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海撷英——阿尔比篇

谦克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法南游记之二</b></h1> <p style="text-align: left;">  从波尔多驱车直往图卢兹,全程264公里。图卢兹,法国第四大城市,它所在的南比利牛斯地区,正是欧洲各地通往基督教朝觐圣址——西班牙西北部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古城的必经之路。与图卢兹相邻的阿尔比主教城,多尔多涅河谷中的罗卡马杜尔和巴蒂拉克天坑,以及拥有浑厚人文色彩的图卢兹本身,以其历史,以其建筑,以其文化,构筑起朝圣之路上的一道最靓丽的风景。</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h1><h3> 这篇旅文,写的正是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朝圣之路上的一块闪光的金石 —— 阿尔比(又称::阿尔比主教城)。阿尔比的历史太深瀚了,短短的旅文无以容纳。这里,我仅以粗陋的照片和文字,竭力展示这一圣地的人文气质和历史底蕴 —— 挂一漏万是一定的,心底的敬缅却是无尽的。</h3><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阿尔比</b></h1> <h5>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朝圣之路上的图卢兹、阿尔比和罗卡马杜尔</h5> <h5>整座城市色调泛红,阿尔比便有了"苍红之城"的美誉。</h5> <h5>与塔恩河相伴的阿尔比圣-塞西勒主教座堂和贝尔比宫正嵌落在苍翠与赭黄浑然交织的田园诗里。</h5> <p style="text-align: left;">  2019.05.19 游览阿比尔</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h1><h3><br></h3><h3> 阿尔比位于图卢兹东北向的七十六公里处,自驾一小时就到。</h3><h3> 阿尔比,又被译为"阿勒比"。早在2010年,整座城市便被纳入联合国世界遗产名单。由于市镇中心的传统建筑一律由红砖砌成,整座城市色调泛红,便有了"苍红之城"(Ville Rouge)的美誉。缠绕阿尔比的是一条名谓塔恩的小河,与之相伴的阿尔比圣-塞西勒主教座堂和贝尔比宫正嵌落在苍翠与赭黄浑然交织的田园诗里。<br></h3> <h3><b>圣-塞西勒主教座堂</b></h3> <h3>  圣-塞西勒主教座堂是法国南部哥特风格的完美杰作,深刻体现了严谨、简朴的建筑特征。哥特式建筑起源于12世纪的法国,其特征是尖拱和肋架拱顶,基本单元是在正方形或矩形平面四角的柱子上作双圆心骨架尖券,四边和对角线上各一道,屋面石板架在券上,形成拱顶。这种方式的拱顶交线分明,形成了高旷空远的建筑意境。圣--塞西勒主教座堂长113米,宽35米,是全世界最大的砖石结构天主教堂。</h3> <h3></h3><h3> 就教堂的外部结构而言,除了魁伟的整体,最吸睛的便是进入主殿的门廊了。门廊呈四方形,虽不见宽宏,却高深,寥廓。它的门柱和拱顶,便是哥特式建筑发展过程中的火焰纹时期的杰作:<br></h3><h3> “到了火焰纹时期,这种风格因窗棂形如火焰得名。建筑装饰趋于流动、复杂。束柱往往没有柱头,许多细柱从地面直达拱顶,成为肋架。拱顶上出现了装饰肋,肋架变成星形或其他复杂形式。”</h3><h3> “火焰纹是对形状的描摹,体现手法多为石材的雕刻,哥特建筑装饰开始转向繁杂和动感。远远望去充满震撼感,近看则是无与伦比的精细。”</h3><h3> 这两段文字,让我对哥特式建筑史上的“火焰纹”有了粗浅的了解。瞻仰了主教座堂的门廊和主殿的廊柱,抽象化成了具象,实体取代了概念:细柱拢成的柱束直达拱顶,发散成礼花般的肋架,布满装饰肋的穹顶绮丽多变,无有色彩,便是一幅幅彩云追月的画面。