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春歌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者:翟云辉 制作:春歌</h1> <h1>  【写在前面的话】作者翟兄云辉,河北文安人。长久从业于华北油田,虽是油田开发专家,但多年从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历任几个二级单位党委书记。现已退休,在家抱孙儿颐养天年。</h1> <h1>  今天是2019年7月1日,是中国共产党98岁生日。翟兄云辉不愧为担任多年党委书记,发来不少祝福我党、祝福祖国的微信,满满的正能量,不忘初心、牢记使命。</h1><h1> 同时也发来一篇怀念母亲的文章《祭母文》,原来昨天(2019年6月30日农历5月28日)是母亲去世40周年忌日。文章抚今追昔,情真意切,深深地表达了对母亲怀念。<br></h1><h1> 与翟兄云辉有着师生之情、工作之情、哥们儿之情。翟兄才思敏捷、率直豁达、为人仗义、胆大心细、酒风过硬,经常迸发出一些闪亮的金句,譬如——<font color="#167efb"><b>“喝酒是个义气活儿!”</b></font></h1><h1> 春歌今天既不请翟兄喝酒,也不请翟兄喝茶,专门将翟兄的《祭母文》制作成一个美篇,共同悼念40年前英年早逝的母亲。</h1> <h3>▲母亲生前没有留下照片,特别邀请好友米国志先生根据翟兄云辉描述为母亲画像。▲</h3> <h1>  ●今天,农历5月28日,是母亲去世40周年忌日。写此短文,谨表对母亲的深深怀念。● </h1><h3></h3><h3><br></h3><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呜呼吾</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母,癌疾而故,病后续命,时六月余。殁前无语,已属不能,眼有弱光,专驻父妹。盼父厚幼,寄小坚强,牵挂不辍,谆谆母心。火化初施,以匣代棺,先入公冢,后迁族茔。零六父卒,与母合室,多一护驾,当愈不孤。</span></h1><h3></h3><h3></h3> <h1>(二)母生农户,三兄两姐,家中幺妹,故名小妮。虽受多崇,但无娇颐,夫族皆表,超具宽仁。予上孝敬,祖母好评,对下慈爱,兄妹感同。家族有隙,多为他虑,外人有欺,以德报怨。终时村老,党官守祥,多有赞誉,召民效仿。</h1><h3><br></h3><h1>(三)吾母刚忍,常人难为,三年苦灾,父走关外。独扶老幼,上下七嘴,缺粮少柴,弱女强承。白天耕作,夜晚纺棉,全家布衣,千针万线。为补食亏,远走拾粮,遭人追赶,携幼躲藏。面对苦难,吞饮不言,内心难持,外仍乐观。</h1> <h1>(四)慈母于吾,难书恩典:同龄无书,儿读九年。初中两载,冬日晨餐,吾尚酣睡,粥已床前。县城距远,里二十三,两年高中,钱粮未短。全家粗衣,唯吾买衫,为一球鞋,串户借钱。外受委屈,劝儿忍宽,父每棍打,母身先前。</h1><h3><br></h3><h1>(五)自京医病,母料命短,兄恐吾憾,信催早还。然不谙事,当返不返,最后见时,阴阳隔断。人生大憾:知孝已晚,悔不当初,与同纸钱。吾辈恨己,最大此番,而今彻悟,亦亦补天!坟前泪串,为己自宽,母若有见,可恕儿焉?</h1> <h1><font color="#167efb">▼在此,附上作者原来的《关于母亲》的文章,摘录自作者前些年撰写的《家史简略》。▼</font></h1> <h3>  我的母亲的娘家是赵各庄村,她姐妹兄弟六个,按岁数大小分别是大姨、二姨、大舅、二舅、三舅、我的母亲。大姨二十岁左右就去世了,嫁与常村常家,其后一男一女,儿子小名叫小欢,比我母亲仅小一岁;二姨在二十岁左右夫卒,其后一男一女,二姨在他们六个中活的岁数最大,终年88岁(小齐现村);大舅高登信,三儿两女,二舅高登之,四儿一女;三舅高登秀,三儿两女。六个中除了大姨和母亲之外,其余四个均命寿80岁以上。</h3><h3> 我对外祖父家的印象最初是从在过年的时候跟着母亲去给外祖母(姥姥)拜年的时候,姥姥从我记事起就是双目失明的,记得姥姥总是用手把我从头摸到脚。再就是1973年姥姥去世的时候,那时我刚从尹村中学中午放学回到家,西院的老姑告诉我说姥姥去世了,妈叫我放学后就上去,我放下书包就过去,但到了后没有跪下哭,为此妈妈打了我几下,可能是恨我不懂事,二是让妈妈在舅舅他们面前没面子。