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难分

老谭

　　“难舍难分”

 

大概1995年2月，我和同乡少伟回东北长春师范大学去开学。

下长春火车站时，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地下通道走向另一个出口。这时候，我一个趔趄，滚下楼梯几步后，努力停住。同乡莫名其理，赶来扶起我，问个情况。他乡的城市，在陌生的人群中，留下这样的脚步，也是一种凄美。

到学校后，决定去医院检查。其实，这个毛病早已蛮声周围，只是苦于查无实据，事实存在。

不知是谁的介绍，我们去白求恩医科大学附属一院检查。我记得是先到内科去，给我诊断是的陈教授（只记得是陈教授）。他让我坐在椅子上，伸出双腿，然后他用一杆小锤子轻轻地敲着我的膝盖，然后又问我还有什么感觉。我说了之后，他就告诉我：是脖子以上的问题，先拍个CT,检查脑部状况。片子出来，陈教授一看，就说脑部没什么问题，现在就剩下脖子这部分，问题应该在这里。我纳闷：腿脚麻木不灵便，怎么反而是脖颈出问题？我问怎么办，他说先到二院去拍一个片，叫“核磁共振”。这个核磁共振，只有在二院才有，拍一次片需要1050元。（当时的物价按一斤猪肉来算的话，大概一斤2.5元）后来，片子出来了，拿给陈教授查看，只见有黄豆那么大的良性肿瘤，压迫了神经，导致不通畅，从而腿脚手不利索，再任由发展，那就是瘫痪。陈教授说转到外科去做手术。

困扰了我五年时间的这个根源，现在总算找到了。在这之前，我也曾经进入大小的诊所医院去就医。一开始时，在某大医院的某医生就给我开了一个月针，说连续打针看看有什么变化。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从中考那一年开始，因为影响到右手无法握笔写字，我就练用左手写字（到现在我左右手都能写字，呵呵）。读高中的时候，晚到两个星期的我，在班主任领进班级时，战战巍巍地杠着桌子从前排走到最后一排，多希望在此之际有人能够接一下，深怕手一撑不住就砸向旁边的同学。当我把桌子放下的时候，内心掠过一丝悲伤的喜悦。高中阶段，我还是受到了若隐若现的影响，诸如无法打球无法抓单杠等，好在还是能够战战兢兢地度过了高中——高考时不需要像中考那样，用左手写字。

那时候，我想到了世间是存在庸医和名医的……

转到外科，在外科医生的安排下，我住了院。父亲安排姑父和舅父到长春来。父亲说，他必须在家等着消息，一旦再需要钱，他好在家去借或者想其他的办法。

住院期间，我的老师带来了鼓励，我的同学分组轮流来陪伴我。通过麻醉，我无意识了4个半小时，迷迷糊糊的时候，乱说了很多话，同学抓时机的问了很多问题和事情，像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那样，吃了什么测谎的药一样；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了姑父，看到几位同学，至于名字，原谅我，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当时是那一组在那里了。此间还有许多点点滴滴的细节，在心底，不用文字也罢。

这个病室住着四位病人，其中有一位大概有三十来岁。这家伙是乐天派——床头放着诸如《漫画与幽默》《笑林》等，他在那看着看着就笑了。我郁闷地坐在旁边。他说，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样，我讲个笑话给你乐一乐，接着他就念。“念完了”，我问。

‘’完了，你怎么不乐呢？”

“这有啥可乐的，幼稚！”

于是他就批评我。我们在聊天中了解了相关的事情。特别是他的伤势——被亲人打，打得浑身是血，死去活来，头颅上的“壳”被削去了，命是捡回来的。他说，都这样了，能不乐吗，生活中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于是，我学会与他吹牛，侃大山，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建立了一种好心情。

当时，他的床头上还放着一个收音机。我们最喜欢收听的是——东北亚音乐台。

一天，他在听着一首歌。我问这歌是什么歌，谁唱的，这么好听。

“谭咏麟啊。”

“谁是谭咏麟？”

“连谭咏麟都不知道啊？”看他一惊讶的眼神，我猜这可能是很厉害的歌手。

后来一查，知道了是由叱咤乐坛风云人物谭咏麟演唱，由殷文琦作曲，娃娃作词的一首经典流行歌曲。1990年就发行了。1991年在春节联欢晚会唱过《水中花》，过了8年的时间，我都还不知道，所以他很惊讶，实在合理！从这里也就知道当时我对流行的愚钝木讷以及信息有多不畅通。

此后，爱上了谭咏麟的很多歌曲，出院后的一件事就是去人民大街的音响店里买下了宝丽金发行的卡式磁带……但“难舍难分”总在萦绕不已，也许，是一份感谢感恩的情怀吧……

 

难舍难分

忘不了你眼中那闪烁的泪光   

好像知道我说谎   

我茫然走错了地方   

却已不敢回头望   

舍不得杏花春雨中的你   

盈盈的笑语  

雨打风飘年华流走   

惘然睡梦中

 

走过了一生有多少珍重时光  

与你爱的人分享   

我总是选错了方向  

伤心却又不能忘   

放不开魂牵梦系爱的你  

无处说凄凉  

回首灯火已阑珊处  

是否还有你

 

说起来人生的仆仆风尘  

不能够留一点回忆  

难舍又难分已无可追寻  

烟消云散的往昔    

说起来爱情的悲欢离合  

有个你我永远不提  

相偎又相依要留在心底  

陪我一路到天涯

 

我对音乐乐理一窍不通，但它的旋律给我的感觉是舒缓又凄美，爽了口又痒了心，由不得不随着旋律哼一哼。我以为词和曲比较完美的结合，或者说作为流行音乐的一首歌，曲谱得有韵律，词填得走心。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人有了一些经历之后，看到“难舍难分”四个字以后，总感觉直穿眼窗，痛彻心扉。直到现在，每每听起，还是有说不出的感慨。“闪烁的泪光”让人起怜心，“杏花春雨的你”美丽优雅，“盈盈的笑语”纯而芬芳，在曾经年少的时候，总在某个时刻，你能遇见这样的人这样的境遇。而步入中年之后，难舍难分的不一定是曾经年少的那人那事了——可能要舍去那中年油腻的皮囊了;舍去婆婆妈妈喋喋不休；舍去虚与委蛇逢场作戏舍去那份浮夸喧嚣膨胀欲望……难分难舍父母之衰老，难分难舍糟糠之妻无赖之稚，难分难舍真与爱……

世间是有很多难舍难分的事或人，物或情，难舍却必舍，难分需必分，无法看淡那就痛苦一下或刻骨铭心一番，无需告诉自己要洒脱去面对。但试问世间，与你有关的，有多少人或事能让你难舍难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