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冬(下)

叶子

<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忆冬:&nbsp; 滑雪、捕雀和搓草绳</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h3><h3>&nbsp;&nbsp;&nbsp;&nbsp;</h3><h3>&nbsp;&nbsp;&nbsp;&nbsp;</h3><h3>&nbsp;&nbsp;&nbsp;&nbsp; 当然,小时候的冬天,可玩的游戏太多了,除了滑雪,最记忆犹新的就是捕鸟。三九腊月天,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一下一个星期,不知哪是天边哪是地边,混沌一片,雪白一片。嘿嘿,这就是我们盼望的好日子!恰巧寒假到了,我们这些半大小子,不用呼喊,不用通知,一会儿就会聚到一起。选一处寂静的院子,最理想的是院子的某处有一棵或几棵大树,没有大树,有一丛灌木也行,总之能吸引鸟儿来驻足就可以啦。在院子中央,把雪清扫干净,而且清扫的要自然,没雪的地方,跟有雪的地方,要有很自然的衔接,也就是说,那没雪的地方,叫鸟儿看了,就认为那里确实是自自然然没有的雪。如此,我们抓紧时间在没雪的地方,撒上珍贵的麦粒儿、玉米粒儿、再在这些上面,放置一面口径大约一米的筛子,选一截十多公分高的、细而韧劲十足的枝条,作为支撑物,从一侧支起筛子,枝条的一段,用一根细且柔韧的线绳拴牢了,然后把线绳捋直了,一直顺进屋内,进屋前,再用雪把线绳盖严实了,才进得屋里,虚掩上门,手掌上缠着线绳,坐等鸟儿前来觅食。这段时间里,大伙儿兴奋地谈论着,戏说着这大雪天给我们带来的幸福时光,高兴劲儿一上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就鼓胀着房子,不知谁警惕地一声低喝,愕得大家立马止住嘻哈。全部聚精会神观察起外面的动静来。</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鸟儿的叫喳声。透过门缝,看到西边那棵高大的榆树上,已有五六只麻雀在欢叫,瞧那劲头,似乎在说:真是的,我们找了好几天粮食了,转了好几个村子,啥也没找到,没想到,在咱家门口,就有丰盛的大餐,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它们喳喳着,一会儿又飞来一大群麻雀,但是只是喧声更大,就是不下来觅食。</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正在我们失去耐心、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现象发生了。有一只麻雀竟然独自飞下,直接落到罗圈之上,小脑袋滴流滴流地到处转动着,没发觉异常情况后,干脆跳下地,快速啄起米来,歘歘歘,动作麻利干脆,似有一扫而光的感觉。这时,所有的麻雀嗡的一声离开树冠,一团绸缎般,在空中划了一个s弯,瞬间落到米粒处,瞧吧:密密麻麻的一片,全是上下快速点动的鸟头,而且,不知不觉中,由于麦粒儿的吸引,正朝筛子下面集中。说时迟那时快,我们猛力拉动线绳,刹那间,大部分麻雀被扣在筛子下,有几只幸运儿,慌慌飞走了,直惊得落羽遍地。</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们拿来麻袋,小心地把手塞进筛子里,慢慢的、一只一只地往袋子里装。这一下子,我们逮了足有二十多只麻雀,这是不小的胜利。想想每天飞来飞去的空中精灵们,居然成了我们的俘虏,小小的满足感,厚实着少年的心。</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记忆中,故乡的冬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一场大雪过后,耀眼的白色铺满了田野、山岗、院落、村道。空气清新得带着甜味,阳光明净得透着灵气,天空湛蓝得幽远深邃。世界是干净的,透明的。地里没有了农活,搓草绳成了农人最要紧的活计。记得小时候每年入冬之后,每家每户都会去芦苇荡里割蒲苇,割来的蒲苇摊开在屋檐下晒太阳,孩子们就拿着蒲棒在村里来回的跑,白茸茸的飞絮飘的满天满地,粘满一身的毛,伙伴们相互追撵戏耍,冷不防朝别人后脑勺一敲,于是,花絮翻滚,白花花一片,眼前就像下了鹅毛大雪。</h3><h3>&nbsp;&nbsp;&nbsp;&nbsp;&nbsp; 乡下的孩子都知道,“蒲苇”是可以用来搓草绳的,这可能是根据这种草的韧劲特别大而得的名吧!那时候一根一米半的草绳可以卖上一分半,一冬天搓成上万根草绳能收入一百多元钱,在当年可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搓草绳之前要把蒲苇在水里泡得透湿,然后取两根在手里打一个结,一脚踩着,把两根湿漉漉的蒲苇放在双掌之间用力一搓,蒲苇在手里滚动着缠在一起,三五下就搓成了一根标准的草绳。