门厅的廊柱以石材铸成,远远望去,两柱原石冲天而起,托住了力负千钧的华盖;源自于柱底的线条喷薄直上,极具动势地汇入了穹顶的星云际会。站在门廊之下,瞻望着缀满圣物的一层层的石雕,其吹影镂尘之功,其镂金错彩之韵,让人在极致的繁复中领略了喷涌的激流,迸射的火焰。我想,“火焰纹”的出处,或正源自于这一柱柱石雕给予人心的炽烈的感应了。</h3> <h5>  站在门廊之下,瞻望着缀满圣物的一层层的石雕,其吹影镂尘之功,其镂金错彩之韵,让人在极致的繁复中领略了喷涌的激流,迸射的火焰。</h5> <h5>两柱原石冲天而起,托住了力负千钧的华盖。</h5> <h5>源自于柱底的线条喷薄直上,极具动势地汇入了穹顶上星云际会的图案</h5> <h3>  走进内殿,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座堂的穹顶 —— 很透明的暗,蕴涵着丰厚的色彩;很悠远的深,衔接着无极的天庭。无论你对圣母和基督是否有精神上的牵扯,抬起头来,总被一种无言的深邃掏空了灵魂。1509年,一位意大利画家在布满装饰肋的穹顶上开始了登峰造极的创作,色彩浓郁,画工细腻,圣经中《旧约》和《新约》的故事被描摹得栩栩如生。这也是文艺复兴时期法国超大型的湿壁画杰作,其幽蓝基调的颜色,便是用青金石和氧化铜提取而成。法国人赋予它一个高贵的名字 —— “皇室蓝”,它和钴蓝的色值十分接近,冥冥之中,主座堂的穹顶又摄入了钴蓝的品格和神韵。</h3><h3> 在人类的艺术史上,谁也没有叙述过这一段创作的卓绝,谁也没有提及过这一位大师的英名。历史的星空早就隐没了五百年前的光影,只留下了光影雕琢出的不朽与永恒。</h3><h3> 不知怎的,我又惦念起我最崇敬的文艺复兴大师米开朗琪罗。似乎只有他,才能复制出这一段难以再现的经历 —— 1536年至1541年,就在那位意大利画家艰苦创作的二十年以后,米开朗琪罗在西斯庭教堂的穹顶上再现了他意念中的天堂、人间和地狱。</h3><h3> 西斯廷教堂的天穹很高,很高,宽阔的大厅里竖立着密密层层的脚手架。就在脚手架最高层面与天花板接壤的地方,仰面躺着一位蓬头垢面的老者。一桶熟石灰,一把木抹子,一捆油画笔,一块调色板,伴随着他走过了整整五年。在创作《最后的审判》的五年里,米开朗琪罗留下了这样的诗句:</h3><h3><br></h3><h3> 我的脖子长满了瘰疬,就像是喝足了水的伦巴第猫一样;</h3><h3> 肚皮紧贴着下巴,胡子翘向了天空,</h3><h3> 我的脸孔就像是一块活着的调色板——水彩顺着画笔滴往脸颊;</h3><h3> 大腿顶进了肚皮,屁股悬挂在腿裆,</h3><h3> 前胸的筋肉抻得紧绷紧,后背的皮肤挤得褶摞褶,</h3><h3> 身体卷曲得像叙利亚弯弓,后脑勺挨到自己的脊梁。</h3><h3> 我两眼发花,头昏脑胀,</h3><h3> 若是瞄不准目标,怎能描摹出上帝对魔鬼的审判?</h3><h3> ••••••</h3><h3><br></h3><h3> 米开朗基罗的的诗句不忍卒读,它活生生地凝聚了大师作画时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毋庸置疑,米翁的经历便是包括这位意大利画家在内的世世代代艺术殉道者们的刻录或浓缩。米开朗琪罗成功了,浩瀚的艺海留下了他无可取代的位置;米开朗琪罗又失败了,苍茫的人生留下了他不忍品嚼的孤独。米翁没有家庭,没有儿女,撒手人寰的时候,裹尸布里的身躯仅像个夭亡的孩童。我不知道这位意大利画家的生平,但总是善良地臆想着种种可能并不存在的故事:或许,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或许,他有一群绕膝的儿孙。人生本该有多样的色彩,无关高雅,无关平庸。对于生命,名声本是个无谓的东西。这位无名的意大利大师,留下了可与米翁比肩的伟业,而他的名字,毫无愧疚地伴随着高贵的灵魂,湮没于和圣-塞西勒主教座堂的穹顶一般深邃的永恒的星空。<br></h3> <h5>阿尔比圣-塞西勒主教座堂的穹顶</h5> <h5>  法国人给教堂穹顶的蓝色起了个高贵的名字——皇室蓝。冥冥之中,教堂的苍穹又汇入了钴蓝的品格和神韵。</h5><h3></h3> <h3>  作为建筑学和音乐结合的杰作,圣-塞西勒主教座堂建有法国最大的古典管风琴,出自于18世纪的法国南部著名的管风琴制造师Christophe Moucherel之手。