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书

无语

　　有朋友叫给读中学的孩子推荐书目。有人瞧得起，心里高兴，就做起了功课。认真想想自己读过的书，哪些是自己喜欢读的，哪些是自己认为必须读的，排了个遍。然后归纳出几类：

　　一、经典。书是文明的记录，能称得上是经典的，当然是文明的结晶。千年前说的话，现在还是这个理；几百年前定的规矩，现在还得执行。这样的书就很值得恭恭敬敬的读读。因为这个想法，我对那些能把《论语》、《老子》之类背得滚瓜烂熟的人都很尊敬。至于有人说，读读经典，会使人与文明啊、修养啊这样的词儿相关联起来。对这我没研究，不敢肯定。但我知道那些数典忘祖、连亲生母亲都不认的人，都是些嚷着要把经典扔进火堆里的人。

在这里，我很想推荐一本毛泽东的著作，思想，文字，章法均为上品的经典，不读实在有点遗憾。但我得再三的考虑。我不是怕人说我是毛左，是不合时宜，只是担心朋友会说我疯了——全中国的精英人物可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啊。

　　二、唐诗宋词。一个全民能吟诗的时代，江山河川均在胸襟，饮茶拔草俱可唱和，那份气度，那种韵味，真的让人羡慕。虽然把这些诗歌拿到西方去，肯定得不了诺贝尔奖——那种气度韵味，他们是读不出来的；但我总觉得这些宝贝，比很多获得诺奖的东东胜多了。而且俗语也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读读这些古诗，错不了的。

　　三、一些科学家写的自然科学的小册子。当然不是为了科学研究（又当然，有能耐的尽管研究去），只是起码要知道自己是母亲生的，是要吃饭喝水才能活着之类，而不是认为自己真的是上帝捏成的，只要是喝些西北风就可以生存了。

　　最后是小说散文之类。读这类书有两个好处，或想想人生，或养养闲情。以前把读这些书看做没出息，贾政就因为这而骂过贾宝玉，我们不能学贾政。现在又把这弄得过于崇高，以为读读小说就可以改造社会。这又过了，把这书读得太沉重是不必要的。戏里人生，看看戏文，想想人性，就可以了。或者什么也不想，就看看写书的这些人是怎样的吃饱了没事干大白天的坐在那里臆想，把这作为消闲，也是很有趣的事。推荐这类书，自己还有个私心，那就是作为个中文系的毕业生，感觉不推荐文学作品很对不起自己的专业。

另外还有政治学什么的。这类书最近有点热，但我读得不多，而且觉得不怎么好读。就免了吧。

　　排完了，回过头来细细一想，却觉得似乎有点不妥，这是你的爱好，你怎么能强加给别人？而且你读了几十年这些书，也不见你有什么出息。你好意思给人推荐？这事得三思。

　　再一想，这还可能是个不讨好的难事。

难在两点：一是不知孩子兴趣在哪，你推荐了，孩子未必喜欢读。孩子的阅读兴趣有很大的不同。有人拿起小说看起来不知道吃和睡，而有的人一拿起小说就睡觉；有的人见到一些刁钻的题目就钻得津津有味，而有的人你叫他去解一道数学题，还不如把他毙了。二是家长还会考虑：孩子读了，未必有用。家长逼迫孩子读书，目的无非就是一个：上大学，朋友所希望的荐书肯定跟这前途有关，我万万不能更万万不敢保证读这些书能让孩子考上好的大学。

　　于是我跟朋友说，这事有点难。但要是让我从孩子的书包里拿些书出来，说说哪些书不用读，扔掉，我即刻敢大声说这个可以，而且理由肯定说得很充分。

　　首先是把哪些作文选和教写作文的书全部扔掉。这类书，估计孩子的书包里有很多。无非是什么起转承合开门见山首尾呼应之类的八股。说白了，这样的书就是贩卖一个模子，不要幻想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东西，会得高分。评卷老师对这些八股是深恶痛绝的。再说了，编书教写文章的，难有几个会写文章的。会写文章的都写文章去了，不会靠编这样的烂书赚钱。这样的书扔了毫不可惜。

　　其次是把哪些教辅训练册子扔掉。孩子的书包里，这类书最多。是教学生怎样成为机械的，其存在的意义绝对不会比得上一本钳工手册。这类书是九十年代随经济大潮兴起的，那时有个说法叫题海战术，就相应出了海量的训练册子，后来挨批；现在不批了，因为已没有题海，变成题洋了。洋量的题目，重来复去，错漏百出，让人无所适从，瞬间痴呆。如果不想让孩子成为机械，那么，扔掉！这类书大多是老师叫买的，扔了，学生最高兴，当然全扔了，老师有意见，那就留一本吧，足够了。

　　再次就是把那些励志啊，心灵鸡汤啊之类的东东扔掉。这类东东，就好像现在流行的保健品那样，都是起个好听的名字骗钱的东西。其实基本上就是一些加了佐料的水，喝一点无妨，可能会是多排点尿；喝多了，就增加肾脏的负担了。一个人身体本没事，实在没必要又是饮点蛇胆，又是喝点鳖血什么的。当然其中有些可能会让人读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么撕吧，撕下来把鼻涕和泪水抹掉就是了。

　　最后是明星传记啊、日系漫画之类。这类东西一般多水缺血，或者就像那些碳酸饮料，对孩子来说，是好饮却很无益，喝多了，会骨头变软或者贫血。但这里有个难题，这类书大多是孩子自己买的，让他主动扔掉有点困难，得好好做做工作。

　　把这些东西扔掉后，可能就真正能腾出时间来读书了。那么又要问了，读什么啊？

我想，这些书扔掉后书包里就只剩下教材了。那就好好的读读教材吧。这些年虽然不少砖家、砖头把教材说得一无是处，但我还是觉得，在为青少年而编的书中，这是编得最好的读本。实际上，真正深入的读透教材的孩子并不多。所以有必要好好的认认真真的读教材，以及由此延伸出去，那些与之相关的，相连的材料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