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人生，别样珍藏

滴水

    人的一生会经历许多事。总有一些事，谈不上美好，品不出甜味，也没有浪漫，只有酸辣苦涩、坎坷曲折。其实，这些特殊的经历，也许就是人生的另类财富、别样精彩！借美篇四周年主题活动的机会，好想把它留在美篇里，让更多美友分享。

挣钱吃面

   

   “文革”期间正是我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由于物资严重匮乏，粮油肉等生活必需品均凭票限量供应，每人每月四两油、半斤肉，不到十五公斤的口粮中还要搭配红苕玉米等粗粮。

    因为油水太少更没鸡蛋牛奶，常常感觉被主食撑饱的肚子，还没熬到下顿就饿得心慌。父母看在眼、痛在心、但也无奈，只能按月给我兄弟俩各发两毛零花钱，心细、心软的母亲偶尔又悄悄给我俩涨一毛。这点现在掉地下都无人弯腰的小钱，在当时可以吃上两三碗素面。为了集中有限的财力多吃几次，有时我兄弟俩，只买一碗八分钱的素面两人分食。按照先前的约定和后来的默契，捞面吃的不喝汤；喝面汤的不吃面。因为素面的丁点红油和加了味精的鲜味都在汤中，而且我是哥他是弟，所以常常是让着、看着小弟喝着有滋有味的面汤。

    有一年暑假，由于偷偷下河游泳的次数多、时间长、消耗大，又不敢在父母面前暴露增长的饭量，只能每晚去街上吃碗素面补充才能入睡。短短一周，几乎吃完了我俩一月的零花钱。困窘中急切地想挣点钱，经同学指点，终于在南门金沙江码头找了个上船卸石灰的苦活。没有扁担找人借; 没有箩筐腾空家里装煤球的; 没有口罩用擦鼻涕的旧手帕替代。由于我俩年纪小、体质弱、肩不能挑，所以只能一个箩筐两人抬。记得当时装载石灰的船舱里弥漫着呛人的气味，加之汗水与碳酸钙的化学反应，感觉皮肤尤其双眼烧灼难忍，咬紧牙关坚持一天，收入仅有一块钱！第二天再去时因体力不支、收工稍早，结果只挣了八毛钱。第三天收工回家后，我俩发现稚嫩的肩头已经磨破，但仍沉浸在挣了钱的喜悦中。当晚，我俩破天荒地犒劳自己，每人吃了碗比素面贵四分钱的肉臊子面。

    时至今日，我每天早餐几乎都是一大碗臊子面。平时主食基本不沾包谷、红苕等粗粮。我想，这恐怕与青少年时期的饮食习惯和味觉记忆有关; 也许，蹉跎岁月中吃下太多的红苕包谷尚未完全消化。😊偶尔我还会想，自己不足一米七的“半残废”身高，除了遗传基因，是否也与长身体那些年，缺乏营养有关呢?

遣送“盲流”

    1972年的暑期，我刚跨过十六岁，也许是青春期的烦躁伴随闷热的气候，搅得心情不爽，憋屈的不行，总想着干点啥事，出出汗、透透气。这时，有个同窗好友特别善解人意，去央求在公安局工作的父亲，给我俩找了个有点奇特、有点刺激甚至有点危险的差事 ：协助收容所遣送“盲流”（当时属公安机关管理）。我们的报酬是，过夜的住宿费报销，每天生活补助四毛钱。出乎意料的是，历来管教严历的父亲竟然同意了，只是叮嘱注意安全。

    那天清晨，我俩去收容所办妥相关手续后，提出遣返至江安县的4个中年人。临上路前，驻所干警教我们将每人左手腕拴死在一根 又细又牢的麻绳上，我执绳头在前带队，他挽绳尾断后监督。出发时，天色才露鱼肚白，路灯昏黄还没熄。心里，忐忑过后还是忐忑。大约走了半小时，来到合江门轮船客运码头时，只见候船旅客黑压压排成百米长龙，我俩一脸稚嫩、个头不高的“小毛头”，牵一根麻绳，拴几个成年汉子，径直往囤船剪票处拾级而下时，十分打眼、出人意料。从身旁异样的眼神和小声的议论中，油然而生一丝快感、一种满足。凭着盖有“公安局收容所”鲜章的介绍信，我俩带人提前上了船。按走前所里的交待，及时告知船上工作人员安排好相对僻静的区域，并请求协管。