</h3> <h3>  建成于1480年的主教座堂祭台是属于哥特风格火焰纹时期的完美典范,至今仍具有震撼人心的观赏价值。</h3> <h3>  圣-塞西勒主教座堂内还保存着完成于1474年至1484年的壁画 ——《最后的审判》。座堂正在维修,无缘一见。搜遍了网站,即便不能目睹真迹,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只可惜整个网络拥堵着西斯庭教堂的《最后的审判》,未见得同名巨作的蛛丝马迹。看来,米开朗琪罗的威名彻底盖住了圣塞西勒的光辉。<br></h3> <h3><b>贝尔比宫</b></h3> <h3>  与圣塞西勒主座教堂毗邻的,是阿尔比的另一圣殿——贝尔比宫 Palais de la Berbie。两座地标性的恢宏建筑,共同承载着世界遗产的厚重积淀 。</h3><h3> 贝尔比宫是一座具有防御功能的宫殿式建筑,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城堡,亨实、雄悍的堡体结构征兆着教主无可撼动的地位。紧贴于墙体的一角仰面望去,红砖铸成的墙体扶摇直上,擎住了在三百来年的战火中几近倾塌的蓝天。先是正统主教派和阿尔比派两百年的宗教战争,后是英国和法国一百年的民族战争,贝尔比宫巍然挺立,经受了炼狱般的磨砺和考验。同样的哥特风格,同样的砖石结构,同样的参天气势,同样的宽宥厚壁,贝尔比宫和主教座堂比肩而立,阅尽了红尘过往,世道变迁。又是一个五百年过去了,感恩于上苍的福佑,塔恩河畔的双璧秋毫无损,丝纹不变。</h3><h3> 贝尔比宫是森严的。若与扼守在丹麦厄勒海峡的哈姆雷特城堡相比,增添了更多的沉闷和戾气。当年,莎士比亚若是先走访了贝尔比宫,哈姆雷特的矛盾、踌躇以致激烈的内心冲突,或许会找到更合适的宣泄之地。我并不喜欢贝尔比宫的那种扼杀人性自由的压抑,若不是阿尔比城市文化的名片——图卢兹 • 劳特累克画廊移地于此,我不会在深墙内耗费更多的精力。</h3><h3> 从深宫塔柱的缝隙中穿过,竟是一片皇家的富丽和婉约。一扫冷峻,一扫森严,我闻到了清新、酣畅的自然界的空气。这便是出自于著名园艺大师之手,并被法国文化部赋予“法兰西著名花园”的平台园林。该平台层层叠叠,游览者可从不同的方位、不同的层面,细致入微地观赏塔恩河两岸深涵蕴积的中世纪美景。</h3> <h3>  塔恩河里,绿波盈盈,清流潺潺。阴郁的天色滤去了她的波光,却呈现了她的积淀。两岸边深绿色的浓荫,浓荫中赭红色的宫殿,宫殿里图案式的庭院,无不编织着中世纪织锦的丝丝缕缕,斑斑点点。如果要用简洁的词语对这个横跨十几个世纪的历史作一个总括,即便是深居欧洲的史学家都会觉得难上加难。说它是沉闷的,却时时窥见它思想的闪光,说它是浑噩的,却时时领略它艺术的峰巅。依我所见,中世纪是一个丰厚的世界,只不过它罩上了一层重重的雾霾。雾霾中的世界是多彩的,尽管并不明丽,却深沉,含蓄 —— 就像罩在昏黑中的圣塞西勒主座教堂的穹顶,若与天光相遇,一定是可与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穹顶媲美的那一份惊艳。</h3><h3> 然而,中世纪毕竟是中世纪,人们还是习惯于在昏沉中去观察这一个世界。就像今天,一个没有阳光的日子,流连于塔恩河两侧,在锁住了阳光的阴涩里观察眼前的一切。</h3> <h3><br></h3><h3><br></h3><h1 style="text-align: right;"><b> 2019.07.09</b></h1><p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p style="text-align: right;"><b>待续</b></h3><p style="text-align: right;"><b><br></b></h3><p style="text-align: right;"><b><br></b></h3><p style="text-align: right;"><b><br></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