(这是唯一的一次动手打我)<br></h3><h3> 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这首先是指她的吃苦耐劳,再就是对爷爷、奶奶及我们子女们无怨无恨的无私付出;母亲是非常明事理和具有非凡忍让性的。这两条在几乎所有老辈人中有口皆碑。母亲去世后的有一次我回家碰上了老书记徐守放,在说起我的母亲时,他说在母亲去世的时候真应该为她开个追悼会,像你母亲那么好的妇女不多啊!我想,他说的这个“好”字是指多个方面的。<br></h3> <h3>  先说母亲的耐劳。母亲自打嫁给父亲开始至到1979年去世,可以说没过上什么舒心愉快的日子,这是在母亲去世时大舅在我们家当着父亲的面说过的话。太小的时候的事我不可能知道,就我懂事到母亲去世的这近三十年中,我所看到的都是母亲没黑没明的劳作,大舅还说过母亲的去世与跟着父亲受气有关,这话也是当着父亲的面说的,这倒不是说父亲给母亲而生的气,指的是由于父亲在生产队的时候常被人瞧不起,而母亲又是非常要强、要脸面的人而生的气,说真话,我几乎没见过父母有过吵架的时候。(听大姐说,在父亲从包头回来的时候,他们吵了架,主要是妈妈在发泄)</h3><h3> 为什么我见到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整日的劳作呢?就拿纺线和织布来说吧,我小时候总是见母亲在不停地织棉线,记得不少次我睡觉醒来时看到母亲还在油灯下纺线(我小的时候还没有电灯),那时的西墙角上总是挂着一些棉絮,至于母亲这一辈子纺了多少线,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但有一点可能说明问题,那就是起码在我们成年之前,几乎从头到脚穿的戴的都是母亲纺出来的线做成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年,这可得多少啊!那时家里还有一台木制的老织布机,记得奶奶和母亲都织过布,这种布我们都叫它“小粗布”。可以说我们都是穿着小粗布,在母亲的纺棉声中长大的。</h3><h3> 我是在上初中时第一次穿过一次“的确凉”褂子,是刘景山的母亲给做的,这可能是因为我在上学才有了这样的特殊待遇,姐姐和哥哥比我大又都没上学,我想他们穿母亲小粗布的年头一定比我还要长,所以纺线,是我印记中妈妈的常态。<br></h3> <h3>  关于母亲吃苦的事,我印象最深的有一件事。那是在我差不多十岁的时候,一次跟母亲与别人搭伙到县城东的马武营去拣麦穗,因为那里是大洼口,看青的看得比我们这里要松(看青的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保卫),那是在文革的初期,生产队收了麦子后掉在地里的麦穗宁肯翻地时埋在地里也不允许拣。我们寄住在一户人家(女主人是我们村嫁过去的),一般是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我们去拣,因这时候看青的都睡午觉了。有一次正当我们拣的时候,两个看青的人追了过来。我们便背着框四处逃跑,母亲背着框在前边跑,我紧跟在母亲的后边,跑出去老远一段回头看时,并没有人追上来,母亲可能是一下子放松了精神,竞跪在了地上,身后框里的麦穗散落到了母亲的头发上,记得回到了住户,我还从母亲的头发上拿下了不少的麦穗,这是因为家里粮食不够吃造成的。那年头粮食不够吃是孩子多的家庭常出现的事,特别是在季节交替的时候。老粮吃完了,新粮还没分下来。</h3><h3> 还记得那时候,不少的家庭在生产队分了麦子后都把麦子推到天津边上去换成玉米,大概是100斤麦子换110斤玉米,这可不单是个斤数的问题,重要的是麦子人们吃得多,而玉米吃的相对少。我小时候还跟父亲到滩里挖河一同去要过饭,不是走家串户去要,是在挖河人的伙房里去要,看大人们吃剩下来的饼子头,我自己吃不了的就拿回家来大伙吃。人们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肯定的是母亲那些年生活的艰难。<br></h3> <h3>  在写关于父亲的时候说到了最为困难的三年(1960-1962)时期,父亲因为吃不饱饭背着母亲跑去了内蒙包头,剩下我们全家七口(包括奶奶,那时小妹还没有出生)没有一个成年男人,母亲会是多么的艰难!因为日子实在艰难,加上母亲在村里人缘极好,所以有一段时期村里安排母亲到公共大食堂干活,那样她自己就带出去了一张嘴,据说父亲在1962年回来后母亲和他大吵一架,这可能是在向父亲发泄这两年多的苦。