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养父

戴建平

　　今年6月9日，93岁的养父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音容笑貌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中。

养父是我亲叔叔，爷爷去世早，奶奶含辛茹苦把四个儿子养大。父亲排行老大，参加地方土改，当了国家干部。养父排行老二，从小体弱多病，十八岁那年被国民党抓去当兵，他乘机逃回了家。其余二个叔叔由于家境困难，当了人家上门女婿。养母小儿麻痹症，一条腿瘸，没有生育。我六岁那年，奶奶作主从我家兄妹五个中选我过继给了叔叔，之前养父还收养了邻村的一个女孩，组成了四口之家。

　　小时候农村生活艰苦，缺吃少穿。养父吃苦肯干，在我上小学时就当了生产队长，入了党。穷则思变，他带领生产队社员起早贪黑地干，到年底分红只有几块钱，家里孩子多的还亏帐。在他的带领下生产队从不落后，每天出工前，收工后养父还在田里头转，哪块田需要补水补肥、除草除虫，他都了如指掌，生产队的农作物长得比人家的好，按老家规矩大人坐上桌才能开饭，我家总是吃得是最晚的，害得我上学经常迟到。生产队分草分粮，人多的先分，我们家排在后面，有时分瓜果，我嘴馋抢着排在前头，回到家少不了被养父一顿训斥。我和姐姐上学时，家中全靠养父一人在生产队干活，养母在家靠养鸡、养兔、养猪来贴补家里的开销，放学回到家我和姐姐就帮家着里干活，喂鸡养兔，割草放牛样样活都干。养父对我要求很严，干活不能怕脏、怕累、怕吃亏，做事要认真做好，从小培养我苦耐劳的精神。农村小孩都盼着过年，我家不一样，过年前是最忙的，一家人忙着给村里人加工豆腐，从泡豆、磨豆浆、豆浆过滤、煮浆点卤、压模成型，从早到晚，忙得饭都没空做，一直要忙到大年三十。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可养父从不嫌生活苦，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我们家生活比人家好，队里庄稼种得好，产量高，村里人给他起了绰号叫“牛逼阿堂”，后来我才理解其中的含义，还真是牛逼，养父在村里当队长时间最长，一直当到六十二岁。

一九八0年，高中毕业的我有机会顶替父亲的职业，为了不耽误我前程，养父依依不舍让我重新回到父母身边。后来，我当了一名监狱人民警察。

我离开老家后，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农民越干越有劲。家里劳动力少，大队照顾老队长、老党员，安排养父到水电站上班，好多人抢着要去，干了二年多养父就提出不干了，回家和村民们一起开垦山地种桔树，经过几年的精耕细作，满山坡的桔树，一到秋天，一个个桔子象小灯笼似的了挂满了枝头，蜜桔成了村里的一张名片。十月一过，迎来乡村旅游旺季，四方游客前来观光品桔，这是养父最开心的时刻，他每天在路边摆摊卖桔，逢人就夸自家种的桔子皮薄汁甜好吃，桔园也成了他的主要收入来源。

　　随着养父母年龄一天天大起来，我总放心不下二老，每逢节假日就回去看他们，看着两位老人无依无靠，仍然过着简朴的生活，心里别说有多难受，我从经济上贴补他们，再三劝他们跟我一起生活，好有个照应，养父总是笑呵呵地说：“城里过不惯，乡下空气好，新农村不比城里差，我们沒事，你在外安心工作”。为减轻我和姐姐的负担，八十多的养父白天在田里忙活，回到家还得照顾长期生病的养母，年轻时在外干活，不会做家务，老了学着做菜烧饭，照顾服侍卧床的养母二年多，直到养母去世。养母走后，年迈的养父仍坚持一人单独过，平时还特别要强，腰酸背痛，身体不适能扛都扛着，生活上自理，尽可能不给儿女增添麻烦。前年冬天，不小心跌了一跤，卧床一年多，再也沒能起来，临终前交待我:丧事从简，不烧纸，不念经……

养父就这么走了，一辈子辛勤劳作，不讲究吃穿，很少考虑自己，任何艰难困苦都吓不倒他。他的品格、精神，让我深受感动，他的一生是无私、奋斗、乐观的一生，我永远怀念他！

2019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