</h3><h3>&nbsp;&nbsp;&nbsp; 我小时候也搓草绳,那是手工的。相信农家长大的六零后、七零后甚至八零后,对搓草绳并不陌生。那时候搓草绳是农村家庭很重要的一项日程。漫长的冬夜里,父亲一个人坐在土炕前的小凳上,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搓草绳。每天晚上我做完作业,总要帮父亲搓上一会儿草绳,虽然我技术很差,搓的草绳歪歪扭扭、粗细不均,父亲还是很高兴,并许诺卖了草绳给我征订心仪已久的《少年文艺》,为了这个遥远的心愿,我每天晚上搓很长时间草绳,蒲苇上的灰土把双手染得黢黑,洗在盆子里水成了黑墨水一样。其实天天做这样机械的工作实在很无聊,为了不枯燥,为了激发干劲,我们就央求奶奶给我们讲故事,奶奶就讲,什么穆桂英挂帅、孟姜女哭长城、聊斋女鬼、牛郎织女、八仙过海……一个个故事从她嘴里娓娓道来,哪朝哪代,哪个书生遇难遇到了谁家的小姐,讲的绘声绘色,从不卡壳也不会出错。鬼知道奶奶肚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故事?时间长了我竟然也记住了很多情节,慢慢的也能给别的小伙伴讲故事了。</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们小孩子往往睡得早,大人们有时要搓到很晚,大人有大人的计划:冬天搓好草绳,到了夏天,就可以用来捆扎麦子。多余的草绳,还可以用来卖钱。而且这个活,要赶在腊月前干完,因为到了腊月,就要准备过年了。</h3><h3>&nbsp;&nbsp;&nbsp;&nbsp;&nbsp; 有时候,为了避免搓绳的枯燥,几户人家轮流着搓,那时人多,比速度,你追我赶,比干劲,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的就完成了任务。在游戏娱乐匮乏的孩童时代,搓绳仿佛也演变成了一种游戏,成了一种乐趣。</h3><h3>&nbsp;&nbsp;&nbsp;&nbsp; 现在回想起来,那如豆的灯光,通红的火炉,邻里之间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搓草绳的场景,依然让我心生感动和无比的温暖。&nbsp; 除此之外,在火炉上烤馍烤豆烤洋芋片就成了冬天的一道美味。在几乎没什么零食的年代,那也是一种享受。是啊,在乡下,最温暖的是雪天,天一黑,点起煤油灯,炉盖上坐一壶水,滋滋冒着热气,壶四周围烤上一个个洋芋,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有说有笑边吃边谈。女人把屋子烧的暖暖的,坐在热炕上,一手拿鞋底,一手拽着麻线,来来回回,一上一下双手麻利翻转,哧溜哧溜纳着鞋底。&nbsp; 男人串门子,走亲戚,打牌,喝酒。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或聊聊生活,或天南海北的侃一通。聊到开心处,笑声轰然响起,低的如风吹树叶,高的似浪涌沙滩,冲出窗子,飘过院子,传到村子上空。</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是啊,故乡的冬天之美,在万籁俱寂的夜。一盏低低的煤油灯,几缕飘飘而逝的炊烟,热气缭绕中飘着饭的香味。寂静的夜晚,飘忽的火焰,墙面上映照着的斑驳身影,成为了我们这代人最难忘的记忆。我似乎看到,在很久以前,热热的土炕下,搓草绳的父亲、抽烟的爷爷、摇着纺车的奶奶、纳鞋底的母亲、趴在婶婶脊背上的小弟弟,自然也有拖着鼻涕的我守在火炉上烤洋芋……所有的,是那样静谧,仿佛不会激起哪怕一丝丝尘屑的飞扬。</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小时候的冬月,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我们没钱没车,也没手机,按理说,应该比现在冷的多……可为什么儿时的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冷?也许,就是因为那点童年的乐趣,温暖了我们整个冬天……</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想想我的童年,冬天下河滑冰、雪地上捕鸟,夏天,田里扑蝶、河里捞鱼,种种傻事已经远的遥不可及,但闭目静思时,一幕幕清晰的画面就自然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冬天一到,那些铭刻在版图上的记忆,时不时会从脑海蹦出一些片段,会让我怀念,墨染开花,馨暖流年。</h3><h3>&nbsp;&nbsp;</h3>