至于父亲未经母亲同意私自外出的事我有一次曾指责过他,他说如果他不走,恐怕会被饿死,还说他几乎把每月的工资除了极少留给自己,绝大多数都寄了回来,自己还经常到野外去找野菜吃,我相信父亲说的是真的,所以我既体凉了母亲那年月的艰辛,也不再怪父亲的无情。 母亲是在1978年被检查出来的有病,当时文安县医院诊断的是肺结核,这病在那个时候也就是大病了。母亲得这病的消息是哥哥在来信上告诉我的,信上还叮嘱我在我工作的这里买几瓶利福平,说这药文安没有。我们消防队的队长特允我坐队上的消防车到附近的几个县上去找,结果是在晋县买到的。药买到后我向队长请了假,队上的几个朋友知道妈有病后都跟我一块回家探望,队上特批了一台车,他们和我一块回家看望了母亲,那是我工作后的第一次回家。 看过母亲的当天我就随大伙一块回到了深泽我工作的地方。没过十天我就又收到了哥哥的来信,说我从家走后,妈妈一劲在流泪,大哥问为什么妈也不说,后来经大哥一再追问,母亲才说出原因。原来是母亲看到了与我同去的同事手上都戴着手表,唯独我没有,就难过的哭了。哥叮嘱我说别再往家寄钱了,自己先攒钱买块手表。我听了哥的话,后来花了一百余块买了块东风牌手表。妈得病后我第二次回去是在当年的秋后,我搭勘探五部往总部送报表的大卡车走的。但是到任丘和高阳之间时,卡车侧翻到沟里,当时我是坐在外面的,我在侧翻时掉到了沟里的水里,身体一点没伤着,但背在包里的鸭梨掉了一地,我一个一个地拣起来,因为那是买给母亲压咳的。开大卡车的司机挺好,是他给我拦下了一台车把我拉到了任邱的。到任邱的时候太阳尚有三杆子高,那时没有公共汽车了,我就想边往家方向走边拦车,但走到天完全黑了我也没能拦下车,没办法我只能一股劲的往家走了。 沿着106国道到家也许只有五十来公里的路程,然而我却走了整整一宿,到兴隆窝的时候我敲开粮库的门要了一碗水喝,走到村边小木桥的时候,正赶上人们下地干活的时候,到家后我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差点没坐到了炕底下,母亲当时正坐在土炕的西头,问我怎么回来的,我说是坐公共汽车回来的。就是那次回来的第二天,看到母亲咳嗽的历害,我就骑自行车带她到公社卫生院作了一次透视,是同村在那工作的刘景华给做的,他告诉我说母亲肺上的阴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扩大了。我当时并没想到是别的病,只是回家后把刘景华让到霸县再检查一次的话告诉了大哥,第二天我就回去上班了。<br></h3> <h3>  大概是在1979年春节刚过的时候,一天突然老叔开车去了我们单位,他告诉我说母亲的病又重了,叫我抽时间回家去看看。差不多过了十几天吧,我向单位请了假,临走的时候队长的媳妇还给了我十斤的全国粮票(这一点我至今还十分的感谢着她),到家后我才知道,后来是大姐和大哥果真带母亲到霸县再次作了检查,医院告之母亲得的根本不是肺结核而是肺癌。并说很难治好了。大姐和大哥不甘心,从霸县径直就去了北京,可能先到了老舅家,老舅又告诉了二舅(他们两家住在北京金鱼池的一个小区里),然后由二位舅舅陪着一块到的医学科学院进行的检查,医生告诉说母亲的病已到晚期,长的位置也不好,即使手术也少有希望,嘱咐回去给老人吃的好点就行了。</h3><h3> 到家后哥哥告诉我这个情况,但我并没有感觉到十分的害怕和难过。<br></h3><h3> 再一次回家探视母亲就是我在任邱上“721”以后了,在我那次回去之前母亲的病已经很重了。哥说母亲嘱咐他要给我盖套房子好找媳妇,哥虽然知道我不打算在农村找媳妇,但还是借了钱为我盖了三间砖记,听哥说房子盖好后叫妈去看一下,妈说不用看了,已经放心了。<br></h3><h3> 这次回去母亲已经几乎不能说话,也不能躺而只能把头放在摞起的几个枕头上坐着,我和哥守了母亲两宿,哥掉了不少泪,而我却几乎没有掉泪。第三天我和哥说得回去上课,哥说让我多陪妈几天,并说妈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但我那时学习的上进心极强,加上不怎么知道感恩,还是走了。那天是哥哥用自行车送我到王村道口的,记得天还下着小雨,我拦下了一辆双排车当天就回到了任邱。<br></h3><h3> 大概也就是过了十几天的样子,我正在上课的时候,一位老师走进教室告诉我外边有人找我,来人是六圈哥和双乐哥,他们每人都推着一辆自行车,他们告诉我说母亲快不行了,叫我马上回去。回家的路上他俩一人带我一段,在走到兴隆宫的时候,我问他们母亲到底怎么样了,他们告诉我说,可以跟你说实话了,婶子已经咽气了,就是在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没有哭。