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微小说

故乡的原风景

临近中午，手机铃声响起……

电 话是一铁哥儿打来的。让下班后直接去市里皇冠大酒店吃饭。这是一家金壁辉煌，富丽堂皇的五星级大酒店，以经营海鲜系列而盛名。一桌饭局消费万二八千太正常不过了，耳有所闻烹饪用的海鲜都是及时空运过来的。来这里消费的不是官员就是商界名流。我去这里就座实在觉得不应景不自在，再加上有的菜肴咱连名字都叫不来，究竟怎么个下口法还真是不知道。弄不好酒桌上抖出个笑话来，让在座的嗤之以鼻，嘴上不说，心里却冷笑自己没见过大场面，没见过活海鲜。搅了人家的局影响了别人的心情岂不很尴尬很丢人。忐忑不安的心，还是婉言谢绝为好。铁哥儿是N市市政府某副市长身边的红人，凭借自己低调做事与官场上八面玲珑的风格，再加上讲义气重情义的厚道品质，在这个小城市政界和商界朋友很多，众口皆碑。虽说暂时没有封官侯爵，但前途一片大好，头顶上的官衔指日可待。我充其量是一个新闻界不起眼也不刺眼的小混混。也在曾经采访过几位我眼睛里的大人物，也人模人样在电视上露过几次丑样。之所以能有这样一个铁哥儿是因为我在他困难的时期给过他太多太多的帮助，包括经济上的物质上的。当然有些帮助算不上什么，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电话一直催，盛情难却，痛定思痛，决定厚着脸皮硬着头皮赴宴。究竟是一席什么缘由的饭局我并不清楚。一辆开了八年之久的低配奥迪A6，虽表面油光铮亮，可停放在这样的大酒店门前，实在是寒酸而又不雅，就象一辆小四轮农用车扎眼，不想惹得就餐人斜视坏了人家眼睛，虚荣心驱使还是打出租更合适些。一进包间，20人的大桌宾朋满座，一个个肥头大脸，发型考究，穿着不凡，满脸透着各自不同色彩的容光。凭我的智商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都是身份显赫，权高位重之辈。不是大权在握便是腰缠万贯。嘿嘿……我后悔我来错了，如坐针毡，桌子上美味佳肴，我真的没见过几道，也没心情关注一道菜究竟价格不扉到什么程度，究竟有多好吃，心想顶得上天鹅肉？唐僧肉？来……来……来……举杯同干第五杯!推杯换盏酒酣淋漓。席间，坐在边上的一男很精神很自信地站起来，这人头发秃顶，两只眯缝眼透着少有的奸诈机灵却不失成熟老道，可总体看还算憨厚那种。我说几句:在坐的各位领导，我先干为敬，欢迎各位百忙之中赏光捧场，今天我请客，没有别的意思，组织大家小聚一下，放松放松，咱们不谈工作，只管喝酒，不醉不休……下面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市……，这位是市……，这位是……，这位是……，这位是……，这位是大亨地产史董事长……一串串闪光养耳的头衔听的我头皮有点发麻。但是我很镇定，很泰然自若，因为我骨子里有股傲气，从来不会为权贵弯腰献媚。您是？轮到我了，我友好地示笑了一下，并没有说半个字，这时铁哥补充到:郑文斌，我的好朋友，是中国……的资深大记者，[加个大字我脸上不由泛起了一圈红色的涟涟漪]业界号称“郑炮弹”。听到这个滑稽的绰号，满座哄堂大笑，气氛也算活跃了许多，至于这炮弹是国产的还是进口的，威慑力能辐射几公里都一无所知。你干一杯我干一杯，互敬互吹，高潮跌起，错落有致，没一会儿一个个东倒西歪，口出狂言，毫无遮拦，除了天大就数我大，能把天上星星也摘下来。一个个烂醉如泥，窘态百出，自然原形毕露，尽显本色，倒是更象真实的自然人，谁也不嫌谁丑……这请客人嘴里不断念叨一句话:“王市长啊王部长，你们俩都姓王啊，还是都姓忘啊？我在公安局干了26年了，26了年了，我的30万不会打水漂了吧，那可是我半辈子的血汗钱啊。我等了你俩4年了，这个副局长的位置真这么难吗”，天悬地转的王市长听到后摇头晃脑地回答到，30万是个qiu，50万的人还在那歇凉着呢……你问问今天他们上位哪一个花的比30万少？酩酊大醉的请客人端起一大杯白酒一饮而尽，醉的嚎啕大哭……这哭声撕心裂肺，响彻整个酒店。这时王部长借酒质问他，你哪年给我的30万？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请客人好象并没有大醉，你老婆没把钱给你？……出于职业敏感，我用微型摄像机摄下了全部场景也包括录音。

第二天，我去了王市长办公室，以记者身份出现，说想了解一下N市经济增长点，顺便调侃了几句，老李等了四年的副局长真的泡汤了？他不容易啊!哈哈哈，我是随便说说而已，他当了当不了副局长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王市长一脸惊愕，你就是昨天吃饭那个郑大炮？你怎么知道他想当副局长的？我笑脸相迎，您昨天喝尽兴了，说过的30万全忘记了。不过，忘记了没关系，我替您全记录下来了，今天找您有一事相求于您，我儿子今年公安大学毕业了，想进咱们市公安系统，安排到派出所也行，看王市长能否关照一下……

王市长一个激灵站起来，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紧绷着略带狰狞无奈的大脸终于松驰下来，小事一桩，小事一桩，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走出王市长的办公室，楼道里空气浑浊，烟雾如霾，阳光很刺眼，直穿心脏。让人窒息，墙壁上显赫的大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是那么清晰闪亮。人心的叵测与诡异的伎俩让我忽然想起一部小说叫《三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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