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那盘老石磨(散文)

天 文

<p class="ql-block">作者: 于升云 (黑龙江)</p><p class="ql-block">片头文字:天 文 </p><p class="ql-block">图片: 选自网络 (鸣谢)</p> <p class="ql-block">  山东老家,对于我这个在关外长大、闯关东的后代来说,那里的许多印象几近模糊,可唯有村中那盘老石磨的印象,却很深刻。</p> <p class="ql-block">  记得六岁那年,母亲带着我回过胶东老家。那时,国家正处在经济困难时期,由于营养不良、严重缺钙,我的腿部有些弯曲。母亲听人说晒太阳能够补钙,就趁姐姐还没有上学,带着我们姐弟几个,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老家的最初几日里,我很听母亲的话,在自家的院子里玩。没过几天,小小的院子,就已经容不下我的玩兴,时常地往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村子不大,有几十户的人家。破旧的老屋,一户挨着一户,狭窄的巷子,一条接着一条。从我住的宅院里出来,绕过房前的几户人家,再穿过几条巷子,便是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很开阔的空场,十分地敞亮,不用说,它是村子的中心,孩子眼中的世界。在我的记忆里,这里有样东西,最入我眼,就是一盘若大的石磨。石磨这玩艺,我在城里从没见过,据说它是有年头的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石磨的不远处,有棵老槐树。树干很粗,要几个小朋友拉起手来,才能把树干围起来。老槐树的枝叶散开,就像一把巨大的伞,撑起大片荫凉,槐树散开的枝叶,在风中摇曳;可是那盘石磨,却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槐树与石磨,相映成趣。因为它们的存在,让这个寂静的小山村,不仅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而且还赋有一种古老的神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它是村子中心,地界宽敞,土地平整,闲暇之时,常有不少的村民来这儿。老槐树下,老人们边纳凉,边聊家常,村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从这里传开的;有些像我一般大的孩子,整日围着那盘老石磨,嬉戏玩耍。我就是在这里,结识了村子里的虎子、冬子,还有其他的小朋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了这些小伙伴儿,我的玩心就更野了。早上,撂下饭碗,就往石磨这儿跑,和村里的娃们绕着石磨,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若大的磨盘,绕着它跑来转去的,让人好生欢喜;有时我还和小伙伴在磨盘上掰腕子。玩兴浓时,错过了饭口,已是常有之事。</p> <p class="ql-block">  五月的胶东,已是夏天。这里的天气,比哈尔滨炎热得很。母亲怕我中暑,不赞成我到石磨这边玩。可是我喜欢来这儿,我不仅喜欢这里的景致,喜欢这里的荫凉,喜欢这里的耍伴,而且更喜欢那盘老石磨。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盘若大的石磨,虽无有生息,但与我而言,它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耍伴。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天,我生病了,无精打采地躺在炕头上。“怎么不出去了?”母亲用关心地语气问道,然后又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哟,有点烧呵,等着,我去拿药。”母亲说完,转身拿药去了。母亲的话,让我很温暖,特别是吃下药后,觉得有了些许的精神头。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不是喜欢到石磨那儿玩吗?我给你讲有关它的故事,好不好?”母亲轻声地说道。“太好了!”我一边高兴地回应着,一边打起精神,坐了起来,听母亲讲述村子里的过去。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说的那盘石磨,原来是盘碾子。自从村里有了磨房以后,碾子被废弃了,就只剩下碾盘,成了村中的一件摆设。村里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有事没事的都爱到这儿来。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可是,自从日本侵略中国以后,鬼子常来村里扫荡。鬼子每次进村,烧、杀、抢,无恶不作,村民们都把他们恨透了,人们待在自家的院子里,就很少有人到这儿来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村上的王老伯去外村给八路军送信儿。回来时,在村中老石磨的地方,遇上两个鬼子。鬼子问老伯“村里,八路的有?”老伯说“不知道。”鬼子见王老伯不肯说,就来硬的,用刺刀在他面前比划了两下,“不说,就弄死你!”老伯还是不吭声。鬼子气坏了,疯狂地把刺刀刺向老伯的胸口,血染红了老伯的衣襟,他忍着痛,嘴角紧闭,怒视着敌人。凶狠的鬼子,嘴里不停地哇啦哇啦地叫着,又向他连刺了两刀。老伯身子晃了晃,用手捂着不断向外流血的伤口,痛得他满头是汗,苍白的脸上,没有了血色,脚步艰难,慢慢地靠向石磨,直到他倒在了血泊里……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讲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听得我心中怒火燃烧。我不仅对王老伯的勇敢之举十分地敬仰,而且也极大地激发了我对日本鬼子的满腔仇恨!王老伯他那高大的形象与那盘老石磨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p> <p class="ql-block">  那年夏天,可以说是我童年度过的最为快乐的一个。我不仅收获了友谊,而且还受到了爱国主义教育,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震憾。每每说到这些,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那盘老石磨。它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快乐,而且也有悲伤。它的沟痕里,刻有鬼子杀害王老伯的血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7年的夏天,我陪母亲再次回到了胶东老家。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在美丽乡村建设中,古老的小山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排排别致的新民居,被绿树掩映着,阳光下,白墙红瓦,栩栩生辉;错落有致的绿化带,层层叠叠,将乡村装扮得灵动唯美,俨然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原来村中的那盘老石磨,已被放到了村史馆,成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生动教材。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耍伴虎子和冬子,一个是村支书,一个是村主任。他们带领村民,以老槐树为中心,把当年的那块空场,建成了休闲广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闲暇之时,村民们在这里散步、打拳、跳广场舞。良好的生态环境,舒适的幸福生活,人们尽情地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到村民脸上洋溢的喜悦之情和滿满的幸福感,我不由得想起王老伯的故事。如果王老伯在天有灵,看到村民今夭过得如此幸福快乐,也是对他当年英勇救义的莫大慰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对王老伯的缅怀之情,如同潮水般地在我心中涌动着,我在想,作为每一位国人,不应只沉迷于舒适安逸的生活,更不能让烈士们的鲜血白流,应该铭记历史,接续奋斗,去创造更加美好的幸福生活!</p> <p class="ql-block">  无论岁月怎样地流逝,这里将如何地变化,已留存于我心里多年的那盘老石磨,在我心中的分量依然很重,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将它替代的。它已然成为抗日年代的一种符号,在我脑海里的印象依然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深刻而且历久弥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