚楼。

      这个家庭共有四口人，一个母亲带着三个女儿，最小的女儿仅十三、四岁，大女儿也就十七、八岁，没有见过有男人进过这个吊脚楼。全家人都不识字，女儿也不上学。天亮全家都外出劳作，近中午和傍晚时女人回来做饭，全家吃完饭后各人回各人的房间，家里没有任何电器，也没有电灯，每个人在做什么也不知道。
       老王自己在家里既闲的慌，又牵挂着自己的蜜蜂和“家”，更想念媳妇和孩子。可是，那只该死的狗，只要老王从吊脚楼里一伸头，它就猛叫，扑上来就咬，他一点招也没有。
      一天，老王发现她们烧的劈柴里有荆条，就学着编了个提篮。以后越编越上瘾，越编越精致。不长时间，吊脚楼上的编制品就摆满了，大女儿也不知道嘟噜了几句什么？后来，他的作品就慢慢减少了，估计是送人或者是弄出去卖了，老王一无所知。
      老王只好站在吊脚楼上看着荆花，对天长出气。
      这样的日子老王算着是过了四年多。一日，大黑狗忽然拉稀，眼看着消瘦，全家人急的团团转，可是又没有好办法，只好看着大黑狗低着头微微在喘气。老王实在看不下去了，找来荆棵根和荆叶，用大锅熬水给大黑狗灌，这时大黑狗有气无力地只有瞪眼的力气了，也就不再对老王厉害了。惊奇的是，大黑狗喝了老王的汤竟然慢慢地好了，恢复了往日的雄壮。

       又过了几日。这天家里没有女人，大黑狗突然跑上吊脚楼，咬住老王的衣角就往外拽，老王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顺随着大黑狗去看个究竟。没想到大黑狗引着老王就往大路上走，一直送出了几里路，到了一个岔路口，大黑狗顺一条较宽的路猛跑了一阵，又折返回来，对着老王“呜呜”猛叫，老王知道这是催他走啊！
       老王不顾大黑狗的凶相，上去紧紧地抱住它，眼泪不住地掉了下来。随后猛一松手，迈开大步沿着大路就走。
        走出很远，还听见大黑狗在“旺、旺、旺”的叫着，声音越来越小了……
       老王走的时候，这个苗族的家里已经增添了五个孩子。至于哪个是姨，哪个是外甥，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吃奶那个的孩子是小女儿生的。
      老王一路北奔，饿了吃点野食，渴了喝点生水，晚上就在屋檐下迷糊一阵。
      这样走了两个多月，终于在荆花开的季节回到了自己的家。
      刚迈过门石槛，听见戏匣子里正在广播“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的新闻；儿子就跟着媳妇颠颠地跑出来，怯声怯气地叫着“爸爸”！

        对了，老王还教过我怎么分辨荆花蜜的好坏呢。
到了冬季蜜蜂不采蜜了，养蜂人要喂它们白糖。有的人在花蜜不多的时候也喂它们白糖，所以，稠的蜂蜜不一定就是好蜜。真正纯好的荆花蜜应该是：粘而不浆，透明清澈；有荆花的清香味，而不是白糖的甜味，喝到嘴里不齁嗓子；荆花蜜遇冷后会产生很软的均匀晶体，但不会有硬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