    我们的目的地是百公里外、此次航程中途的江边县城。启航后，我俩虽然觉得稍微松了口气，但眼神始终警惕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临近中午，快到南溪县码头时，其中两人同时要求去厕所。我费劲地解开两人束缚后，带到船尾一排公厕并在门口监守。才一会功夫，船舷边突然有人大喊: 有人跳河喽! 我瞬间意识，可能是我刚带入厕的两人，赶紧用两手反复拍打厕门。听里面毫无动静，即刻扑到船舷向后观察，只见几十米开外，两个人头随着波浪上下起伏。此时，船上协管人员闻讯后匆匆跑来问我，是否调转船头过去捞人。我当时心头虽然有些紧张，但仍然有点任性、有点赌气地说:“调啥子头哦， 淹死算了!” 说完，又扑到右后舷边扫了眼江面，见那两人正奋力游向岸边…

    事后，我给朋友说起这段经历时特别解释，当时看似有些任性和赌气，其实源于我常年在长江里，从上游顺水漂游几公里的经历和对江轮结构好奇的观察。见两人跳河后没被船尾螺旋桨伤着，暗自庆幸！况且收容所事先交待，万一有人强行脱逃，我们概不负责。那天我们只往江安县收容所送达两人。跑掉的两个，简单写个情况说明后，对方开张回执就算交差了。不过，头趟差事，出师不利，再无兴趣接第二单了。所以，这段经历，此生唯一， 难以忘却。

　　 “苦辣酸咸”

  

  1975年夏天，去农村插队落户当知青不久，也许是水土不服，导致免疫功能下降，颈部不幸遭遇“牛皮癣”。经城里皮肤科专家诊治，依然顽固不化，只有半月打一针“维丁胶性钙"控制病情。期间曾用多种民间偏方，仍无济于事，结果整整纠缠了我知青岁月的全过程。冬天气温低，症状要好些；夏季闷热潮湿，常常大汗淋漓时刺痛，夜深人静后奇痒。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痒痛未消，酸痛又来。

  记得第二年首次下田栽秧苗，开始感觉并不劳神费力，而且气候不冷不热。结果几天过后，一向挺拔的腰杆却遭了大罪! 想伸伸懒腰，都有些困难，必须用双手撑住后腰，缓缓伸直。干活休息时，只有平躺在田坎上，才感觉舒服些；晚上睡觉时，腰背下面得垫几本书，酸痛的感觉才稍稍好些。

  秧苗长大了，稻谷丰收了，接下来的农活是收割、晒干、入库房，然后就是缴公粮。去公社粮站的十多里路程中，有七八里是碎石公路。开始两天，我穿上塑料凉鞋还好，不料脚汗导致行走打滑，几次差点闪了腰。实在无奈，只能像村民一样赤脚上路。虽然腿脚稳当了，但没有老茧的脚掌疼痛难受，并很快磨起了血泡。开初的几个夜晚，火辣辣的痛，一直到天亮。要挣工分，怕人笑话，只好找两张药用胶布贴起，咬牙坚持！

  还记得有年冬日，扛起耙梳准备出门勾田坎。顺手关门时一不小心，脚后跟被厚重的木门严重磕伤、血流不止。情急之中，在邻居屋檐下抓了把生石灰捂住伤口消毒止血，随后一瘸一拐地下了田。中午收工回家吃饭时，才用清水冲洗了伤口，当时感觉已经麻木。

    “龙”骨泡酒

  1978年秋，我所在企业的停车场在扩建工程中发现大量恐龙化石。由于当时还没开始保护性发掘，岀于好奇的我，几次去现场捡回些骨形不错的小块化石。心想，民间都说虎骨泡酒能舒精活血，那龙骨泡酒应该更胜一筹。早就知道，我师傅的爱人风湿关节疼痛。于是，将捡回的化石用牙刷反复清洗，又去附近商店买回三四斤上等白酒，找来大号广口玻璃瓶泡上密封。送去师傅家时，还好心地提醒师娘别急着喝，说在农村当知青时，听“赤脚医生”说过，泡得越久，药效更好。后来不久，我在发掘现场看热闹时，偶遇来自北京的专家，一打听才知道化石终究是石头，泡酒一万年，也没一点用。😄

  三十多年后，有次我陪朋友参观自贡恐龙博物馆，在发掘遗址现场说起这段趣事，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坐车“赶考”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山东济南求学期间，每年的寒暑假，都会面临长途火车上的多重考验，留下许多独特的经历和鲜活的故事。 

  

