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柿子树

鸡鸣村角

<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是沂蒙山区的一个小山村。我爱家乡的父老乡亲,我爱家乡的山山水水。,我也深深的爱着家乡那满山遍野的柿子树。</p><p class="ql-block"> 家乡的柿子树,养育了我们深山里一代又一代的乡亲,也给我们孩童时光带来了无穷的乐趣。那满山遍野的柿子树,立在悬崖边,挺在沟壑旁;在地坎上扎根,在小河畔成长;在农家的小院中成荫,在弯曲的小路边遮阳。甘居贫瘠,无所索取;无畏艰难,不惧荒凉;夏迎酷雨,冬抗寒霜。一年又一年默默的屈强成长。春去秋来,岁月轮回,柿子树啊,她为山里人的奉献,是那样无私和慷慨!</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柿子树,一年到头,都是我们的“福树”,柿子树上树下,都是我们最爱光顾的“圣地”。</p><p class="ql-block">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柿子树上,看似干枯的树梢就悄悄的吐出嫩黄的芽儿。这时候,我们就爬到树上,将嫩嫩的黄芽儿捋下来,然后交给爷爷奶奶,奶奶就上锅翻炒,边炒边揉,炒干水分后,黄嫩芽儿,就变成了黑红色的“大叶茶”。乡亲们用这土造的廉价柿叶茶泡水喝,那浓郁的香味儿,芬香扑鼻,沁人心肺,而且它还有一种特别的功效――败火消炎。如果,有“小肠火”、大便干结等毛病,喝上几天“柿叶茶”,就会舒畅痊愈。</p><p class="ql-block"> 春末夏初,嫩芽儿就变成了金黄色的五棱花朵。花期过后,就会在花蒂上生长出玉米粒大小的幼果儿。一夜春风吹过,树底下就会跌落一层花果儿,零零散散的撒落在草丛中、地面上。孩童时光的我们,便携篮挎兜,三五成群来到柿子树下,将一颗颗柿子花果捡起,用线串成一串串,挂在脖子上,缠在手腕上,当手镯,当项链。这个活儿叫“拾柿子莴”。记忆中的柿子莴儿,不但是我们的玩具,还是我们的食粮。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奶奶特别会勤俭持家,她把“柿子莴”上碾压碎,掺在地瓜干子里磨成糊糊烙煎饼,倒也能省下粮食,还能填饱肚皮。可是那种煎饼黑乎乎的,吃起来垫牙,还带着一种苦涩味儿,实在是难咽。</p><p class="ql-block"> 夏天来了,柿子树长得郁郁葱葱。奶奶家院子里那两棵一抱多粗的柿子树,就像两把撑开的巨伞,把小院遮盖的透不尽阳光。这里就成了大人们的纳凉地,同时也成了小伙伴们的乐园。奶奶婶婶姑姑们在树下搓麻线,纳鞋底。小伙伴们就在树干上爬上爬下,摘柿子叶当“票子”耍,在树丫丛中藏猫猫。一个夏天过去,粗糙的树皮,被伙伴们的小肚皮磨得溜光。</p><p class="ql-block"> “秋风瑟瑟起,绿装换金黄”,处暑季节过后,历经夏日炎炎,风吹雨打,一棵棵茂密的柿子树冠,慢慢的泛黄了,远远望去,似一顶顶硕大的金伞盖,星罗棋布的遍插在秋天的原野上。那满树累累的果实,也在黄叶的掩映下,悄悄的露出黄黄的笑脸,那簇拥在枝丫间的串串柿子,象一盞盞红灯笼,向人们炫耀,那一片片黄柿叶,犹如一面面小黄旗,在秋风中摇曳。柿子和柿叶,“灯笼”和“黄旗”配衬辉映,更加俏丽。</p><p class="ql-block"> 也就是这个季节,伙伴们的大展身手的时刻就来了。在满树繁稠的柿子中,那些被树枝磨擦过的,被雹子打过的,被鸟儿戳过的,被虫儿咬过的,就会提前变黄发红,让人发馋难舍。伙伴们就在树上树下,上窜下跳,或用手摘,或用石头砸,或用高粱秆夹,使尽浑身解数,将红柿子弄下来,一饱口福。那味道儿,粘粘的,甜甜的,还带着一股天然的清香。真解馋!有时候贪心吃到十几个,于是就反胃,还想恶心呕吐,哭着找奶奶,奶奶就告诉我,这叫“打卤”。这才知道,美味的柿子也不能吃的太多。</p><p class="ql-block"> 霜降过后,家乡的原野里一片枯黄。这时候的记忆,就是奶奶带我到柿子树底下搂树叶子。娘孙俩用笤箸扫,用耙子搂,金黄色的柿子叶背回家,可以用来烧火烙煎饼,也可以喂羊喂牛。</p><p class="ql-block"> 霜降过后是初冬。一夜北风吹过,柿子树上一面面金黄色的小旗随风而去,留下来的只是一簇簇,一团团,一串串的“红灯笼”。