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

徐老师

<h1><br></h1><h1>在我的童年,有一个人给了我无尽的温暖与疼爱,她就是——我的大娘。</h1><h1></h1><h1><br></h1><h1>大娘,不是我的亲大娘,听父亲说,她的丈夫和我父亲是一个门头,同属一个家族。从我记事起,都是大娘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过生活,我从未见过大爷(大娘的丈夫)。他们生活贫困,一天到晚起早贪黑,日夜劳作。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大娘家的锅和勺子都烂了一个大缺口。我不清楚那时大娘的年龄,反正在我的记忆里,大娘永远都穿着黑和蓝色的大襟褂,皮肤黝黑,脑后绾着一个低垂的发髻,一直是五六十岁的模样。</h1><h1><br></h1><h1>大娘这一生没有留过照片,她的模样一直嵌在我的记忆里,想得时间久了,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br></h1><h1><br></h1><h1></h1><h1>我家兄弟姐妹一共七个,负担很重,母亲体弱多病,父亲是一名医生,在离家将近十里路的卫生院工作,因此善良的大娘和她儿子经常来我家帮忙干活。在我的意识里,她们虽然是孤儿寡母,倒不是来依靠我们,反而成了我们的依靠。</h1><h1><br></h1><h1>那个年代夫妻也不懂得沟通交流,母亲和父亲的脾气都很暴躁,吵架是家常便饭。再加上母亲体弱多病,对家庭的照顾常常力不从心,情绪很是低落。母亲对孩子管教甚是严厉,一直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观念。即使我们犯了那个年龄不可避免的错,母亲也会狠狠地打我们一顿。那时的我想逃离这个让我压抑和痛苦的家。这时,大娘的家就成了我的“避风港”、“安乐窝”。</h1><h1></h1><h1><br></h1><h1>记得有一年冬天的夜里,我睡在大娘家,所谓的“床”是用豆秸秆铺成的地铺,被子也很薄,所有的棉衣都加盖在上面。半夜,我还被跑到被窝里的豆秸秆扎醒。第二天早晨回到家,母亲以及哥哥姐姐都笑着问我:“在大娘家睡可好?”“那当然”,我理直气壮地回答,虽说睡得有点艰苦,但很温暖,更让我感到温暖的是,当我早晨一睁开眼的时候,大娘就把一个煮好的、热乎乎的鸡蛋放在了我的手心里。在家里,我从没享受到如此高的待遇,也从没体会过这样的幸福和温馨。我没舍得吃,把鸡蛋装在兜里,一连装了好几天。</h1><h1><br></h1><h1>还有一次,村里来了一个挑着担子卖货的,我从小就爱美,平时见到他们卖的花头绳,就挪不动脚步,节俭又严厉的母亲是不会给我买的。这一天,我正好和大娘从地里回来,我想让大娘给我买,其它鲜艳的颜色已经卖完了,只有深红色一种。其实这也不是我喜欢的颜色,但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知道大娘一定会给我买的。果然,大娘看我一直盯着头绳,就慷慨地给我买了。记得当时的价格是一分钱一尺,她一下子给我买了大概是两三丈。只记得一大团,我欢喜地装在了兜里。现在想起来,真的恨自己不懂事,在当时这几角钱对生活贫困的大娘是多重要啊!</h1><h1><br></h1><h1>大哥给我家干过活,吃过晚饭回家的时候,我常常闹着要去大娘家睡,母亲总不答应,她怕给大娘添麻烦。其实,那时我的情感已经依附于大娘了。</h1><h1><br></h1><h1>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往村东头大娘家跑去。以至于大娘的邻居一看见我,就会开玩笑的说“俺村东头又下雨了!”我疑惑不解,明明是个大晴天呀!大娘笑着告诉我“他们是逗你玩的。”(雨,是我的乳名)我才顿时恍然大悟。和大娘在一起的日子,感觉快乐一直伴随。</h1><h1><br></h1><h1>有一天下午,我又去大娘家找她,只见门紧锁着。打听了几个邻居,才得知大娘去宿小庄干活去了。我很纳闷,大娘不在家干活,为啥要跑到邻村去干活呢?小孩子是任性的,我非要找到大娘不可,可我年龄又小,我记不清母亲托付谁把我送去大娘干活的地方,只模糊地记得大娘当时在抬土。找到大娘,我的心里踏实了,也欢喜了,就在她旁边玩了一个下午。</h1><h1><br></h1><h1>晚上回到家,我把我的疑惑说给母亲,母亲说:“你大娘是地主成分,得去大队干活。”我的疑惑更加重了。但我隐隐约约感觉,这是不好的,但就是弄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心里极度困惑又难受。</h1><h1><br></h1><h1>时光飞逝,我长大了,从上初中就离开家住校。每到周末回家,都要去大娘家看看。但自从上初三离家远了,一个学期只能回家一次,和大娘见面的机会也渐渐少了。特别是参加工作、结了婚以后,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使我疲惫不堪,忽略了对大娘生活的关注。等我再回家乡、见到大娘时,她的眼睛已经失明了。但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一下子“认”出我来。此时,我泪流满面,心中的愧疚难以用语言表达。</h1><h1><br></h1><h1>听人说,大娘的眼睛一开始患有白内障,看东西渐渐模糊,但两个哥哥都没放在心上,那时,农村人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去医院检查就医。最后就完全失明了。这时大娘的年龄已经八十多岁了。我咨询了医生,医生建议不要再手术了,因为她的年龄太大了,如果手术,风险很大。从此,大娘就生活在黑暗里,她因此着急得整天哭,也加重了病情。大娘的精神也每况愈下,嫂子说大娘糊涂了,但我去看望她时,只要我叫一声“大娘”,她都会笑着说“雨回来了!”那表情是无限欣喜的。而我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这个遗憾我终生难以弥补,是我心里永远的痛!</h1><h1></h1><h1><br></h1><h1>大娘去世的前几天,我回老家看望她,精神还很好,但身体已非常瘦弱了。过几天,母亲打来电话,告诉我大娘去世了。我听到这个噩耗,顿时泪如雨下,哽咽在喉,大娘疼我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至亲的人离去的痛苦。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我的大娘——最疼我的人走了!</h1><br><h1></h1><h1>大娘,如果真有来生,我一定做您的亲闺女!</h1><br><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