  1983年九月初，首次出远门去学校报到。心里没底的我，走前约上吴同学同行。在成都火车北站会合后，先排着长队剪票进站，好不容易挤拢站台时，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全都无序地挤在车门处等待开门上车。我正焦急之时，却见老吴一脸轻松。一会，他轻声叫我看好两人的行李，候在一处人少些车窗边。只见他瞅准时机、身手利索地挤到了车门口，然后抢先上车、靠窗占位、开窗接应，当我轻松地爬窗而入，与他相对而座时，不得不佩服老吴的机智。列车启动后，我才惊讶地发现，不仅过道上挤满了人而且小桌板旁的座位中间也是人。说起刚才分头上车那幕，健谈的老吴颇有兴致地打开了话匣子。原来他在当兵那些年，常常因公出差、走南闯北。火车没少坐，见识长不少。听他“海阔天空”地吹着，十分好奇，很是受用。吹着听着，夜深了，瞌睡也来了。摇摇晃晃、昏昏沉沉中一觉醒来，晃眼间不见了对面的老吴。一问邻座，才见他在座位下面的狭窄空间中，垫张报纸睡得正香。此时，周身酸痛、头昏脑胀的我，瞬间清醒意识到: 这，又是一招！

   

  转眼，即到寒假乘车返家的艰难旅程。途中，我铺开事先预备的包装箱纸板，感觉应该比薄薄的报纸舒适些，也让周围的旅客既惊讶又叹服。那年节后返校途中，我发现人多爆棚，连我周边的座椅下面也没有一席之地了。无奈之下、灵机一动，脱下军大衣往行李架上一甩， 随即踩着坐椅靠背攀了上去，半裹半垫着军大衣，睡在乱七八糟的行李上，感觉比睡地板又要暖和些。当然，始终牢记老吴曾经的提醒，必须在凌晨五点、列车员巡查前梭下来。

   

  当年，除了解决睡觉这个大事之外，还有个可能憋死人的急事。由于春运前后打工流和学生流汇合，我乘坐的成都至上海的普快车上，常常人满为患，不仅车箱连接处，而且厕所里都挤满了人。当时解决内急的办法，一般是尽量少喝甚至不喝水，或是憋到停车时间稍长的大站时，翻窗出去就近解决。若是站台人多不敢开窗时，甚至用广口玻璃瓶“就地解决”过。

  

  记得1984暑期返校途中，在徐州等候转车时，在站外小吃店不慎被小偷扒走钱包。考虑到下车后没钱乘公交回校，只好厚起脸皮向邻座一位学生模样的小伙借了一 元钱。下车后，在我一再坚持下，他不情愿地说自己来自青岛的山东海洋学院。后来我还通过平信夹带，寄还那一元钱。

  还记得1985年寒假，从济南去石家庄转车，用上洪荒之力，终于挤上北京到成都的普快时，令人窒息的车厢中几无立足之地，我只能单腿着地，偶尔费劲使力地换下腿，硬撑几个小时到郑州后，双脚才终于落了地。只是，腿已麻木、人快虚脱。

   

  那些年，不觉得每次期终考试有多恼火，只觉得坐那个火车相当恼火。因为，那是一场对体力、精力、耐力和应变能力的大考！

　　 高速惊魂

    2002年国庆前夕，突然想利用假期陪老伴出门散散心。征求她意见，说去上海吧。于是，提前一周订了三十日傍晚七点重庆起飞的机票。三十日上午，我在成都办完差事后，去了趟华西口腔医院。临近中午时分，才上成渝高速公路。约两个半小时后，在自贡接上老伴直奔重庆。

   大约午后三时许，在隆昌站缴费后跨出省界，前面三四公里即重庆桑家坡收费站。此时车速大约一百一十迈，人也可能有些疲倦。突然，右前方护栏边窜出一条大狗，出于本能反应，我当即左打方向并点刹避让，结果处置不当，车头瞬间撞到中间隔离墩，前排两个气囊轰然爆开！幸好这辆进口车双保险杠设置且车身较重，车子没有侧翻。也好在我当时系了保险带，而且没有后车近距离跟随，侥幸避免了可能的次生伤害。惊魂未定中，赶紧察看斜靠在后排午休的老伴。只听她一脸惊恐地问：“啥子事、啥子事！”。见她并无大碍，才慢慢将车挪到应急车道上。开车门让她下来后，发现其右面部有些青紫和微肿。原来她没系保险带，撞击的惯性使她面部猛烈地与前座头枕“亲密接触”。我简单安慰几句后，马上紧急联系附近隆昌县城的朋友。一会儿功夫，我似乎觉得老伴的面部肿得更历害了。一问，说不太痛、有点胀。又问还去上海不？她大器地回我一句：“飞机票都买了，去嘛！”我这才拿定行程不变的主意。二十分钟后，我俩留下朋友处理后续，立即转乘他的越野车直奔重庆江北机场。

   

    途中，我又联系重庆的朋友准备一袋冰块带到机场。也许冰块的冷敷还真起了点作用，至少老伴的伤情没有明显加重。虽然过后持续隐痛了多年，但当时，除了影响景点照相留影的效果，并没影响游玩大上海的心情，现在也没留下明显的痕迹。

　　谢谢浏览！以上插图为摄影艺术大师郎静山作品，顺致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