</p><p class="ql-block"> 收获柿子的季节来到了。乡亲们挑担提篮携筐,钩子绳子被单都用上。来到树下,携篮子上树,先把容易摘的柿子摘下来,放在篮子里,用绳子划下地来。树梢上的柿子,就用钩子扭,树下的俩人,就撑起被单接扭下来的柿子。三个人眼巴巴的瞅着,心照不宣,配合默契,唯恐柿子落地摔烂了。偶尔有失手,就相互埋怨一番,然后就是一阵笑声。</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家乡,摘柿子技术最高的,就是我纪修四叔。他身子轻巧的像只猿猴,手攀脚蹬,一般不用钩子。没有够不到的地方。而接柿子技术最棒的,就是庆祥表大爷了。他一人顶俩人,不用撑被单。高高落下的柿子,他两手一合就能捧住。偶尔失手的时候,烘柿子砸在脸,一片红糊糊,别人笑弯了腰,他就边摸拢脸边说“唉,可惜了,可惜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家乡,摘柿子也有个“规矩” ――每棵树上,最后都留下三、五个柿子不摘。爷爷说,这叫“看树柿子”,是留给树吃的!是对柿子树奉献精神的尊崇?是对来年丰收的期盼?或许还是乡里人懂得感恩与反哺?好多年我也没弄明白。</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家乡,每当收获的季节过后,红彤彤的柿子就堆满了庭院。乡亲们就用大瓮放上温水“漤”柿子。一天一夜后,柿子就能除去涩味而香甜可口。除了自己吃外,就一挑子、一篮子的到集上卖,换来企盼已久的油盐酱醋钱。</p><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出远门卖柿子,是我十七岁那年。那次,母亲给我“漤”了一瓮柿子,足足有五百多个,一大早起来,我就和村里的伙伴们,挑着两篮子柿子出了门。那天是善疃集,从我们村到善疃,要翻过无儿崮山腰的崮安,下山后,再越过沂河,经过武家洼村后,继续朝东走,足有三十里路。谁知道,那天千辛万苦来到善疃集后,发现集上的柿子却爆满了市。街道两旁,摆满了长长的一溜柿子摊。一眼望不到边。本来平时一角钱六个柿子的价钱,跌到了一角钱八个还没有人要。为了多卖点钱,我和村里外号叫“夜巴”全富,就挑起两篮子柿子,继续往南赶路,目标就是沂水城。沿村过庄,我俩边走边吆喝边卖,裂开喉咙重复着那一句话“希甜的柿子啊,一毛钱六个!”功夫不负下力人,等我们叫卖到离县城不远的田庄村时,我那两篮子柿子只剩下了三十多个,而且多数是破头烂腚的,算了两毛钱,卖给了路边场院里打地瓜秧子的社员。那次卖柿子,让我知道了生活的艰辛。</p><p class="ql-block"> 我还有过一次进县城卖柿子的经历。成家立业后,在妻子的倡导下,八四年春天,我们买了一棵村里的柿子树,当年就摘了三大篓柿子。我们用小车推着,来到了县城的中心医院附近的街头。妻子在小车旁守摊,我就提篮沿街叫卖,大街小巷回荡着我的叫卖声――“希甜的柿子哎,一毛钱三个呀!”那架势酷似现在收酒瓶子的。日落西山,柿子卖完,收获了二十三元钱。妻子开心的说,我说吧,不用操心,不用施肥浇水,真是棵摇钱树啊!</p><p class="ql-block"> 耐瘠薄,抗旱涝,对生长条件要求极底的柿子树来说,几乎是年年丰收。可由于交通不便,物流困难,要把不易储存的柿子及时卖出去,也是山里人的一愁。于是,乡亲们就把柿子旋剥去皮,晒干后捏成柿饼。深秋初冬季节,在沂蒙山区的柿子树下,场院里,那一片片,一箔箔去掉皮的柿子,密密麻麻的挨排在一起,一天天凉晒干水分,浓缩果肉,由黄变红,由红再变为深红褐红。最后捏压成饼,装入席笼子等器具,密封月余后,柿子的糖分渗出,整个柿饼就会挂满一层糖霜。这就是沂蒙山著名的特产――柿饼。</p><p class="ql-block"> 柿饼甜蜜可口,是人们最喜爱的果品。沂蒙山区的百姓们有个风俗,每当腊月二十三小年,各家各户欢送“灶王爷”上天,去玉皇大帝那边汇报工作时,主家都要恭送柿饼,让“灶王爷”的嘴巴甜甜的,让他去上天言好事。每逢这时,柿饼的身价倍增。比柿子好卖多了。</p><p class="ql-block"> 可是,这个时候的柿子树,却孤独的站在原野上。劳累了一年的柿子树,此时显得格外疲惫。抚育了果实的枝丫也经不住冰雪的侵袭,一枝又一枝的枯萎老去。这时候,人们便拿起钩子,爬在树上,将枯死的柿子树干枝拧下来,在那个缺吃缺烧的日子里,干树枝真是最佳的柴火了。