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生（原创连载小说）（009）

百川龙

09

    火红的太阳升起一杆子高了，巧珍急匆匆地赶着回家做饭，两个孩子快放学了，满仓也该从地里回来了。
    大清早，满仓牵着牛，扛着锄头，去豆子地里锄草，巧珍喊两个孩子去上学。
    孩子走后，巧珍洗脸漱口，点火烧水，喂猪扫院，一切收拾妥当，挎起竹筐急着去打猪草，边走边啃玉米面窝头，忙的没有一丝空闲。
    饭做好了，是酸菜玉米面疙瘩。其他人还没回来，巧珍先盛了一碗，端给婆婆吃。
    走出上房门，巧珍顺势坐在台阶上，没有胃口，不想吃饭，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怀前胎时，还在农业社，那时还没和大哥家分家，家口大，吃手多，要挣工份，生孩子当天还在干活，也没感觉有这么累兮。这一胎，熬人，乏力，经常睡不醒，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美气，自己也感觉有点矫情，一天到晚就馋那口酸拌汤。
    从早晨起床到现在，巧珍的右眼皮老“突突突”地跳，心里慌慌的，折了根麦秸杆压在眼皮上，还是不起作用，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一时有想不起来。
    怀周回来了，没见怀玉，巧珍问：“咋就你一个，你弟呢？”
    怀周头也没抬：“又让老师留下了”，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咋回事，一天到晚老留校，就他一个吗？”巧珍追着问。
   “和岁牢么，作业没写完，一问三不知，上课还说话”，怀玉自己盛了碗饭，边说边进了厢房。
    左等右等，不见怀玉回家，巧珍有点心急，催怀周去看看，怀周不去，嘟着嘴说：“我还有作业哩，他和岁牢一天就知道耍，我才不管他哩”，怀周吃完饭，搬了一高一低两个凳子，在院子里苹果树荫下写作业。
    “让娃好好写字，我看去”，满仓说着出了大门。
    怀玉回来了，是满仓背回来的。
    “我的先人耶，有祸害啥来”，巧珍踉跄小跑着迎上去，看见满仓背上无精打采满脸划痕的怀玉，差点没吓的背过气去。
    怀玉看了一眼巧珍，咧着嘴傻笑着从衣兜里掏杏子：“妈，给你的”。
    巧珍一把将怀玉揽在怀里，放声嚎哭。
    怀玉晚上老做恶梦，梦见不是从悬崖上往下掉就是看不清面貌的陌生人追他，半夜经常一骨碌从炕上翻起来，又哭又叫。
婆婆给巧珍说：“娃吓着了，还是给叫叫魂吧”。
    “二虎——哎，回来吧！”。
    巧珍左手持擀面杖顶着怀玉的上衣，衣服里裹一个馒头，右手拿面箩，从房前屋后为怀玉招魂。每走一步，右手向怀里揽一下，喊一声怀玉的名字，怀周跟在屁股后面应声：“回来了”。返回屋里后，将衣服披在怀玉身上，大声地喊：“回来了吗？”。满仓忙不迭声地回应，“回来了”。神秘而庄重，生怕一不小心怀玉的魂魄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小孩子受到惊吓后，当月的农历初一或十五，大人都会给他们叫魂，从三个不同方位，连续三个晚上，往返三次，听说是很灵验的。
    那天放学后，老师叫住了怀玉和岁牢，让他俩补写前一天的作业，写不完不准回家。老师前脚刚走，俩人一合计，就偷偷溜了。
     回家的路边半坡上有一颗杏树，树杆粗壮，枝叶茂密，悬在崖上。杏子熟了的时候，红黄相间，肉厚味鲜，酸甜可口，颗颗圆润诱人。大风吹过，树下散落一地，黄橙橙地一片。
    远远地，怀玉就看见了那颗杏树，微风拂过，叶子哗啦啦的响，杏子半黄半绿挂在枝头，两只白灵鸟在枝间穿越跳跃。
怀玉撺掇岁牢：“岁牢，咱俩摘杏子去”。
    “不去，杏子还没熟透，涩的不能吃”，岁牢推辞着。
    “走吗，撂两石头，砸下来几个就行了”，怀玉半撺掇半威胁：“你不去，你以后干啥也别再叫我”。
    怀玉也知道，还没有到杏黄季节，杏子酸涩，并不好吃，一颗就倒牙。可是，他妈喜欢吃，前几天，他发现母亲呲牙咧嘴地偷偷吃了好几颗，吃完后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岁牢还是没拗过怀玉，跟着去了。杏树正下方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已半人高了，站在地里，玉米杆挡着，根本没法施展胳膊。
    岁牢说：“我说不行吧，你还死犟死犟的”。
    “看我的，今天非得弄他几颗”，怀玉边说边顺着陡坡向上爬，三两下爬到树根处，准备上树。
    岁牢劝怀玉还是算了吧，怀玉扭头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骂岁牢是胆小鬼，脱掉鞋子，双手抱住主杆，双腿交叉，用脚攀着一点点向树上爬。
    怀玉摘到了杏子，笑着向树下岁牢脑袋上扔，岁牢边躲闪边劝他小心点。
    怀玉总感觉树梢的杏子比身旁的杏子大且黄，往树梢处走，岁牢让怀玉快点下来，话还没出口，怀玉脚下的树枝从分叉处断了，怀玉一脚踩空，一起和断裂的树枝掉了下去，摔在玉米地里，人也晕了过去，“红二团”脸蛋变得乌青乌青。
    岁牢哭着喊怀玉。地边割草的老农闻声赶了过来，用黑黝黝的指甲从“人中”处将怀玉从死神手里救了出来。又在地边找了半个碗片，接了半碗岁牢的“童子尿”，给怀玉灌进了肚子里。
    满仓碰见哭着跑回来报信的岁牢，着急忙慌地赶到杏树下，将怀玉背了回来。
    有些教训是刻骨铭心的，印在成长的记忆中，终生难忘。至此，怀玉受惊的毛病时好时坏，落下了病根。

（待续）

百川龙(网名)，原名乔培龙，陇东居士(笔名)，甘肃省华亭市人，1975年11月出生，1993年12月入伍，2000年7月毕业于西安武警指挥学院。先后在甘肃甘南藏族自治州、平凉市、天水市等地服役23年，中校军衔。曾参加过2008年藏区暴乱维稳、四川汶川抗震救灾等大型任务，荣立三等功4次，评为优秀党员1次。2016年元月光荣退出现役自主择业。爱好文学创作、旅游，喜欢户外运动。散文、杂文、随笔、诗歌、小说多次被《天水文学》、《宁古塔作家》、《西部书坛》、《短篇小说》、《青春》、《诗》等刊登。人生信条: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我愿用文字把平凡的人生点缀的五彩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