快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家,当我看到有那么多人的时候,我知道妈真的没了,我才哭了起来。<br></h3> <h3>  母亲是在村上刚实行火化和公墓后的第一年去世的。</h3><h3> 在出殡的前一天(麦收刚过)晚上,记得到后半夜只有哥和我两人守在母亲的骨灰盒旁,没有当家子的其他人(那时与堂伯家人关系还很不好,甚至还不怎么过话)。妈妈去世后,哥给北京的两个舅舅分别打了电报,但他们没来,也没派表哥们来,对此哥哥和我都十分不解,甚至不再想与他们来往。<br></h3><h3> 在母亲从生病到去逝的近一年的时间里,我的两个姐姐和哥哥及大妹都付出了很大的辛苦,是他们轮流守在母亲的身边,尤其是哥哥,多少为母亲骑着自行车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买土方药,为了母亲,哥还学会了打针,因为母亲到后期的时候疼的厉害,哥托了不少人买吗啡或杜冷丁(叔叔、舅爷孔祥增、当兵的徐大垛都买过),由于赤脚医生不怎么愿意老过来打针,哥哥自己学习给母亲打针注射了。而我却几乎没尽到什么责任。今天想来,少上几天课算什么,陪着母亲走完最后那段时光不比什么都重要呢?今天我的确懂得了,但为时已晚,而且永无弥补的机会,这是我多少年来一直自责和愧疚的地方。常言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真有道理啊!<br></h3><h3> 至于母亲,还有两点我认为极有必要告诉我的后辈;一是母亲对人的宽容。父亲和堂伯的关系一直不好,后来父亲和老叔的关系也到了几乎不彼此说话的地步,但不管是谁都没有一个说母亲不好的。他们不管是谁都说母亲是天下难得的好女人。老叔和母亲的感情比对父亲还好,母亲一生中唯一的一张照片也是老叔给照的(照相的地方在村小学校院里,母亲坐在木椅子上,左右分别站着大外甥小乐和大侄子广福,可惜这张仅有的照片现在找不到了),在处理婆媳的关系上母亲也是典范。听说有一次大姐回来,看到母亲一手托着侄子广福,一手还烧火做饭,而大嫂却躺在炕上休息,大姐便对母亲说了大嫂的不是,母亲不但没有迎合大姐,反而说大姐不该挑事,所以大嫂对母亲的感情极深。<br></h3><h3> 再一个是在母亲生病期间,住在西院的老姑和老姑父一直非常关心母亲,尤其是在母亲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听哥说他们几乎每天都回来陪伴,而且在母亲去世的那天夜里,老姑老姑父一直守在母亲的身边,直到母亲闭上了眼。对他们,是需要我们心存感激的。<br></h3> <h3>  母亲患癌的事我们一直没有告诉她,听说母亲在去逝前大概两个月的时候上了一次床,估计是快不行了才抬到床上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寿衣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姐把真情才告诉的母亲,那次母亲又挺过来了,母亲说她是早已感觉到是治不了的病了,说因为在北京检查完从永定门坐车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老舅掉眼泪了,这样她就知道自己定是得了治不好的病,但她一直装作自己不知道,这是多么的体谅她的儿女啊!</h3><h3> 据说母亲临去逝前并没留下什么话,听大姐和大哥说她的眼一直看父亲和小妹,我们只能理解她对他们是有些放心不下的。(父亲不善与人处理关系,小妹才十几岁)<br></h3><h3> 母亲去逝的时候二姐正在生小兵的月子里,所以没告诉二姐,听说当二姐出了月子回家来的时候,看到炕上没有了母亲,就想到了母亲是不在了,她大哭了一场,还硬要到母亲的坟上去,她的确是接受不了啊!因为在母亲病后,她陪伴母亲的时日最长,她怎么忍受下没看见母亲的合眼离去?<br></h3><h3> 母亲比父亲小四岁,1979年去世时才53虚岁。想到她一生的不易与短暂,我们每一个儿女都非常的难过。我曾给母亲烧寄过我写的《向母亲汇报》,如果母亲收到了,知道我们今天的日子都好,定会骄傲的。<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谢谢欣赏,欢迎交流!</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