可敬的柿子树,历经风霜雪雨,那耗尽生命的枝丫,在生命的最后,留给人间的,还是奉献和温暖!</p> <p class="ql-block">  &nbsp;在我家乡的荒山野岭,沟沟壑壑,地坎路旁,曾生长着二百多棵老柿子树。柿子树们最集中的地方,称之为“大柿子行”、“小柿子行”。这些树,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它们细的像暖水瓶,粗的如水缸。我父亲家的那棵“自留树”,就一揽抱粗。它二十多米高,树冠就有二百多平方,浑身疙疙瘩瘩,疤痕遍身,大窟窿小眼。枝干盘根错节,弯弯曲曲,满面沧桑。说起它的年龄,无从考究。但父亲说,他爷爷活着的时候说,在他记事时,这棵树就那么粗。</p><p class="ql-block"> 这些诸多的柿子树中,也分为许多品种。扁扁的,圆圆的那种叫“水柿子”,它水多肉脆汁甜,最适合“漤”着吃;园柱状,高个的叫“牛心柿子”;它涩味小,吃起来发绵;园顶的,皮厚的叫“滑柿子”,它涩味大,糖分高最适合旋柿饼。……不过,这些柿子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用软枣树苗做粘木嫁接的。因此,柿子树的主干下部树皮粗糙,而上部却光滑细腻。如今几十年过去,那棵树什么品种,位置何方,好攀不好攀,还能记得一清二楚。</p><p class="ql-block"> 在家乡众多的柿子树中,有一棵树我认像最深。那棵柿子树的树干略微歪斜,伙伴们都叫它歪脖子树。它坐落于村后的地坎上,是我照兴大舅的自留树。在这棵歪脖子树树下,曾发生了一件难忘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七三年秋天,我还在沂水一中上学。周末回家,我就到水库边洗衣服,刷鞋子,村里的小伙伴富成,富兴,树立就“跟屁虫”似的,形影不离的跟在我身后。当路过歪脖子树下时,富成就自告奋勇的爬树摘红柿给我吃。可红柿还没有摘到,就听“啪喳”一声,富成脚蹬的树枝就断了。富成连同树枝一起掉下来,落在树底下的方瓜秧子里。我吓得冒了急汗,奔过去一看,富成的脸上擦破了皮,脚后跟让石头棱子划破了一道血口子,白翻翻的露着肉。我扶着富成压惊,“命令”吓呆了的富兴,树立拔来了“漆漆菜”,揉出绿汁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并用手绢紧紧的扎了起来。然后,就背着富成,把他送回了家。面对富成姐姐的白眼,我有口难辩,无地自容。事后,好呆富成脚后跟没有发炎。他姐姐背后数落富成说“跟着调皮鬼,磕破脚后跟。”可富成的父亲明白了事情原委后,却夸奖我,他说,“这个小孩心眼不孬。”而富成也和我越来越亲密。</p><p class="ql-block"> 五年后,富成的父亲成了我的岳父,富成就成了我的“舅子”。在以后的时间里,我就老觉得那棵歪脖子树和我有缘分。以至于后来,每逢路过树边,我都特意看那棵柿子树一眼。可遗憾的是,前些年,富成走了,他姐也走了。有时候我就想啊,孩提时,富成给我摘红柿吃,是不是我该托“灶王爷”给他捎去几个柿饼吃呢?让他姐姐也尝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岁月悠悠时光逝,难忘故乡柿子情。</p><p class="ql-block"> 金叶染霜随云去,枝头灯笼迎西风。</p><p class="ql-block"> 家乡的柿子树啊,你不与杏桃争春,不与百花争艳,没有白杨的挺拔,没有刺槐的芬芳,没有柳树的婀娜,也没有榆树圆滑。你默默无语的扎根于贫瘠之地,坚韧不拔的顽强成长。无论多么艰难,你都勇敢的敞开宽阔的胸膛,拥抱着蓝天,挚爱着大地!雨来你傲然挺立,风吹你招手笑迎。一天天一年年,几十个几百个岁月轮回,使你成为家乡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你是诚挚厚道的树,你是坚韧顽强的树,你是无私奉献的树。你是索求最少最少,付出最多最多的树!</p><p class="ql-block"> 我爱你,家乡的柿子树!</p> <h3>我的家乡团瓢峪</h3> <h3>以下图片转自网络,如有侵权,敬请原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