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霞/大哥大哥

魏国霞文学美育

这周作文训练的主题是“我最敬佩的人”。

在帮孩子们分析都有哪些品质值得敬佩的时候，有孩子问我：

“老师，您有最敬佩的人吗？”

“有！当然有啊！”

这样回答的时候，您的容颜，笑呵呵地出现在我眼前。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我，难抑悲伤，几近哽咽。

见我沉默了，孩子们都坐好，屏息凝神，静静地看着我。

真想给他们讲讲什么叫“高贵”，什么叫“付出”，什么叫“古道热肠”，什么叫“顶天立地”。

但我的宝贝们还太小，他们怎么能理解这些人生的大境界呢？

大哥，您是我最敬佩的人！

和老公刚成家时，我们都还像孩子。

有一天傍晚，我想要洗衣服，让老公帮我去打水。

他去了半天也没有回来，我迷迷糊糊靠在被垛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

我连忙去拽灯绳，“咔”，灯没亮，灯绳断了。

我跌跌撞撞跑出去，外面同样漆黑寂静。

捏着嗓子喊了两声老公的名字，回应我的，是“嗖嗖”的风声。

虽然是夏天，但我感觉到冷彻骨髓，牙齿都打起战来。

走到胡同口，往水房张望，没有亮光，也没有人影，看样子人家早就关门休息了。

这个人，到哪里去了呢？

昨天我们买西瓜的时候，他曾经和那个持刀的小贩发生争执，难道……

他老说生活太平淡了，年轻人应该出去闯一闯，难道……

各种各样实际的和不切实际的想法全涌上心头，我像遭遇了人生劫难一样，泪水横飞，转身朝大哥家跑去。

那晚大嫂夜班，大哥和几个朋友在家打麻将。

见到大哥，我顿时泣不成声。

大哥跟朋友交代几句后，拿起一个手电筒，对我说：“走，去你家。”

边走大哥边一句一句地问，我一句一句地答。除了老公，大哥似乎还跟我聊了一些别的事情。

是什么我早已忘记了，但大哥稳健的步伐，舒缓的语调，坚定的神态，让我觉得风暖了，灯亮了，路也平坦了。

这种温暖、踏实、安全的感觉，让人一辈子也忘不掉。

多年以后，每当无可救药地陷入泥淖，绝望袭来时，我就会刻意地去回忆那个夜晚，那条小路，大哥，就向我走来。

我告诉自己：不怕，有大哥在！

拐进我们家的胡同口，大哥打开了手电筒。

就在光束伸向漆黑的小土道的一刹那，一团黑影“唰”的一下从我身边掠过，我不禁尖叫一声：“啊——”

大哥连忙抓住我的肩膀，用手电往前晃了晃，呵呵地笑了，说：“一只小猫。你可把它给吓坏了，它跑得比子弹还快。”

进了家门，老公正站在一只凳子上检修线路。

大哥收起了刚才的温和，简短有力地对他老弟说：“下来吧，你！”

老公举着手电照明，大哥站上凳子，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灯线。

“啪”，一拉灯绳，屋子里亮了。老公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地上大盆里泡着待洗的衣服。

大哥里外屋巡视了一番，有些恼火地跟老公说：

“五更半夜你瞎跑啥呀？小魏本来就胆儿小，这黑灯瞎火的睡迷糊了，你还不在家，灯又不亮，不把她吓坏了吗？”

老公嗫嚅着说，就跟烧水的玩了两盘象棋。

大哥看了看老公，又看了看我，叮嘱说：

“衣服明天再洗吧！大门关好，早点休息。”

年与时驰，岁月如梭。现在我能够体会得出，作为如父长兄，当年您是怎样为不谙世事的我们捏了一把汗；

也体会得出，当我们的女儿出生时，您又是怎样的在欣喜之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记得您来看孩子，坐在床边，笑呵呵地将普儿的小脚捧在手心，伸出食指去比长度。

婴儿的脚丫刚过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

老公也围在床边低头看着孩子。阳宝儿出生后，他一夜之间成长为家里的顶梁柱。

您回头望着他，您最小的弟弟，开心地笑了。

大哥，当年那个小婴孩现在已经读高中了，品学兼优，健康活泼。去年中考，她被五中提前免费录取，一对一自由择班。

我曾提议：

“要不，去看一看大大，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你还一次也没去过。”

小丫头怔了半晌，低下头使劲摇了又摇，坚决地说：

“不去，妈妈，”

“不去，我心里还有一丝希望，觉得大大还在。要是去了，去了……磕头，扫墓，那就，那就……”

大哥，您真的好像从来不曾离开。好像只是故意躲在哪里。

所以每当被误解，我不申辩，因为我知道，大哥他理解；

每当栉风沐雨、前路艰辛，我不退缩、不委屈，因为我知道，大哥他看得见；

每当取得了成绩，被掌声和鲜花包围，我不骄傲，因为，和大哥的奉献相比，这算得了什么！

大哥，您在我心中堪比巍峨的珠穆朗玛，我愿穷尽一生向峰顶攀登，向您靠近！

我的生命里，有一种高度，它叫“我们的大哥”。

后记：

写这篇文章时，普儿刚上高中；三年后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吉林大学西班牙语专业。当年的吉大西语系内蒙地区仅录取2人，通辽1人，就是她。

四年后，她出国留学。临行前，我们带她去了大哥的墓地。

大哥的小弟弟早已不复当年的生涩，成了“老贾”，成长为这个家庭的中流砥柱。

我知道，大哥还是会担心。但是我们会一直努力，互敬互爱，共同建设我们的美丽家园！

📚用最真诚的文字，书写最真实的人生。我是魏老师，我在，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