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宽甸之一

大春

忆江南

徐鹏春

北宽甸，

一别五秩疏。

冻月冰河高林斧，

炎天烈日幼禾锄，

读无文字书。

魂牵梦萦的宽甸，与我无比珍贵的青春年华联在一起。

今天早上6:10，我们一行40多当年下乡宽甸的知青，乘车回宽甸。5个小时就到了宽甸县城。当天就可以抵达步达远的大牛沟。

当年我们走这么一趟得两天，时代进步了。

这个知青亭曾经征联，我写的是：

青山数度冷秋雨，

浦水几番沐春风。

深秋砭骨的寒冷，扑面而来的春风，这些都是当年自己在宽甸深山沟里心灵的感受。不仅仅是春风秋雨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温暖和冷酷的种种际遇。

午饭后我们来到黄椅山知青园。

去年我们捐的树，由于我准备去美国，没看到，今天终于看到了。

这是我此行的目的。

两个小时后来到大牛沟，这是号称大草原的河滩。宽甸多山，难得有一片平地。

河滩尽处是浑江。

步达远的大牛沟，傍晚独自在江边徘徊。

渡头余落日，

墟里上孤烟。

日落后孤烟变成了篝火。

那时候除了毛选外，别的书不让看，鲁迅的文章还可以。印象深刻的是鲁迅的文章《闰土》。

下乡第一年，我以为自己是从城市来的，自己就如同文章中的少爷，当地人叫我们知识青年。我们豪情万丈，指点江山，幻想改天换地，建设一个新农村。

第二年，按当时阶级分析的方法，认为建国以来的十七年，教育战线基本上执行的是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知识分子的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这就是著名的“两个估计”。如此，我们必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是被教育的对象，这个意识必须牢牢记住。

下乡两年了，第一次回大连。我目光呆滞，伸手把握住电车横栏，看到自己的手比城市人的黑多了。

至此，我才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闰土。

下乡第三年，开始和社员一样分得每人380斤毛粮，青年点都是年轻人，这些粮不够半年吃的。为混口饭吃，给青年点省下点儿口粮，我到处游走，出民工，拉枪锯，干木匠活。

我哪里是闰土，其实只是鲁迅笔下的那只到处找吃的猹。

第四年，我依然能感受到同学和老乡的温暖和关爱。随着抓阶级斗争向深入发展，来自社会上种种邪风，让我感到压抑、挣扎和扭曲。自己不懂得配合，只会刚肆直言，又屡屡受到伤害。遍体鳞伤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哪里是猹，只是瓜地里的瓜。

在宽甸的这几年，把我从小学到中学因学习和各科的考试成绩积累而成的傲气，一点点地消磨殆尽。知道自己面对社会，还是非常幼稚可笑的。让我学会了以弱者的心态对待生活，以弱者的视角看待世界。对底层的劳动人民怀有深厚的感情，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服务。

我虽然还有傲骨，但从此收敛了傲气。

2019.6.28 于宽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