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寻回的梦

别山举水

<h3><br></h3><h3>外面漆黑一片,不,也许没有窗户,根本看不到外面。室内仿若冬季五点的傍晚,现出一片萧索的昏暗。</h3><h3>感觉是一辆九零年代的闷罐子车,但里面又宽敞稀松,还摆着条凳,甚至中间还有一张灰旧的高桌子。如同农村老家的堂屋,人们都随意坐在条凳上,围着高桌子,很少说话,因为我们都不认识。</h3><h3><br></h3><h3>一切都是灰旧的,包括人,如同一张旧照片。</h3><h3><br></h3><h3>分明是在移动着,出着一趟远门,桌子上摆着人们从家里带着的小吃,时不时有人从自己面前挑出一点塞到嘴里,无声地嚼着,腮帮子像水田里欢唱的青蛙。</h3><h3><br></h3><h3>走得很平稳,像没走一样,但人们都知道自己在走。许多脖子伸长着,目光闪烁,虽然只能看见一间屋子般大小,但这屋子里每时每刻都新鲜。</h3><h3><br></h3><h3>分明有一种告别的兴奋,却不知向谁告别,自己要到哪儿去。但又有着一些留恋,即使远走,也带着老屋子,好像从来不曾远走一样。</h3><h3><br></h3><h3>里面没有一丝风,光线一直没有亮起来,也没有暗下去,并且似乎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有人觉得闷,觉得昏,觉得漫长。平静地呼吸,悄无声息地别离,不动声色地兴奋。</h3><h3><br></h3><h3>人们互相不认识,但说着同样口音的话。说着的话虽然互不相干,但又似乎千丝万缕,断不了干系。</h3><h3><br></h3><h3>有很多小心的试探,包括目光,身体,脚印,甚至即将到来的未来,但大家又都没有把握,会在何时分离,是一个个慢慢离去,还是到达某个地方,瞬间消失。</h3><h3><br></h3><h3>有小伙子,有姑娘,将将二十多的年纪,应该是出第一次远门,却怎么也找不到九零年代那种茫然无措,如履薄冰。</h3><h3><br></h3><h3>虽然一直没有开窗,也许一路上都不会开窗,虽然大家都不认识,也许一路上都不会认识,但青春在这种黯淡里,没有丝毫的淹没。</h3><h3><br></h3><h3>就那样安稳着,从容着,在陌生的处境中,开始着一段没有目的,没有归期,只有过程的出行。行程在移动,时光却在移动中静止,谁也不会惊奇,惋惜,似乎跟自己毫无关系。一切如同一张旧照片,单一宁静,永远不会褪色破损。</h3><h3><br></h3><h3>忽然,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着,我下意识地用手一扬,蚊子没抓着,那间移动的屋子,那些不认识的人,那段陈旧却平静的时光却一下子给抓没了。</h3><h3>只是做了一场梦。</h3><h3><br></h3><h3>四周很静,应该尚在深夜,我的眼睛不想睁开,也沉重得睁不开,即使费力睁开,也什么都看不见。即使什么都看不见,我也知道哪儿倒扣着一只塑料桶,哪儿耷拉着一条毛巾,哪儿的墙皮剥落一大块,哪儿有一块纸皮不曾压平。</h3><h3><br></h3><h3>我还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抢着起来撒尿,抢着占水龙头洗脸,抢着烧一壶开水,抢着去干活,抢着将今天打发过去。</h3><h3><br></h3><h3>我扯过被子,将头紧紧蒙住,我知道别人看不到我,还是想将自己藏得更深,深到一个可以再回到梦中的地方。</h3><h3><br></h3><h3>但一切都是徒劳,哪怕我将眼睛挤得涩痛,身子如同僵硬的木板一动也不动,却再也钻入不到梦中,寻着那一段只再梦中出现的时光。</h3><h3><br></h3><h3>那间屋子究竟去了哪里,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究竟还有多久的行程,究竟为了什么而去,我究竟有没有引起某个人的注意,究竟会在哪里结束,还是永远不会结束,已不得而知。</h3><h3><br></h3><h3>只恍惚记到那时,正青春。只记得那时,时光静好,岁月从容。</h3><h3><br></h3><h3>可是,自己真实的九零年代,人正青春,岁月却兵荒马乱,干戈铁马,溃不成军。可是,自己的如今,青春早已无踪无影,依旧狼狈不堪,熙熙攘攘,苟且营生。</h3><h3><br></h3><h3>也许只能在梦里再将青春重走一回,换些色彩,换些风景,换些环境,换些岁月,哪怕看不清前路,却没有恐惧,哪怕定不了目的,却没有焦虑,哪怕只是一段看似一成不变的过程,却没有伤害。</h3><h3><br></h3><h3>哪怕最后没有终点,却有过真正的平静。哪怕现在始终碌碌,却能有回忆的温馨。</h3><h3><br></h3><h3>可是,梦一旦醒,思绪便被揉碎,情感便现裂痕,再怎么虔诚,也回不到梦中,再也抓取不到那份从容了。</h3><h3>自然,再也换不了人生。</h3><h3><br></h3><h3>蒙在被子里,我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却怎么也拼凑不成一段坦然的梦呓,身子开始燥热。即使掀开被子,四周依旧一片黑暗,那始终不是梦的颜色,更不是梦里青春的颜色。</h3><h3><br></h3><h3>隐隐有一丝风进来,身子还是柔软不下来。</h3><h3><br></h3><h3>天快亮了罢,不要说梦,我连眼睛都要赶快睁开。</h3><h3><br></h3><h3>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已经上市并全网热销,有需要签名精装版的,微信联系。</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